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我多慮了。
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眼見洞口大陣在四名聖人的攻擊下光芒越來越淡，氣息越來越弱，秋月夜暗暗鬆了口氣，感覺自己未免過於謹慎。
十絕殿除了林北，上得了檯面的強者原本還有兩大神將，十二聖人和三十六靈尊。
其中胖頭陀、瘦猴張和四名聖人已經殞命於自在天一役，而另外四名聖人則在追擊枂莜嫺的過程中，被鍾文以魂刺擊斃。
如今僅存的四名聖人強者，正是曾經與鍾文有過一面之緣的荊氏三兄弟，以及一位叫作莫聲語的女聖人。
此時這四大聖人正在輪番對枂莜嫺佈置的陣法發動猛攻，而剩餘的三十六名靈尊也已悉數到場，散佈在四面八方，將附近海域包圍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眼見四人久攻不下，秋月夜漸感不耐，正在考慮是不是要讓林北直接出手，洞口的陣法卻突然熄滅，再也沒有一絲光芒。
陣破了？
不對，是那個賤人撤了大陣！
她畢竟是人族神將，很快便意識到陣法並未被攻破，而是對方主動解除，一時搞不明白枂莜嫺的打算，緊緊盯視着洞穴入口，倒也不敢輕舉妄動。
四大聖人亦是齊齊後退兩步，眸中同時流露出戒備之色。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荊氏三兄弟眼前，目光堅定，嘴角帶笑，手中握着寶劍，肩頭站着小山豬。
來人在水中踏步而行，走得並不快，每跨出一步，卻都穩穩踩在衆人心跳的節點上，超乎想象的壓力撲面而來，彷彿化作實質，竟然讓聖人境界的高手都感到四肢僵硬，呼吸滯澀，脊背陣陣發涼。
“林西大人？”
腦子一根筋的荊無敵認出鍾文身份，不覺吃了一驚，“您怎麼會在這裡？”
他果然不是殿主弟弟！
一旁的荊無意和荊無罪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同時從對方目光中讀出了“果然如此”的意思。
先前林北在聽見“弟弟”時的反應，已經讓兩人心中瞭然，猜到對方多半是個西貝貨，如今眼見殿主大人召集自己等人圍攻鍾文，更是確信無疑。
以殿主大人的實力，輕易就能將這個冒牌弟弟拿下，何必還要大費周章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
荊無罪更善思考，腦中忽然生出這多麼個念頭，只覺林北的舉動，未免不合常理。
“我來這裡。”
鍾文忽然咧嘴一笑，沒頭沒尾地來了句，“當然是爲了給我哥報仇。”
“你哥不是殿主大人麼？”
荊無敵一臉茫然，“他好好地站在這裡，報什麼仇？”
“他真的很好麼？我看未必。”
鍾文似笑非笑地瞥了秋月夜一眼，“美女，你說呢？”
“囉嗦什麼？”
秋月夜心臟猛地一跳，眼神瞬間犀利無比，扯開嗓子尖叫道，“還不快殺了他們？”
“殿主大人還沒發話哩！”
她那頤指氣使的語氣，頓時令四大聖人大爲不滿，其餘三人倒還罷了，荊無敵性子耿直，脾氣暴躁，火氣一上來，忍不住大聲駁斥道，“你個婆娘有什麼資格發號施令？”
“大哥，噤聲！”
荊無罪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又轉頭對着秋月夜抱拳道，“秋姑娘，我大哥是個魯莽性子，說話不經大腦，您莫要放在心上。”
“老三，你怕她作甚？我說錯了麼？”
荊無敵登時不服氣道，“她纔來十絕殿幾天，就敢對咱們指手畫腳，態度比殿主大人還拽，若是讓外人看見了，怕要以爲她纔是殿主哩，琵琶女秋月夜又怎樣？點將評十一了不起啊？告訴你，這十絕殿裡頭，我只服殿主大人一個！”
“好，好得很。”
眼見一個小小聖人，竟然敢當衆頂撞自己，秋月夜氣得嬌軀顫抖，忽然轉頭看向林北，態度生硬地問道，“殿主大人，你怎麼說？”
“無敵。”
始終沉默寡言的林北終於開口，冷冰冰地說道，“秋姑娘的意思，就是本座的意思，你不得違抗，否則格殺勿論。”
“殿主大人……”
荊無敵萬萬沒料到林北口中會吐出這樣一句話來，腦中“嗡”的一聲，整個人如遭雷擊，臉上寫滿了失望，好半天都沒能憋出一句話來。
“大哥，殿主的旨意就是絕對。”
荊無罪見他似乎還要爭辯，心中一急，連忙將他拖到一邊，厲聲喝道，“抗命可是死罪！”
女聖人莫聲語更是從背後取下一對彎刀握在掌中，果斷擺出了進攻姿態。
“荊老兄莫急。”
這時候，鍾文突然哈哈一笑，“那女人的確可惡得緊，看我來給你出氣！”
“老四，幫我拖住其他人！”
緊接着，他抓起肩膀上的肥膘，朝着莫聲語所在的方向狠狠拋了出去，腳下龍影盤旋，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林北和那個女人由我來解決！”
