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嘗一嘗我親手做的果汁。”秦狩倒出半杯果汁,雙手遞給陳玉,之後坐在座位上面看着兩邊的格勒大衛還有楚生。
再追上人羣之後,人們已經暫時定在呼市這裡了,這裡的城市足夠大,其餘的硬件設施也可以維持的了這麼多的人。
四個人待在一所普通的旅店裡面,出生入死,總會有些想要感慨的事情,四人坐在旅店的包廂裡面看着彼此,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果汁好甜啊。”陳玉喝了一口果汁,感覺甜潤潤的,像是嘴裡放了一個香囊一樣,連吸氣都感覺喉嚨是香的。
“我就說過嘛,龍國是有辦法解決你們的問題的。幸好你們還是選擇了站在這一點,不然的話,憑藉強大的國家機器運行起來的鐮刀砍在你們身上,真的不敢想象給你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秦狩看着面前的女孩說道。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把他們給拴住了一樣,感覺到了這股不對,秦狩注意到旁邊的兩位客人忽然間面色凝固,他察覺到了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
陳玉默不作聲,低着頭在那裡不知道想什麼,眼睛在眼眶打轉,轉頭看了看旁邊的果汁,伸出右手,將果汁拿到手中捏了捏,隨後一口飲下。
大衛也感覺有點不舒服,站起身來,“失陪一下。”,轉身並走到窗戶旁邊拿出了今天秦狩給他的煙在窗戶旁抽了起來,涼風吹過,輕輕的吹動着大衛的頭髮,也吹動着那些夾雜着他憂愁的煙吹向窗外。
楚生放下了筷子,轉頭看着那個憂慮女孩。自從今天早上之後,他們已經潛意識的認爲對方是值得信賴的人了,這也不知不覺讓他們在心裡默認了彼此是朋友。朋友憂傷,自己自然也會關心。
陳玉擡起頭,這才意識到旁邊的兩個人都看着自己,轉頭一看,大衛正抽着煙在那裡看着窗外,思緒不知道飄向何方。
其實心裡一直都有着一股壓抑的憂傷,這個憂傷很大,甚至大到不應當用憂傷來形容,應當用悲憤來意形容了。也是這一個東西導致自己從龍國一路走到烏羅斯,將矛頭指向自己的國家。
但經歷過今天早上的遭遇之後,陳玉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國家其實還是很好的,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這麼不堪。最起碼,面前的兩個朋友就是龍國的。
“有什麼話可以說出來,說出來應該就舒服多了。”秦狩彎腰將雙手放在桌子上,雙手抱拳,看着面前的女孩說道。
看着旁邊的秦狩,又轉頭看着點頭的楚生,陳玉感覺到一股久違的信任感。自己身邊的人也開始出現了同樣能夠理解她遭遇並且值得他信任的人嗎?應該是吧,最起碼他們兩個人能夠理解感染者。
“就在幾個月以前,我還是龍國的一名成事候補代表人員。家族裡面強大的威望和關係網給我鋪下了足以讓我以後登上高位的路,也就在半年以前,我還不是感染者。”
陳玉說着,將房間裡的三個人都帶進了自己的回憶裡。
空氣裡面充滿着寒冷,陳玉走進了龍國當時還未收復的東北地區,她的老師和她的敵人都在這裡,現在是來他們進行現階段最後談話的時候,接下來之後,她會帶着她的老師回到龍國,等待龍國收復東北。
走入宮殿裡面,陳玉看到了那身穿黑澤緞袍、面容俊貌的男子,在男子對面,是她三年未見的老師。
“我說過她會來的。”陳玉的老師矮大緊看着自己最滿意的學生走了上來,手拿一把扇子一揮而開,在哪悠然自得地扇扇子。
“老師,你怎麼……”陳玉看着面前的這一幕有些疑惑,自己的老師按理來講不應該會和龍國的叛徒站在一起纔對的,除非是來和對方談判或者是宣戰,但眼下已經沒有必要了。
“你很好,不愧是我認爲龍國裡面有資格來的人。”郭四郎看着面前高自己不少的女孩,眼裡透露一股欣慰感。
