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捂着自己腹部的傷口，扶着牆壁一步步走向門口，他聽見了天空傳來的爆炸聲。
當他擡頭看去，火焰席捲着天空，將那一片雲霞都映成了紅色，大塊的無人機殘骸冒着黑煙墜向地面，打碎了周圍大廈的玻璃。
“乾的漂亮伊森。”唐吉笑了起來, 朝近在咫尺的九頭蛇士兵豎起了中指：“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們，來找我！”
兩名距離大樓只有不到十五米距離的九頭蛇士兵沒有繼續前進，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時擡頭看了看空中的火焰，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繼續前進！”之前被暗影一槍擊中胸口的軍官，此時已經恢復了大半，他表情有些難看的看了一眼傷口處蔓延出來的結締組織，卻依然下達了攻擊指令。
“他們打算把我們一起幹掉！”一個小隊指揮官沉默了兩秒, 突然回答道：“我們可以戰死，但不能被當做炮灰，我拒絕執行命令！”
“我也是！”又一個九頭蛇士兵選擇了反抗，他看着頭頂的熊熊火焰，突然把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轉身消失在了一棟建築物後面。
“你們難道不知道違抗命令的後果麼？”軍官看着停滯在原地的士兵，竟然沒有一個人聽從他的命令！
“敵人就在你們面前，不管發生了什麼意外，完成這個任務！”軍官繼續大喊，試圖說服自己的士兵。
但就連他自己都很清楚，這是無用功，他們不是效忠於某個信念或有共同目標的那種軍隊，而是一羣高級傭兵。
九頭蛇的凝聚力來自金錢, 這些士兵可以爲了佣金死在完成任務的道路上，卻絕不可能視死如生。
在意識到‘僱主’這一次爲了任務目標的死亡, 可以無視友軍傷亡後，這些士兵開始消極怠工了。
他們也許不敢直接對抗九頭蛇身後的歸化者勢力, 但這些人有的是別的辦法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比如現在，唐吉赫然發現他用前奏這把只有六顆子彈的左輪槍，把大樓正前方真正六個全武裝的九頭蛇士兵壓制在了原地。
尤其是最近的那兩個九頭蛇，他們距離唐吉只有不到十五米，一個以垃圾箱爲掩體，一個躲在綠化帶後面，卻一槍不開。
唐吉知道，他們的士氣崩潰了，這些人已經不再是威脅了。
“我穩住了蘇爾特的傷勢，現在他可以轉移了。”安東尼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必須在四個小時內接受後續手術，他的傷勢很嚴重，可能需要替換人造器官，我不知道這是否會對他的超能力造成影響。”
安東尼提出的問題，恐怕目前還沒人能回答，這就像忒休斯之船一樣，沒人知道超人類之所以爲超人類，到底是什麼地方出現了異化。
是大腦還是肉體？是意識還是靈魂？如果把一個超人類用手術的方式不斷替換人造義體，替換到什麼程度，他會失去超能力？
那些被替換下來的器官和肢體，重新組合之後，是否會得到一個擁有同樣能力的空白軀體？
如果不行，那麼超能力的作用器官到底在哪？如果可以，這個界線比例又是多少？
開拓者們倒是做過類似的實驗，但實驗結果幾乎各不相同，沒能形成真正的結論，似乎每一個超人類都需要單獨定義。
他們最成功的成果莫過於【癌變復原】這個能力的不斷複製，以及貪婪之血這種改變世界的藥劑。
具體到蘇爾特身上，則只能通過後續手術情況進行觀察了。
安東尼用生物膜小心的覆蓋了蘇爾特所有的創傷面，防止大出血和感染的發生，一直到蘇爾特生命體徵開始穩定，才長出了一口氣。
即使對於他這樣的老軍醫而言，在這種地方完成一次這樣的急救也非易事，畢竟剛纔最激烈的時候，敵人距離這裡只有一層樓梯的距離，更別提外面還有蛇蜥這種武器平臺了。
在意識到自己無法繼續指揮士兵賣命後，軍官將發起進攻的指令下達給了蛇蜥-3等無人武裝。
