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洲託夢……?
他爲自己找的藉口和臺階令阮舒忍俊不禁。
本下意識想糾正他,晏西現在有妹妹,不是一個人了。
轉念思及傅清辭懷二胎的事兒,尚不曾告訴過他,便作罷。
因爲假若被榮一得知還有一個陳家子孫,恐怕他不僅想要回晏西,更會拼了命地想把妹妹一併要回。
連她都曾有過如此打算,更遑論榮一。
只是她已暫時打消念頭。
榮一恰恰也因說到了晏西而在這時問:“大小姐,您之前說和傅令元做交易,想辦法讓晏西小少爺回到我們身邊?還說已經和晏西小少爺通上電話了。他在電話裡怎麼說的?他還能回來麼?”
確實,這一茬還擱着。彼時忙着去莊園找傅令元了,接二連三的事下來,至今未就此和他續上話。
默了一默,阮舒如實相告:“晏西不願意回來。”
“怎麼會?”榮一難以置信,有些着急,“小少爺親口說的麼?還是傅警官不願意讓他回陳家?大小姐您不是曾經和小少爺相處過一陣子,感情還不錯麼?您不是還說小少爺很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什麼樣的——”
“榮一,”阮舒輕聲打斷他,“這確實是目前爲止晏西給我的反饋。他想留在他媽媽身邊。我必須以他的意願爲準,尊重他,不能強求他。”
馬上她追加道:“但人的想法是會變的。或許過陣子,晏西有可能又想回來陳家了。所以你也不用激動。我會盡量找機會,和晏西保持聯繫的。”
話裡多少挾裹了水分。
彼時晏西都拒絕再像曾經那樣揹着傅清辭偷偷給她發短信。他這個小大人,年紀不大,主意卻特別大,她的“儘量找機會保持聯繫”,目前看來。很難實現。
但她也只能如此安撫榮一。
榮一鬱色難平:“大小姐,難度雖然大,但你還是要儘快。只要晏西小少爺還在傅令元手裡,我就寢食難安。”
阮舒輕籲一口氣,再告知:“晏西被傅警官帶去外地了。所以現在不算在傅令元手裡。傅警官有傅家的人護着,晏西比我們所想象得要安全。”
榮一怔忡:“傅令元沒有扣着他們?”
“嗯,沒有。”阮舒點頭。
榮一的臉上泛出將信將疑和不可思議。
阮舒最後定他的心:“我不會就此放任晏西在外面的。會再做爭取的。”
榮一安靜兩秒,目光又落回她的小腹上,說:“不過晏西小少爺如果現在回來,確實不是最好的時機。而且我得先專心照顧大小姐你養胎的事務上。”
阮舒:“……”
感覺他已自行進入奶媽模式……
阮舒無奈,準備向他澄清。
聞野自過道悠哉悠哉地走了來,張嘴便問:“從你初戀男友給你的東西里研究出什麼名堂沒有?”
阮舒未答,先問榮一:“昨天你安排了人過去陪顯揚沒?”
“有的。”榮一還是比較靠譜的,雖然因爲她的懷孕鬧了脾氣。但沒忘記在車上時她的吩咐。
“顯揚昨晚過得好麼?”
“沒出事。正常生活。”
阮舒放下心,這才轉回去看聞野:“呆會兒把莊爻叫上,一起去我的書房。”
“命令我?”聞野不滿。
阮舒不予理會,反正他再不滿也沒用,一定會照辦的。
轉身,她率先朝樓梯行去:“先下去吃早餐,把該演的戲演掉。”
之於聞野來講。她依舊在下達指令。
眯起眸子,他臭着臉盯住她的背影,定在原地沒有動。
後方的呂品眼觀??觀心,心中默默地倒計時:“三……二……一……”
聞野邁步了。
…………
“姐,”二樓的樓梯口,莊爻微笑着問候她早安,自然而然地跟在她的身側,掃過她的臉後,眉頭皺起,“昨晚沒睡好麼?面色不怎麼好看。”
阮舒淡淡一抿脣:“沒有化妝,真實展現早孕反應強烈的孕婦該有的樣子。”
講真,說這話的同時,她心口間的噁心感仍未完全消散。聞野給吃的藥,效果還真是好。
馬上就要轉下到一樓了,阮舒停下腳步,回頭看落後幾步的聞野。
聞野一貫倨傲的下巴朝莊爻擡了擡。
莊爻沒有表情地後退,將阮舒身側的位置留出來。
聞野填補上去,側眸看阮舒。
阮舒卻已將臉轉回前方。
他的角度,看到她露在頭髮外面的那一小節耳朵白嫩玲瓏又小巧。
…………
阮舒的注意力此時正集中在聽榮一壓低音量告訴她說:“莊荒年一大早就來了,帶了好幾個人來,協同指揮僕人,檢查莊宅裡的傢俱,但凡尖角的,全部都換掉。”
“後花園裡的植物,但凡對孕婦的身體不利的,全部都拔掉,種新品種。”
“……”
阮舒沒有耐性全部聽完,直接揮手喊停。
而她此時的目之所及。便見兩排的傭人等在下面,地板鋪上了地毯,像爲她開闢出專用通道。
阮舒協同“樑道森”走下最後一級階梯。
地毯的腳感非常棒,柔軟度適中,踩上去完全沒有聲音,更不用怕滑倒。
傭人恭恭敬敬地向她問候“姑奶奶”,音量比平常要小一些。語氣則比平常要柔和。
呵,這待遇,又升級了……?