“哪裡走！”
荊無意心頭一驚，口中大喝一聲，便要出手攔截。
“你們的對手，是我！”
然而，四人眼前一晃，現出肥膘手握針刺的瘦小身姿。
“臥槽！”
荊無敵吃了一驚，大呼小叫道，“老二老三，剛纔這頭山豬是不是開口說話了？”
“老大，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荊無意不以爲然道，“咱們和自在天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什麼樣的靈獸沒見過？會說話有什麼稀奇？”
“會說話的九尾狐是見過。”
荊無敵槓精附體，兀自反駁道，“你見過會說話的山豬？”
“沒見過，不代表就沒有。”荊無意也不退縮，振振有詞道，“你看眼前這頭不就是麼？”
“老大老二，這種問題能不能待會再聊？”
眼見大敵當前，兩位兄長卻還在爲了山豬能不能說話這個問題爭得不可開交，荊無罪突然有些心累，有氣無力道，“你們這是打算讓莫家小妹一個女人衝在前頭迎敵麼？”
兩人聞言一愣，這才發現就在自己討論問題之際，莫聲語已經手握兩把彎刀朝着山豬衝了上去。
“莫家小妹莫急！”
荊無敵老臉一熱，不再拖沓，口中大叫大嚷着，急急忙忙追了上去，“我來助你！”
“一劍掃八荒！”
望着迎面而來的四大聖人，肥膘眸中閃過一絲輕蔑之意，手中針刺一揮，斬出一股霸道絕倫的強悍劍氣，不偏不斜地落在四人之間。
“轟！”
海水猛地炸裂開來，恐怖的湍流四散噴涌，以無可匹敵之勢將四大聖人衝得東倒西歪，分別朝着不同的方向倒退出去，人數優勢瞬間變得毫無意義。
與此同時，鍾文的身影已然出現在秋月夜跟前，身法飄逸，迅捷如電，對在場實力最強的林北竟是視若無睹，連看都不看一眼。
“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秋月夜眸中閃過一絲兇光，素手按上琵琶弦，冷笑一聲道，“也好，宰了你，看枂莜嫺那個賤人還有什麼倚仗！”
不遠處的林北身形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鍾文身後，右臂高高擡起，掌心閃爍着璀璨奪目的光芒。
“一劍斷萬古！”
對於她的言語威嚇，鍾文完全不予理會，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劍。
這一劍堪堪出手，正在發動猛攻的林北忽然身形一滯，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居然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木偶一般，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又是這招！
秋月夜心頭一驚，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完全感知不到與林北之間的聯繫。
同一招“一劍斷萬古”在鍾文手中施展出來，威力竟然比肥膘要強出數倍。
“林北果然已經死了。”
一擊得手，鍾文登時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開心，彷彿中了特等獎彩票一般，“追擊我們的，自始至終都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你、你如何知曉？”
秋月夜臉上蒙着面巾，令人無法看清表情，可透過那雙充滿了震驚和恐慌的眼眸，卻讓人不難猜到她此刻的心情。
“如果說是林北的亡魂告訴我的。”
鍾文嘻嘻一笑，“你會不會信？”
“裝神弄鬼！”秋月夜口中怒斥一聲，腳下卻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
“好了。”鍾文身形似電，如影隨形，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是時候瞧瞧你這位美女的面巾後頭，究竟生着怎樣一張漂亮臉蛋了，但願莫要讓我失望纔好！”
“狂妄！”
秋月夜氣得嬌軀亂顫，眸中射出凌厲殺意，腳下不再後退，白玉般的右手朝着琵琶弦狠狠掃去，“知道了又如何？你不過是個魂相境，也敢在我秋月夜面前放肆，給我去死！”
“魂刺！”
對於眼前這個女人的歇斯底里，鍾文只是微微一笑，嘴裡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