這是無奈之舉，這些東西原本只起到輔助作用而已，負責火力掩護，戰場封鎖，但現在它們必須起到主攻作用了。
唐吉看見一臺蛇蜥-3移動到了大樓正前方，繞過九頭蛇士兵，瞄準了大門方向，但下一秒就被一發電磁彈從側面擊穿了。
“暗影重新就位。”暗影依然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好像剛纔那幾名九頭蛇士兵玩極限大逃殺的不是他一樣。
此時他正趴在旁邊一棟高層公寓的客廳裡，女主人精緻的餐桌被擡到了窗邊，作爲暗影的射擊平臺。
聖徒就站在暗影身邊，用鑷子在暗影的大腿後側取出彈片，他自己也傷痕累累，有些興奮的女主人跟在他身後，給他遞不同的急救物品。
在夜之城，聖徒這張臉也很有知名度，他是獲得了死亡格鬥大賽全額獎金的冠軍，臉上的紋身更增加了他的辨識度和魅力。
眼前這個滿眼激動的女士，就正在爲自己能參與到這麼刺激的事裡而興奮不已。
隨着狙擊手就位，原本還在原地踟躕的九頭蛇士兵就像約定好的一樣，立刻開始互相掩護向後撤退了。
但唐吉依舊有自己的麻煩，相比於蛇蜥-3更適合室內戰的機械狗已經進入了這棟大樓。
“頭，壞消息，我這邊的敵人回去找你了！”託尼在通訊頻道中提醒道，作爲團隊裡的突擊手，在之前的戰鬥中他靠一己之力拖住了五名九頭蛇士兵，減小了唐吉的正面壓力。
而代價就是他此時已經被敵人追到了兩條街之外，雙方在身後留下的一地狼藉證明交火強度。
不是沒有暴躁市民想過保護自己的私人財產，但之後所有親眼看見九頭蛇士兵的人，都選擇了忍氣吞聲。
這些黑色的士兵，看起來就不是他們能對付的了的。
託尼費勁了周折才拖住這些人的注意力，但此時身後一直在追擊他的九頭蛇士兵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返回了主戰場。
“收到。”唐吉一邊回答，一邊耳聽八方，突然轉身朝自己之前在牆壁上留下的大洞開了一槍。
致命的子彈瞬間撕裂了一隻機械狗，把它的下半身都打成了零件，只剩下上半身發出一陣陣哀嚎，依然奮力的朝他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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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不知道這東西的設計師是什麼，但一定很變態，不然不會有人會給這東西添加這種無用的音效。
然而唐吉很快就知道了對方這麼做的目的，就在唐吉因爲這哀嚎而分心的時候，機械狗已經爬完了自己最後五米的距離。
系統判定目標已經處於爆炸波及範圍內，機械狗的雙眼紅光一閃，下一秒直接爆炸！
劇烈的爆炸讓衝擊波在室內來回激盪，唐吉就像個布娃娃一樣隨着衝擊波撞在身後的牆壁上。
好在【加固】處理過的衣服和防彈衣多少起到了支撐作用，再加上驚人的體魄，唐吉只是坐在原地緩了幾秒，就重新爬了起來。
“TMD...”唐吉罵了一句，突然笑了起來，他被那隻機械狗的設計理念給逗笑了，這是真正的地獄笑話。
而且大部分親歷者絕對沒機會把這個笑話分享給其他人，唐吉已經足夠幸運了。
他扶着牆站了起來，原本靈敏的聽覺被近在咫尺的爆炸所影響，此時已經什麼也聽不見。
但唐吉依然能看得見，他一邊快速的給前奏裝彈，一邊左顧右盼，防止其他機械狗突然出現。
這些四足仿生機器遠比人類靈活，它們就像真正的獵犬一樣，成羣結隊的出現，而後一擁而上。
唐吉看見一隻機械狗撞破了玻璃，從窗子外跳了進來，但前奏的子彈快它一步，在機械狗落地前，打碎了它的腦袋。
這具屍體成了唐吉的新武器，在更多機械狗打算從窗子跳進來時，他一槍擊中了機械狗的胸部，引爆了其中的炸彈。
又一次爆炸，撼動整棟大樓的震動沿着牆壁傳遞給了樓裡的每一個居民，但沒人敢冒險離開自己的家。
唐吉判斷最少有三隻機械狗在之前的爆炸中受到了波及，發生了殉爆纔會造成這麼大規模的爆炸。
這一次有了準備的唐吉，提前做好了防護，躲在轉角處，避開了衝擊波的二次傷害，同時也沒有被揚起的灰塵遮蔽視線。
