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弟,連神女山的無麪人都敢招惹。”
就在兩人錯愕失神之際,天空中忽然飄來了一個懶洋洋的嗓音,“你還真是能折騰。”
“大師兄!”
聽見這個熟悉的嗓音,韓寶雕不禁眼睛一亮,心頭狂喜。
就這麼三言兩語間,他眼前一晃,再次浮現出長髮無麪人的纖細身影。
只見她胸前的白袍裂開了一道口子,卻並沒有春光乍泄的旖旎景象,反而顯露出一條條亮晶晶的白色紋路,其間閃耀着星星點點的藍色幽光,深邃而空洞,美麗而夢幻。
光紋交錯的肌膚白皙如玉,完好無損,哪有遭受過攻擊的樣子?
適才那道彷彿連天地都能劈成兩半的恐怖劍氣,居然還是未能給她的肉身造成絲毫傷害。
這特麼還是人麼?
望着再度揮拳而來的長髮無麪人,韓寶雕驚得臉色發青,心中更是叫苦不迭,萬般無奈之下,只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勉強舉起鈍劍橫在胸前,試圖抵擋住對方的恐怖攻勢。
“轟!”
正在此時,忽然有一道灰影從天而降,掌中寶劍以風馳電掣之勢狠狠斬落,毫不留情地劈在無麪人頭頂,速度之快,已然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居然將她砍得深深陷入土中,恐怖的撞擊聲裂石穿雲,直衝天際,周圍一時間泥沙四濺,塵土飛揚。
按說這一劍的威勢絲毫不輸隕石,少說也能在地面上開出一個方圓數裡的巨型凹坑。
可神奇的是,四周的地面卻依舊完好無損,唯有無麪人纖細的身軀如同插秧般孤零零地釘在地裡,足見用劍之人對於力量的掌控妙到巔毫,已達不可思議之境。
迷霧漸漸散去,顯露出一道挺拔的灰色身影,凌亂的頭髮,鬍子拉碴的臉龐,髒得已然分辨不出顏色的外套,時而朦朦朧朧、時而又炯炯有神的雙眸,以及掌中那一口漆黑如墨的寶劍。
不是拓跋弒神又是哪個?
“看來是時候跟老頭子提議把你鎖在‘劍閣’裡了。”
這位“劍閣”大師兄轉頭看向灰頭土臉的韓寶雕,眸中閃爍着一絲戲謔之色,“否則我這一天到晚地給你當保姆,哪裡還有時間追求無上劍道?”
“大師兄這話說的。”
韓寶雕不禁老臉一紅,硬着頭皮道,“你的劍道本就需要不斷與強者交手,小弟這不是在好意替你尋找對手麼?”
“是麼?那可真得謝謝你的好意了。”
拓拔弒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只不過若是讓老頭子知道你居然敢去主動招惹天空之城,不曉得他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這個、這個……些許小事,就不要讓老頭子費心了吧?”
韓寶雕表情一僵,尷尬地打了個哈哈道,“就當是咱們師兄弟之間的小秘密可好?”
“你小子!”拓拔弒神被他逗得一樂,忍不住搖頭笑罵了一句。
“轟!”
就在師兄弟閒聊的當口,不遠處突然炸裂開來,長髮無麪人身軀一震,四周地面登時現出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巨大缺口,纖細的身影輕鬆破土而出,靜靜地站立在三人跟前。
“我知道你。”
她的臉龐正對拓拔弒神,嗓音平靜地說道,“你叫拓拔弒神,在點將評排名第二,就連聖女大人對你青眼有加。”
“過獎過獎。”
拓拔弒神嘿嘿一笑,“慚愧慚愧。”
“你也要和神女山作對麼?”
長髮無麪人接着又道,“修煉一道何其艱辛,你好不容易擁有了魂相境大圓滿的實力,難道想失去前往混沌之門的機會,眼睜睜地看着比你弱小的修煉者晉階混沌,自己卻要永遠止步於此麼?”
“你在威脅我?”
拓拔弒神眯起眼睛,凝視着無麪人看不見五官的臉龐,一字一句道。
“不過是在闡述事實罷了。”無麪人平靜地答道,“此人對聖女出言不敬,必須受到懲罰,你若是庇護他,便會被視作神女山的敵人,這一次開啓的混沌之門,自然是不用想了。”
“哦?”
拓拔弒神眸中寒光一閃,淡淡地問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交出這兩個小子。”
無麪人的嗓音始終不帶情緒,彷彿是在闡述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剛纔那兩劍,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大師兄,我……”
韓寶雕臉上不禁流露出擔憂之色,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爲究竟意味着什麼,總算有了清晰的認知。
人族各域不敢得罪天空之城,並不只是懾於其強大的實力,更因爲神女山是通往混沌之門的唯一入口。
換言之,神女山幾乎把控着世間所有神將晉階混沌的希望。
一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挑釁,很可能斷絕了大師兄的晉階之路,韓寶雕的心情登時沉重了不少,臉上再也看不見一絲笑容。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主動將自己交給無麪人,以避免神女山遷怒拓拔弒神,從而葬送了大師兄的遠大前程。
畢竟,與他不同,拓拔弒神的魂相境早已圓滿,實力更是強得離譜,本該是下一次混沌之門開啓時,最有希望晉階混沌的種子選手。
“三師弟。”
然而,不等他一句話說完,便聽拓拔弒神長笑一聲道,“你這是在瞧不起我麼?”