陳玉皺緊了眉頭,下意識的拿起了警惕。直覺告訴她,老師和郭四郎的關係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有可能是她意想不到的。
“上來孩子,你應該知道我們沒惡意。”郭四郎微笑着看着陳玉,外表像是鄰家小哥一樣,卻透露出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覺。
“老師,你應該完成國家給我們的期望纔對,怎麼會和這個男人 站在這?是計劃發生了什麼改變嗎?”陳玉疑問道對着自己悠然自得的老師問道,她現在不怎麼在乎郭四郎,她更在乎自己的老師怎麼了。
“這是一個時勢,一個足以造英雄的時勢,陳玉,你覺得我可以當英雄嗎?”矮大緊微笑着看着陳玉。
“我不明白,老師。”
“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我教過你,人也是動物,只不過比那些禽獸畜生高級一點,也是弱肉強食。但我們有更高級的進化,爲此我們有了‘道德’、‘共同’這些概念,但終究來說我們也不過這般。人應該認識到這一點,總是受制於‘良心’‘道德’這些東西,人是沒法達到真正符合自然最高高度的,因爲對於自然來講,我們就是畜生和禽獸的一員啊。”矮大緊頓了頓,“但想要走到真正的高處,就得要拿起一些東西來武裝我們,比如‘智慧’,這也是我選擇當了幾年老師的原因,而結果沒有讓我失望,陳玉,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優秀的孩子,你可以加入我們。”
“這和我的道德理念不符,矮大緊老師,你真的不是開玩笑嗎?”陳玉感覺自己面前的男人變了,變成她不認識的人了,樣貌逐漸模糊。
“你不喜歡嗎陳玉?我記得你拿到學院第一的時候那股驕傲感和興奮感,那不是你追求的嗎?相比於那高貴和偉大萬倍的路我已經指出來了,只要你過來,你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在這場末日裡,走向頂點,這是你的目標,陳玉。”
“別開玩笑了老師,我今天來是讓郭四郎放棄抵抗的,你如果想要走錯路,那應該懸崖勒馬,不然走下去就是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看着陳玉的郭四郎忽然開口了:“爲什麼要讓我放下?我做錯了什麼?我只是站得比較高而已,這有什麼不對嗎?”
“你那令人厭惡的手段和罪孽如果可以讓國家給你懲罰的話,你現在應該在斷頭臺!”陳玉怒吼地喊道。
“有什麼不對嗎?看着我,我做錯了什麼?我讓東北這一省擁有了在末日裡活下來的上萬民衆,保留了重工業基礎,從救人功德來講,我應當被人供奉。感染者和普通人住在一起,我平等對待,從這一點來講,我當是你們眼中的尊重他人的人。我養育了一支強大的軍 隊,讓大家有安全感,這一點來講,我當是文武雙全人。你告訴我,我哪裡錯了嗎?這不是所謂的‘功成名就’?”
“哼!”陳玉冷哼一笑,“東北地區的三個省中的這個省資源本來最多,可活下來的人卻居中,原因之一是食物和水不足,可本來他們都是有一定儲備的,你強行將他們的資源以徵收爲由拿走,表面說是合理分配,結果分到的最後還不到原本的一半。你讓感染者也住在原本的地方,是爲了讓那些在末日裡被迫接受你統治的人們有可以發泄的對象,讓本來痛苦的感染者受盡侮辱歧視。你養的軍 隊對於大衆來說根本弊大於利,因爲龍國可以接受和平,外敵也沒有入侵,我看到過那些軍 人闖入人家掠奪資源,只爲放縱!這一切都是你所謂的‘功成名就’!”
“但沒辦法,人們就是這樣,末日改變了大家,大家放下了以前那種假惺惺的樣貌,都自以爲是了,你以爲他們真的拒絕我嗎?不,他們接受了我這樣,不然爲什麼沒有一個人離開、一個人反抗、一個人表達不滿呢?因爲他們知道我有資格站他們頭上,帶領他們,他們也甘心這樣。這就是現實,你還年輕,你遲早會明白的,他們是願意被我統治纔會這樣的。”
“一派胡言!明明是迫於你的惡威他們纔不敢說話!你憑什麼還要騙我!”陳玉氣得直接拿出來一把手槍對着那微笑的臉,巴不得一槍打爆!“如果他們敢那樣反抗,你絕對會動用軍 隊鎮壓他們,這也是你爲什麼要組建軍 隊的原因!”