這讓他有更充足的時間反應，開槍擊中了另外兩隻試圖趁此機會衝擊正面的機械狗。
此時的唐吉就像救火隊員，不斷在一樓移動，阻止從四面八方衝出來的機械狗靠近自己。
“頭，有人幫我們準備了一輛車。”託尼再次切進通訊頻道：“有人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告訴我這裡有一輛裝滿了醫療物品和武器的車，然後我就發現了它。”
“來自神秘人的幫助？他們怎麼找到你電話的？”唐吉已經掌握了這些機械狗的行動模式，逐漸遊刃有餘了起來，時不時響起的爆炸聲宛若音樂會上的高潮，每一次都能成功阻止那些機械狗的靠近。
“我之前給不少舞女留過電話...”託尼有些心虛的說道：“我檢查過了，沒有炸彈，沒動過手腳，車體經過加強，有一定防護效果，怎麼處理它？”
“如果你能把車開到樓下，那就是我們的諾亞方舟！”唐吉已經注意到遠處，又一支穿着黑色外骨骼的九頭蛇士兵出現，那是之前被託尼引走的那支小隊。
“交給我吧！”託尼摩拳擦掌的坐上了車，但心裡卻依舊有些顫抖，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開車過去有多危險。
那些蛇蜥-3也許進不去大廈內部，但攻擊一輛民用車輛？那絕對是小菜一碟，這個時候他們需要的應該是那輛比蒙！
只可惜那臺巨獸光啓動就需要五分鐘，而且隊伍裡只有馬丁一個人把那玩意開上路。
託尼學着聖徒的樣子，在面前劃了個十字，打算臨時抱佛腳，然後發動了汽車，一腳油門踩到底，輪胎和地面發出刺耳的尖叫，一個急轉彎朝着戰場方向衝刺而去！
“你馬上就能看見我，頭！”託尼大喊着：“我們最好快點行動！”
他看見正前方正保持着戰鬥隊形朝大樓方向靠近的九頭蛇小隊，暗影的電磁狙擊步槍再次完成充能，找準機會一槍帶走了其中一人。
託尼忍住了直接撞過去的衝動，他知道那些裝備了外骨骼的士兵，出力遠比看上去大，他可以撞倒一兩個士兵，但之後絕對會被人掀翻。
改裝過的貨車有着與外觀不匹配的動力，它一個甩尾甩開了槍林彈雨，朝着大樓入口方向直衝而去！
此時接到消息的馬丁和安東尼，用簡易擔架擡着蘇爾特從二樓匆匆而下，在唐吉的掩護下，抓住了九頭蛇和機械狗之間的進攻空擋，在貨車停穩之前，擡着傷員衝進了車廂！
而唐吉也沒有浪費時間，他甚至沒時間坐進撤離，直接單手抓住車門把自己吊在車外，用力拍了拍車廂：“走！”
九頭蛇的軍官看見目標準備開溜，立刻打算調集更多火力攻擊那輛貨車，但剛纔的指揮脫節，讓他們的包圍圈出現了漏洞。
被分配在包圍圈外圍的蛇蜥-3，被得到喘息機會的暗影結果了一半，他手中的電磁狙擊槍配合特製的穿甲彈，成了這種輕型裝甲力量的噩夢。
短短五分鐘時間裡，暗影擊毀了整整四架蛇蜥-3，外加三名九頭蛇士兵，其中就包括正在排兵布將的軍官本人。
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那個狙擊手的威脅，但被派去消滅狙擊手的小隊，已經拒絕繼續服從命令。
“見TMD的鬼！混蛋！”軍官將自己的武器狠狠的扔在地上，對高層的智障操作充滿了怨氣。
而胸口那一片看起來就讓人倒胃口的結締組織，更是讓軍官對未來充滿了悲觀。
“無人機呢？給我擊毀那輛車，如果他們跑了，我們所有人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我發誓！”軍官氣急敗壞的在通訊頻道中喊道，支援組是他最後的手段了。
但在之前的無人機戰場上，他們被唐吉的手下打的落花流水。
好在現在隸屬於唐吉一方的無人機，大部分都和那兩枚該死的導彈一起墜毀了，僅剩的一部分也都處於自動巡航狀態。
顯然，敵人那邊的無人機操作手遇到了麻煩，這可能是他今天聽見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但願，他們能順利完成任務...好吧，把順利劃掉，只要能完成任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