看來,昨天的血檢結果已經出來了……
挑着眼尾,阮舒行往廳堂。
莊荒年迎上來到她跟前,深鞠躬,雙手作揖:“姑姑,早上好。”
覷着她的臉,他問了和莊爻一樣的問題:“姑姑昨晚沒睡好麼?面色不怎麼好看。”
“突然發現肚子裡多了個小人,怎麼可能睡得好?”說着,阮舒蹙眉,“你呢?精力太充沛了麼?一大早,搞這麼大陣仗?”
“家中只有姑姑一人,阿森又得陪在你的身邊,沒有人掌管瑣事,研究所裡最近正好沒什麼事,我就來幫姑姑。”莊荒年笑着解釋。
“辛苦二侄子了。”阮舒扯了扯嘴角,旋即假意忖一下,道,“要不把大侄子媳婦找回來幫忙一陣子?”
莊荒年沒有絲毫猶豫,肅起神情,發對得堅持:“隋家曾經傷害過姑姑,對姑姑心懷不軌,萬萬不可再給他們接觸姑姑的機會。而且,隋家一家人,在姑姑出門度蜜月的這幾天,已經從江城搬走了。”
“噢,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阮舒難掩遺憾之色。追問,“搬去哪兒了?”
“這個,荒年就不太清楚了。”
“你和隋家的交情不是很好麼?這回怎麼連他們的去向都不關心了?”
“是隋欣侄女,她沒想和我透露,說一家人想安安靜靜地離開,過安穩日子。所以只是來和我道了個別。”說着,莊荒年輕嘆一口氣,“既如此,我自然尊重她的意願,不強求。讓她以後如果遇到困難,不用難爲情,儘管再來找我,我也算對得起和她父親的友情。”
阮舒現在完全就是以看戲的心態和他說話。
像順口問及隨便聊聊似的,她沒有揪着上面的話題不放。轉而望向他方纔走來的方向。
是莊宅內那塊擺放古董的區域,此時他帶來的手下正將古董全部取走,打包。
“做什麼呢這是?”她問,“擔心我磕到碰到?那二侄子真是多慮了。我對這些死物一點興趣都沒有,平時根本不往這邊走,莊家的小繼承人是不會有事的。”
“姑姑忘記了?”莊荒年笑了笑,“這塊地方安裝了紅外線,擔心長期接觸對姑姑的身體有影響,所以暫時先撤走,放到博物館裡去。”
阮舒緩緩地點了點頭。
莊荒年手臂一伸,指向餐廳的方向:“姑姑,差不多到點該吃早飯了。”
阮舒舉步便走,聽莊荒年在她耳邊絮叨:“姑姑如今的一日三餐,都安排下了固定的時間。營養師會每天來宅裡跟進廚房。懷孕前三個月尤爲關鍵,姑姑千萬不要嫌煩,凡事多加配合。”
阮舒斜眼睨他:“你如果能少出現在我面前,我大概就沒那麼煩了。貌似有種說法,母親懷孕期間,平常所接觸之人的樣貌,是會影響孩子的長相的。”
以前莊荒年便對她幾乎永遠慈色相迎。
如今她懷着莊家的小繼承人,她對他的態度再不客氣,莊荒年也是無底線地容忍她的,笑着致歉:“對不住,姑姑,荒年這張老臉確實有點礙眼。但很多事情又沒法不幫姑姑張羅。姑姑先忍荒年幾日,待荒年差不多都打點妥當了,就儘量不再出現姑姑的面前。”
阮舒似笑非笑。在餐桌前落座。
僕人們送上經由營養師搭配過的早餐。
小麥胚芽紅薯粥,白煮蛋,搭配白玉豆腐、葡萄籽油拌萵筍,外加一顆蘋果。
未及她拿起筷子,“樑道森”已非常自覺地開始幫她剝白煮蛋。
阮舒瞥他一眼,不着痕跡地帶上絲嘲弄。
這邊莊荒年的絮叨未完:“姑姑在榮城醫院的病例,上午會轉來我們莊家自己的醫院裡來。醫生們會根據上面記錄的用藥情況做診斷。”
說着,他輕嘆氣:“現在月份還太小,沒有辦法進一步確定胎兒的健康狀況。”
“如果不健康呢?”阮舒問得冷不丁,“需要我打掉,重新懷一個麼?”
