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並不乾淨的窗子,劉敬信看到外面的街道上已經擠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人羣高舉着橫幅和標語,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邊向着一個方向移動,邊高聲喊着什麼口號。
因爲聲音實在太吵雜,劉敬信聽不清那些人說的是什麼,但看那些字體和線條扭曲的標語,他大概知道這些人們是在反對着領導階層的某些條例。
這樣的場景,劉敬信只在學生時期的歷史課本上見到過,此時親眼目睹,他莫名地感到有些激動和不安。
人們常說歷史的車輪緩緩滾動,又說歷史的長河洶涌澎湃,但沒有過類似經歷的人,是真的很難理解那其中所蘊含的意味。
此時目睹這一切,劉敬信感覺自己好像成了歷史的見證者,這讓他感覺非常玄妙。
林傑已經收拾妥當,和奎哥來到了劉敬信房間的門口,招呼劉敬信一起出門去看熱鬧。
換成大多數人,在異國他鄉遇到如此場面,肯定會心裡犯嘀咕,甚至對自己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感到擔憂,更別提親自跑去參與了。
但劉敬信卻很興奮,他隨便收拾了一下,套了身衣服,快速踩上鞋子,便跟着林傑和奎哥下了樓。
旅館的安保和林傑請來的那些安保都已經守在門口,一個個表情嚴肅地看着從門前經過的遊行人羣,手中緊緊抓着槍支,如臨大敵一般。
巴國不比國內,並不禁槍,如此混亂的場面,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他們都必須時刻保持警戒,保證自己和僱主的安全。
奎哥從一名安保手裡接過一柄手槍,貼身在腰間別好,正轉身要招呼林傑和劉敬信跟上,卻見林傑正在幫劉敬信穿防彈衣。
“不用這麼緊張,這樣的遊行經常有,有這麼多人保護你們,不會有事的。”奎哥似乎覺得林傑帶着劉敬信套防彈衣有些小題大做了。
林傑道:“場面太複雜,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劉敬信這還是第一次穿防彈衣看起來像是個羽絨服馬甲,但特別的沉,這纔沒穿上多一會,就讓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壓得痠麻。
“穿上這東西,就算有人放暗槍也不用怕了。”劉敬信用開玩笑的語氣道。
林傑搖頭道:“這是軟性板,防護效果一般,完全就是圖個心理安慰。”
劉敬信擡手敲了敲防彈衣,聽到“咚咚”悶響,於是驚訝問道:“這是軟板?”
林傑點頭道:“對啊,還有鋼製的,等級越高防護效果越好,但也越沉,攜帶也特別不方便,我之前戴過Ⅳ級的,那個相當結實了,但比這個要沉很多,以後看看找機會給你也弄一件。”
劉敬信聽得一頭霧水,他對這些東西沒有任何瞭解,但他沒有多問,只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待兩人穿完防彈衣,又套上比較寬鬆的外套後,同奎哥在一羣安保的保護下走出了旅館。
此時這條路上的遊行隊伍已經到了末端,已經不如之前那麼擁擠,只有些人懶洋洋地舉着拳頭跟着喊口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花錢僱來的。
幾人跟着遊行隊伍走了幾條街,半路上還遇到臨時加入進來的人,卻並沒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事。
“他們遊行就這樣亂逛嗎?”劉敬信要低聲音問林傑。
林傑答道:“我也是第一次,我也不清楚啊。先看看再說吧,要是實在沒什麼看的,咱們就回去。”
就在幾人商量着要回旅館的時候,忽然遊行隊伍停了下來,並且人羣的聲音比之前又大了很多,從一開始的紛亂無章,變成了整齊劃一。
“這是什麼情況?”林傑向奎哥問道。
奎哥有過非常多的類似經歷,他笑呵呵地道:“到地方了唄,接下來就看高層們怎麼處理了。憑我經驗,應該會有人出來說些承諾什麼的,然後要麼散了,要麼集體靜坐。”
似乎古今中外,很多類似的示威遊行都是這麼個套路,但這一次顯然不太對勁。
劉敬信他們又等了一會,忽然發現前方人羣密集處出現了騷亂,緊接着就看到有人扔自制的燃燒瓶。
猛然燃燒起的火焰,引來一片片歡呼,緊接着所有人都沸騰了,開始兇猛地往前衝。
奎哥臉色一變,低呼一聲“不好”,開始招呼安保們護送他們往回退。
就在他們退出人羣沒多久,前方遠處忽然響起了槍聲,緊接着本就混亂的場面開始向着暴亂髮展。
以有人衝進附近的店鋪肆意打砸,有人瘋了一樣破壞公用設施,還有人打了起來……
“咱們得趕緊回去了!”一直笑呵呵的奎哥,此時表情無比凝重:“這是要暴亂了。”
安保們端着槍,將劉敬信三人護在最中央,保護着他們有序往回退,而暴亂雖然已經發生,但還沒有波及到他們這邊,這給他們留下了充足的撤退時間。
他們沿着來時路快速往回退,先是快步走,然後是小跑,最後變成了狂奔,沒用多久便退回進了旅館。
在奎哥的指揮下,旅館的那幾位安保將房門和窗子全部關嚴,一臉緊張地守在門口。
外面此時相對還算安靜,但很快便有嘈雜聲越來越大地傳來,其中還夾雜有槍聲、呼喊聲和尖叫聲。
劉敬信現在算是知道了爲什麼這裡會在“全球最危險的城市”中排名靠前,這裡的社會遠沒國內穩定,各方勢力或明或暗地在爭鬥着,無知的人們被輕易利用,一旦出現暴亂,誰在這裡都很難得到絕對的安全保障。
雖然剛剛看到有人打砸店鋪,但好在沒有人衝擊這家旅館。
所有人都緊張地留在了一樓大廳,時刻關注着外面的動靜。
爲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奎哥用簾子擋住了窗戶,不讓任何人往外看,所以劉敬信只能通過聽到的聲音胡亂猜測外面的大致情況。
外面的吵雜持續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時分,外面才逐漸恢復平靜。
奎哥偷偷從側邊掀起窗簾一角向外看了一會,然後輕搖頭嘆氣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這生意是不好做了。”
此時,外面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滿地狼藉,標語牌和橫幅散落得到處都是,有些地方還有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