“你真的這麼認爲嗎?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麼愚昧,試想一下,我的基礎是誰給的?他們。爲什麼要讓我獲得這樣的力量和權力,如果我真的這麼壞的話,他們不應該把我推翻嗎?他們可以做到的,只要他們想,那他們就可以來嘗試,可是事實是由他們自己組成的軍隊居然心甘情願地聽我的,你不覺得他們可笑嗎?如果他們在我這裡受到了痛苦而不反抗,要麼他們認同了我,認爲有智慧的我足以帶領他們。而如果他們不認同我又不反抗,只能說明他們愚昧,這也恰巧說明他們需要我來帶領。人們本來就是需要帶領禽獸和畜生,只不過是掩飾自己而已。”
“住口!”陳玉強忍住不開槍,如果不是對方的身份問題,她完全可以毫無負擔地處決掉他。
“爲什麼龍國現在的人可以在上面,我不可以呢?都是有實力的人,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嗎?陳玉你還太年輕了。”
“因爲你不配!你個沒有絲毫良知和道德,只有利益在眼中的傢伙!”
“說了這麼多,陳玉,你不是來和我們合作的嗎?”矮大緊看着陳玉問道。
陳玉搖了搖頭,她滿臉通紅地看着面前的兩個男人,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如果是以前,那他的老師應當阻止這一個傢伙說出這麼可笑噁心的話,但現在矮大緊老師居然是和他一夥的,而且還妄圖將她拉入黑暗。
“那你應該不知道龍國方面和我們說了什麼,你看,這是龍國初步擬定的合作休戰協議,上面寫着關於幾個月以後要召開的會議內容,裡面說連龍國都接受我們現在的存在了。”
“不可能!”陳玉瞪大眼睛,但對方手裡確實有一張文件,就單單憑那一張文件她就已經有理由把現在的怒火傾瀉在對方身上了。這是赤 裸裸的侮辱,侮辱自己對於自己國家的熱愛還有信任,沒有多少事情能夠比這個事情更可惡的。
可事實還是打破了她的幻想,矮大緊拿着那一份一眼就看得出是密封文件纔會用到的文件紙張走了過來,上面那帶着印章和簽名的印記足以證明文件的真實性。裡面清清楚楚的寫着龍國接下來的草擬計劃和參與人員。
計劃穩定局面,然後承認他們這些反叛人員的合法身份,只需要他們願意聽龍國的,接下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掌控自己現在的統轄領地,龍國甚至都沒有說當地民衆的情況應當如何處理!
如果真是這樣,那大家呢?爲什麼要留下那些人不管?他們不才是龍國最重要的事物嗎,爲什麼會讓他們留在這幫傢伙的手裡,還有這些傢伙,爲什麼龍國要讓他們有合法地位,這種禽獸不如的傢伙憑什麼有這種權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竊勾者誅,竊國者諸侯?”
“龍國也不過是站着一羣冠冕堂皇的傢伙而已,你覺得怎樣?這便是事實。”昔日高高在上的知識分子矮大緊如今卻如此冠冕堂皇的說出這一句話。
看着這傢伙,陳玉第一次感到了奇怪,如果龍國還是以前那個龍國,那麼這種人爲什麼會當代表、成爲高層知識代表人物?爲什麼會不管民衆?爲什麼會允許那個郭四郎擁有合法的身份繼續在這裡,還這麼囂張?!
龍國,變了嗎?
她轉身離去,面前的兩個男人並沒有阻止陳玉,因爲這兩個男人知道接下來的城市的一切將會改變這個人的看法,陳玉一路北上不過是被保護的好好的花朵而已,城市裡面現實的風霜和鐵棍總會敲擊她,讓她知道自己的理想和現實到底有多大差距。
離開那後,陳玉想要繼續去另一個東三省的省,結果在路上遇到天災,以意外染上礦石病,一路上遇到各種底層人民互相內鬥,最可笑的就是將感染者給直接區別對待,活活打死搶奪資源,旁邊一些稍微有點良心還在顯露的傢伙在那裡默不作聲。她看到了那愚昧,也看到了那可笑,這些人果真是可惡啊,愚蠢又自私!而同時陳玉她也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去找一個公道,去北上集結那些弱者的力量凝結成一股力量,讓他們能活得像個人。
感染者沒有錯,就算有錯,那些高高在上壓迫他們的人錯誤更大,要懲罰感染者也應當先將十倍於感染者受到的痛苦施加在那些人身上!這便是她陳玉的理想,一個脫離了原本在龍國天真、成熟、蛻變後重新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