“可、可是混沌之門……”韓寶雕滿臉愧疚,支支吾吾道。
“我的劍道,不存在賣友求榮一說。”
拓拔弒神緩緩舉起手中寶劍,嘴角掛着一絲淺笑,眸中陡然精光大盛,“神女山若是不讓我前往混沌之門,老子自會用手中之劍砍出一條道來,拓拔弒神,不求於人!”
“大師兄……”
凝望着拓拔弒神偉岸的身影,韓寶雕只覺一股暖流劃過心間,鼻子酸酸的,眼眶隱隱有些溼潤,與此同時,他胸中突然涌起豪情萬丈,亦自舉起手中鈍劍,哈哈大笑道,“說的是,天空之城又怎樣?神女山又怎樣?咱們‘劍閣’弟子,何曾怕過誰來着?”
“想不到傳說中的拓拔弒神,竟然是個蠢貨。”
長髮無麪人緩緩擡起右臂,口中嘆息一聲道,“看來這一次,是聖女大人看走眼了,既然如此,那你們就一塊去死罷!”
話音剛落,她的身軀已然化作一道虛影,瞬間閃至拓拔弒神跟前,纖細的五指彎曲成爪,對着他面門狠狠抓去,速度之快,居然更勝從前。
“轟!”
然而,一道寒光突然在空中閃過,拓拔弒神手中的漆黑長劍不知如何,居然不偏不斜地斬在了無麪人臉上,再次將她曲線玲瓏的身軀砍入土中,深陷數尺,難以自拔。
“想讓我死?”
拓拔弒神咧嘴一笑,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這一劍迅若疾光,招式更是猶如羚羊掛角,完全無跡可尋,洛清風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竟然也沒能看清拓拔弒神的出招動作。
這就是點將評第二的實力麼?
怕是已經無限接近混沌境了吧?
若是讓鍾文與他交手,不知誰勝誰敗?
親眼目睹了拓拔弒神誇張的劍技,洛清風心中登時涌起驚濤駭浪,腦海之中莫名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
“林北居然想要侵吞兩界城?”
一座黑煙繚繞的陰森建築內,黑棺大祭司凝視着手中的信箋,白色雙眸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之色,“他這是瘋了麼?”
“林北雖然是個野心膨脹之人,卻也不至於蠢到去主動得罪天空之城。”
站在他不遠處的,正是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黑棺主教,“看來他果然已經死了,如今執掌十絕殿之人並不瞭解兩界城的背景,纔會犯下此等愚行。”
“不可能!”
黑棺大祭司聞言一驚,本能地駁斥道,“林北絕對還活着,是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
“你可曾想過,既然咱們能夠用傀儡術操控林北屍身,別人未必就沒有類似的手段。”
黑棺主教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一字一句地沉聲說道,“況且如今秋月夜下落不明,多半是落在對方手中,被別人逼問出了傀儡術的修煉方法,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您的意思是……敵人也在用傀儡術操控林北?”
黑棺大祭司沉默許久,才驚疑不定地說道,“可即便成了傀儡,他也應該保有生前記憶,爲何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傀儡術畢竟不是靈魂秘法。”
黑棺主教緩緩說道,“就算林北記憶完好,終究不過是一具傀儡罷了,你若不提問,他自然也不會主動回答。”
“可他是和枂莜嫺一起出現的。”
黑棺大祭司眼神愈發複雜,“難道連那個女人也被騙了?”
“這也是我吃不準的地方,按說那枂莜嫺和林北多年的感情,那女人又吃了一次大虧,應該不會那麼好騙纔對,況且天鵬那個老怪物竟然願意和通靈海結盟,還大張旗鼓鬧得天下皆知,事情也多少透着些古怪。”
黑棺主教輕輕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雲頂仙宮在控制林北?抑或是自在天?又或者這兩邊都被人騙了?總感覺有人在秘密謀劃着什麼,可到底是誰,又究竟懷揣着怎樣的目的,本座一時也不甚明瞭。”
“管他是誰!”
黑棺大祭司氣勢洶洶道,“膽敢戲耍老子,我這就去一趟十絕殿,讓那個陰險小人知道得罪咱們黑棺的下場!”
“別急,如今的十絕殿,自然有神女山會出面教訓,還不到咱們摻和的時候,坐看他們狗咬狗,纔是最好的選擇。”
不料黑棺主教卻搖了搖頭道,“我會讓傲慢他們去一趟通靈海,一來設法加劇地獄谷和燃燈古剎的矛盾,二來也順便探一探十絕殿的虛實,你且不要感情用事,須知天下越亂,於我等越是有利,一時的勝負榮辱又何必放在心上?”
“是。”
黑棺大祭司似乎想要出聲反駁,可話到脣邊,終究還是嚥了回去,唯有那雙白色雙眸之中,卻寫滿了憤怒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