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柳振宏嘆息一聲,將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人們常說落子無悔,可人生卻不是下棋。”
“老頭子這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端,沒做過啥虧心事。”
“可唯獨在紅英的親事上,哎……”
洛塵靜靜地聽着。
當初就覺得柳紅英雖然事業有成,身價不菲,但是總給人一種冷冽的感覺,少了許多爲人婦的柔和。
難道其中還有什麼秘辛?
柳宮裁聽聞是關於自己小姑的事情,不由得支棱起耳朵。
“當初紅英出嫁的時候,年紀比現在的宮裁還小,都不到二十歲。”柳振宏的眼眶有點兒溼潤,神情悵惘的述說着,“男方是我一位已故戰友的兒子。”
“當時紅英正是花朵兒一樣的年紀,自個兒心氣兒又高,尋常男人根本看不上眼,更何況老洪那個癆病鬼兒子!”
“可當初在南蠻戰場上,洪烈跟我是同一個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戰友,不知道在一起經歷過多少生死。老東西唯一的願望就是後代能有個根苗傳下去……”
這個時候,王慧君從廚房走了出來,本來準備叫幾人吃飯,可看見老人正一臉傷感的述說往事,連忙止住腳步,站在一旁傾聽。
“戰爭結束後,洪烈那個老小子因爲受傷太多,沒幾年就去世了……臨終前,就把唯一的兒子託付給了我。”
“因爲我們老哥倆之間的交情,再加上洪小波那小子孤苦伶仃的,確實可憐。我就一狠心,讓戀愛都沒談過的紅英嫁給了他!”
“可誰成想,洪小波那小子真是個沒有福分的短命鬼。結婚才兩年,就撒手人寰,讓紅英二十二歲就成了寡婦……”
柳振宏說着說着,老淚縱橫。
洛塵也感受到十足的震撼。既敬佩柳振宏對老友的信守承諾,又可憐柳紅英的命途多舛。
怪不得小姑對男女之間的談情說愛如此陌生,想想還真是令人心疼。
柳宮裁更是哭得雙眼通紅,腫的跟桃子似的。
柳紅英也就比她大了六歲,說是小姑其實更像大姐頭,回想起閨中的悄悄話,以及當初少女們對未來的憧憬,心中就止不住的酸澀。
柳振宏唏噓了一陣,苦笑道:“洛小子,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心裡有個底。”
“因爲自己的婚姻完完全全就是個悲劇,紅英那丫頭絕不允許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宮裁身上!”
“更何況是在知道是我撮合的你們之後,她心裡的結系得就更死了。一時半會兒很難化解……”
洛塵不由得撓了撓頭,乾笑道:“柳老,我小時候找人算過卦,不是早夭的命。”
柳宮裁聞言,差點兒忘記了哭泣,擡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柳振宏也也有點兒忍俊不禁,笑罵道:“你個混小子!”
“這是想哪兒去了?”
“我的意思是你跟宮裁之間想要修成正果,必須要翻過紅英那丫頭這座大山!”
洛塵有點兒無奈,故作自信道:“柳老的意思我明白。”
“小姑那裡我會盡量取得她的認可!”
“向所有人證明我不是一個火坑,柳宮裁小姐可以放心大膽的跟我交往。”
柳宮裁俏臉兒一紅,啐了一口,“厚臉皮!你可不就是個火坑嗎?”
柳振宏點指着洛塵,忍不住一陣大笑。
見氣氛不再那麼傷感,王慧君連忙走了上來,招呼幾人吃飯。
等碗筷兒都擺好之後,洛塵不禁問了一句,“柳叔叔呢?”
王慧君一臉擔憂,卻強笑着安慰道:“你柳叔這幾天很忙,下班也沒個準點,咱們先吃,不用等他!”
柳振宏有點兒不高興,指揮起自己孫女兒,“去,給你爸打個電話,天天那麼晚回家,啥事兒那麼要緊?”
“不回來了?嗯,你注意安全!”簡單的通話之後,柳宮裁憂心忡忡的放下手機,攤了下手。
“你爸要在局子裡過夜?”
“那小子整啥幺蛾子呢?”
王慧君和柳振宏異口同聲的問道,都有點兒焦慮。
“嗯!說是最近花城出了一個緊要的案子,上面催得比較急,必須儘快偵破。”柳宮裁蹙着眉頭,忽然想到了什麼,打開電視,調到本地頻道。
由於是晚上的黃金時段,本地頻道播放的大多都是新聞。
果然,不一會兒,主持人就開始介紹花城最近發生了一件入室搶劫殺人案,提醒民衆注意安全,並徵集破案線索。
這下子,幾人的臉色越發的沉重了。
柳毅以前就是老刑偵,現在雖然榮升局長,但是作風依然沒改,經常和警員一起奔赴前線。
現在出了命案,不擔心是假的。
眼看着一桌子好菜,幾人卻都沒了食慾,柳振宏老爺子當先拿起筷子,勸道:“沒事兒!柳毅都處理過多少命案了?抓的罪犯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放寬心!”
“再說那小子從小習武,身手好着呢!”
“這能上新聞的案子都不是啥惡性案件。咱們該吃吃該喝喝,指不定明天嫌犯就抓着了呢!”
王慧君勉強提起筷子,低聲埋怨了一句,“爸,你咋還整天小子小子的,柳毅過完年都四十六了……都快成老頭了。”
柳振宏尷尬一笑,瞅了一眼低頭忍笑的柳宮裁,感慨道:“也是!時間過得可真快。老子拿鞋底子抽他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可轉眼,女兒都這麼大了!”
洛塵想象着腦海中的滑稽畫面,也不禁笑出了聲,連忙憋住,低下頭猛吃。
吃過晚飯之後,洛塵提出告辭。
經過剛纔的事情,王慧君很不放心,追到門口,一直想勸他住下來。
洛塵卻不以爲意。自己一個大男人如果被一個刑事案嚇住,可太搞笑了。
特別是當着柳宮裁的面兒,能留下來也不能留下了。
柳振宏卻完全不擔心,揹着手笑道:“你們娘倆兒那是沒見過洛小子的身手,一般的匪類打他的主意,那是自投羅網。且放寬心吧!”
“哎,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洛路上還是小心點兒吧!”王慧君仍舊囑咐了一句,目送洛塵離開。
柳宮裁倒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