“姑姑。”莊荒年受到了驚嚇,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哪怕真是最壞的情況,孩子也是我們莊家的血脈,怎麼能打掉?如果不健康,就想辦法給予他最好的治療。”
“我開個玩笑罷了,二侄子不用那麼緊張。”阮舒用勺子輕輕攪動碗裡的粥。
“姑姑,慎言,有些玩笑不能開。”莊荒年提醒,神色舒緩下來後。又道,“姑姑如今未滿三個月,按照習俗,暫時不能對全族的人公開同喜。不過,懷孕的好消息,已經告訴幾位老人了。”
“臨近年關,姑姑身爲家主。原本接下來陸續有我們莊家的很多年前活動需要姑姑親領。如今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大家都不願意累到姑姑,所以能免的,都已經幫姑姑免下。但宗祠的祭奠祖宗,是必須要去的。”
“同時也藉此機會將好消息與祖宗分享,感恩祖宗的保佑,讓我們莊家的香火得以延續。也祈求祖宗繼續保佑孩子順利出生、健康成長。”
阮舒在這檔口喝了兩口粥,笑言:“二侄子說得這麼好這麼順口,要不就代替我到祖宗前面,你就重複一遍剛剛的話,多省我的事。”
“姑姑又在說玩笑話了。”莊荒年此時此刻說話的語氣像在面對自己調皮搗蛋的孩子,旋即提醒,“祭奠祖宗姑姑得躬身親行。”
“噢。”阮舒應得有口無心的。問,“什麼時候去祭奠?”
“族裡在搭戲臺,安排着了,在後天。每年都同一個時間的。”莊荒年告知。
阮舒點點頭,未再發問,專心吃早餐。
不僅吃飯的時間被定下來,她的作息和活動也被規定下來。
飯後她按照要求去花園裡曬了會兒太陽呼吸新鮮空氣,莊荒年才暫時還給她自由。
得到自由的阮舒攜“樑道森”回到三樓,先回了一趟她的臥室,帶上她的電腦,然後去書房。
聞野懶洋洋的,眯起的眼睛盯着她抱在懷裡的電腦:“看來昨晚你有用功。”
阮舒沒作聲,自顧自坐進大班椅裡。
“姐,”莊爻也前來匯合,進來後順手帶上門,門外守着的是榮一和呂品。
看到她在電腦前認真地cao作,他沒有打擾她,而望向聞野。
聞野的二郎腿翹在茶几上,聳聳肩表示他也一無所知,同時嘴上也在賤兮兮的:“就等着收你的這位‘姐’通宵達旦出來的成功嘍。”
他話音尚未完全落下,書房內的燈被阮舒關掉了。
白天,是故沒有陷入黑暗。
昏暗之中,阮舒打開了投影儀。
聞野和莊爻不約而同望向牆面。
映入眼簾的是專門羅列出來的一份古董名單,比之前隋欣給她的那份還要再詳細。
“這纔是完整的。”阮舒說,“日記本里所出現的全部古董的名單,這纔是完整的。”
聞野的反應還算比較一般。
莊爻則看得眉頭直皺:“怎麼還有這麼多?隋欣原來留了一手?可這有什麼意義?給不給完整的名單,都是出賣莊荒年。”
“給不給完整的名單,對隋欣的意義當然是不一樣的。”
說着,阮舒滑到第二部分的畫面。
是她整理出的時間事件圖,清楚地呈現出曾經盜過的墓和盜墓的具體時間,盜出的文物則以序列號,對應上一張的名單表。
擡手一順時間的曲線,阮舒看着他們問:“你們有沒有懷疑過,這麼多的東西,光靠莊荒年一個人,真的全都偷得過來麼?”
聞野率先發出嘲弄的嗤笑。
莊爻的聲音慢半秒:“隋欣她父親和莊荒年以前是搭檔吧。”
“嗯。”阮舒給了他們確認,“所以隋欣給出的僅僅是挑出來的莊荒年單人作案的部分,隱瞞了她父親也參與其中的事實。”
這就是她之前隱隱感覺的隋欣貌似也被莊荒年抓着把柄所以雙方纔能維持住相互制衡的局面。
“隋欣她父親是個歷史狂熱者,狂熱到去研究各朝代皇帝的陵墓,並且從史料中拔出,深入到實地去探訪、調查、勘測位置。在那途中,遇到了莊荒年。”
“在隋欣她父親的角度來看,年輕時的莊荒年大膽且敢於冒險。坦誠他出身盜墓世家,自己出來闖蕩,爲的是親身實踐老祖宗傳下來的技術。兩個年輕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
之後,按照日記本里記錄的原話,就是二人的合作非常默契,運氣也好,如同人生突然開了掛,幾乎每找一處就能順利挖到一處,一發不可收。
當然,不能光盜,不處理。
而處理一事,基本交由莊荒年,依靠的便是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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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這些吧,寫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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