徐裕早就聽說過馮喬此人,幾年前,馮喬失蹤之時,馮蘄州就曾經大鬧過京城,甚至和馮家決裂,那時候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視之如命的女兒,而後來幾年之間,他也時常聽人提到這個女子。
三年前中秋宮宴時,他並沒有參加,等到宮宴結束之時,就聽說永貞帝逾制封了馮喬爲郡主,後來還因爲她削了昭平的郡主之身,懲處了安嶽長公主。
那次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不等馮喬以郡主之身露面,朝中就出了八皇子的事情。
徐裕一直以爲,這個被八皇子認作了妹妹,還因他得了郡主之身的馮喬定然會受八皇子的牽連,爲帝心所惡,可誰知道後來永貞帝處置了所有與八皇子有關之人,卻獨獨放過了馮喬。
那時候徐裕便第一次對馮蘄州的這個女兒留了心,只是那之後三年,她卻是徹底沉寂了下來,極少在外間露面,更少有人談及,一直到了前幾個月,永貞帝突然下旨賜婚之時,他纔再次從府中之人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
徐裕看了馮喬片刻,纔開口:“不必多禮。”
見三人起身,徐裕便開口問道:“廖夫人也精通風水之事?”
馮喬輕笑起來:“侯爺擡舉我了,我從小便喜歡看一些野史雜記,也曾看過一些記載能人異士尋龍探穴的事情。我方纔不知道殿下和侯爺在此,纔會胡言亂語撿了一些他人編纂的故事來哄我家小妹,倒是讓侯爺笑話了。”
她的確是看過一些書籍,當年在河福郡見到席一衍後,她便信了這世間當真有天命一說,後來席一衍雖然回了他口中的方外之地,可是每隔一段時間,他卻還是會託人送來一些東西。
那些東西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書籍,裡面記載的都是一些奇人異事,還有一些有關風水雜記和算命相學的東西。
她本就對這些有興趣,所以也撿着看了一些,纔會知道這龍穴龍脈之事。
只是此事她是不會告訴別人的,席一衍的身份雖然隱秘,可是對於有些人來說卻並不是秘密。
當初賀蘭明泉能知道公冶的事情,徐裕未必就不會知道,如果沒有必要,她是不會告訴任何人她跟這一代的公冶有所來往。
“是嗎?”
徐裕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馮喬,總覺得馮喬並未實言。
馮喬沒在意徐裕眼中的探究,假裝沒有聽到他後來的話,直接轉頭看着蕭金鈺道:“殿下可是要前往皇陵準備大祭的事情?”
蕭金鈺笑道:“是啊,禮部的人已經將那邊的事情安排好了,只是我還得親自過去看看才放心,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了夫人和表姐。”
徐裕畢竟是外人,而且立場不明,蕭金鈺並沒有當着他的面和馮喬說太多,言語間漏出了一些話風后便直接轉而對着郭聆思說道:“表姐,你這次怎沒將安哥兒也帶來?”
郭聆思輕笑道:“他還年幼,經不起路上顛簸,況且祭祀之事莊嚴,他那皮猴兒似得性子,來了鬧起來怕會惹事,我將他送去你師父家中了,正好也能陪她解悶。”
這次廖宜歡因爲身子重出不了城,在府中鬧騰了好一陣子,郭聆思和馮喬輪番安慰纔算歇了她那顆上躥下跳的心。
郭聆思出京後,廖宜歡便嚷嚷着在府中無聊,百里軒暗中說想讓安哥兒去陪着廖宜歡幾日,安哥兒也喜歡廖宜歡這個姨姨,再加上有賀蘭君從旁照應着,郭聆思便乾脆直接將孩子送去了鎮遠侯府。
蕭金鈺聽着郭聆思的話頓時笑出聲來。
他雖然早就已經沒有跟廖宜歡習武了,可是她這小師父的名頭卻是蓋的嚴嚴實實的,平日裡見着他時也總是會嚷嚷着叫他小徒弟。蕭金鈺對於這稱呼一點都不討厭,反而覺得親近。
廖宜歡的性格他也很是瞭解,知道她有多愛湊熱鬧,這次馮喬她們都出京了,卻將她一個人留在京中,想想都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蕭金鈺笑道:“師父那性子,怕也只有你們能壓得住了。”
幾人都是笑了起來。
蕭金鈺和郭聆思說了幾句話後,就有人來請他前去皇陵那邊,蕭金鈺跟兩人告辭之後,就和徐裕離開。
兩人走了一些距離翻身上馬之後,徐裕突然開口問道:“殿下,你與廖侯的夫人很熟悉?”
蕭金鈺臉上的笑容不變:“也不是熟悉,只是早些年廖夫人曾經救過我一命,況且她與我表姐很是相熟,我年幼時並不像現在這般得父皇親近,那時候無處可去便只能跟着郭家的哥哥一起玩耍,也曾在郭家見過廖夫人幾次。”
他手中握着馬匹繮繩,彷彿完全沒有聽出徐裕話中的試探,笑着道:“先前父皇讓我與廖侯爺還有馮大人多學習,只是我天資愚鈍,不得他們歡喜,要不是我小師父還有廖夫人從旁替我說話,怕不是早被他們攆出來了。”
“對了,你怕是不知道我小師父是誰吧?就是廖侯爺的妹妹,早幾年我身子不好,我母妃常被人欺負,宮中又無人願意教我習武,那時候年幼也不懂什麼,便藉着表姐的光纏着廖侯爺的妹妹做了師父。”
“我如今的拳腳功夫算起來還都是跟她學來的,只可惜我那小師父不太會教徒弟,廖侯爺又不肯收我,要不然我說不定也能成高手呢。”
蕭金鈺說話間滿臉遺憾。
徐裕默了默,他接觸過朝中不少人,無論是皇子還是朝臣,誰說話時不是留有三分。
他原本只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沒想到這九皇子就傻乎乎的直接把自個兒的底子交代了個乾淨,連帶着還主動說出他和廖家早有來往。
這事情要是被旁人知曉,無事都會生出事來,更何況眼下九皇子還正得聖寵,說不得回頭這事傳揚出去,就成了九皇子和鎮遠侯府早有勾結。
徐裕沉聲開口:“殿下,往後莫要跟人提起你以前的事情。”
“爲什麼?”蕭金鈺微側着頭。
徐裕見着眼前這少年滿臉茫然,愣是從他眼裡瞧出了單純的傻氣來,他沉默了片刻纔開口道:“也沒什麼,只是世人多迂腐,若是被人知曉這些,會礙了廖夫人她們的名聲。”
“這樣啊…”
蕭金鈺有些不高興的揮了揮手裡的鞭子,嘟囔道:“那我下次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