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小聲問道:“你是錢建國?”
“不是,我叫錢學強。”
“哦,騷瑞,我找的不是你,你幫我叫一下錢建國。”我十分客氣,畢竟逝者爲尊嘛。
裡面傳出一陣嘀咕:“找誰都不說清楚,山炮!”
我早就知道東北人火氣大,今天算是長見識了,我沒敢多說什麼,擔心把他惹急眼了出來幹我。
等了大約十幾秒鐘,東北漢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錢建國的櫃子空了,不在這。”
“啥?你知道他去哪了嗎?”我心裡焦急,連忙詢問。
東北漢子有些不耐煩:“他去哪跟我有毛關係?我又不是他爹,還能二十四小時看着他?”
嘿!不知道就不知道唄,瞧說話這口氣,跟特麼欠了他二百萬似得。
我脾氣也上來了,就吼了一嗓子:“連人話都不會說是嗎?活該你躺在裡面!”
“你MB,你說什麼?有本事再給我說一遍,信不信我打電話讓我兄弟砍死你!”
我一撇嘴:“好啊,聽清楚了,老子叫張小強,家住東方花園608號,你要是不來砍我,你是我孫子!”我再怎麼說也是堂堂公務員,居然敢威脅我,老虎不發威,真當我是哈嘍尅提啊。
結果我一報出家門,裡面立刻沒了動靜,半晌之後,東北漢子的聲音才響起,不過這回卻像是變了個人,相當客氣:“哥,原來你就是張小強啊,我剛纔跟你開玩笑呢,你別當真,要不進來坐坐?”
“坐你妹!”我一口回絕,心想真應了那句話,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有背景的。
“哥,你別生氣,我幫你問問錢建國去哪了。”
剛纔我好聲好氣讓他幫忙,這小子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得,現在不給好臉子看,反倒是上杆子,我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真夠給北方爺們抹黑的。
等了將近一分鐘,東北漢子隔着大門衝我喊道:“哥,我給你問清楚了,錢建國昨天晚上就被解刨了,這會兒估計已經火化了。”
這可糟了,好不容易得到點線索又斷了,這工作還怎麼繼續下去啊。那錢建國也是,就不知道拖一拖嗎,我真想不再管他的破事兒了,可考慮到將來的職稱年審,我又不敢半途而廢。因爲自從白迎美給了我十萬塊錢,我就死心塌地的愛上這個職業了。
由於沒有線索,我只能先回家從長計議。
秦暮語難得在家,而且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什麼黃瓜炒冬瓜,清蒸火腿腸,紅燒綠豆芽,每一道菜都賣相極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根本沒法吃。秦暮語自尊心很受傷,決定從此金盆洗手,永久告別廚房。
我安慰她:“做飯是很講究天分的,創意雖然很重要,但基本功也得紮實才行。”
爲了鼓勵秦暮語的做飯熱情,我冒着拉肚子的風險,吃了幾筷子,昧着良心讚不絕口。
看着我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秦暮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拿着紙巾擦了擦我嘴角的油漬,笑罵道:“傻蛋。”
藉着吃完飯的功夫,我把錢老頭的事兒說了一遍,一開始我還擔心秦暮語會挑我毛病,結果卻令我很意外,她竟然把我誇了一通:“這事辦的對,別人有求於你,你就要竭盡所能的替對方解決困難。”
我嘆了口氣:“我不是狄仁傑,更不是福爾摩斯,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
可能是覺得我真的無計可施了,秦暮語輕笑一聲:“那好吧,我就稍稍指引你一下,這件事的主要線索還是在錢鳳玲身上。”
我就覺得錢鳳玲不對勁,大活人怎麼可能長屍斑。
吃完飯,我用最新的高清無碼大片作爲報酬,讓諦聽明天跟着我一起去二院,多條狗也能多個腦子,不至於讓我一個人像個沒頭蒼蠅似得亂撞。
第二天晚上一下班,我就帶着諦聽到達二院,因爲來過一次了,一切都顯得輕車熟路,可是就在我倆準備直奔錢鳳玲的病房時,卻發現二院院長正在例行查房,差點就發現我倆了,還好諦聽反應快,拉着我躲進廁所裡。
我曾不止一次的說過,醫院哪都衛生,唯獨衛生間不衛生,兼職堪比病毒養殖場,在這裡面幾乎能找到各類品種的病菌。相比於髒東西,其實我更害怕這些病菌,畢竟前者至少還能硬剛一下,後者中了招就基本玩完。
我和諦聽一直躲到晚上七點多,院長才離開。
逃出衛生間,就像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別提多驚險了。要不是諦聽催促我先幹正事,我早就先去全身消毒了。
我隔着房門玻璃往裡瞄了一眼,發現錢鳳玲依舊坐在椅子上,面朝窗戶。令我感到很奇怪的是,她身上竟然沒有穿病服,而是穿着一套很鮮豔的便服,手裡還捧着一根蠟燭,像是在等什麼人。
我用腳踢了踢諦聽,小聲道:“快看,老太太思春呢。”
諦聽前足扒在門上,後足站立,正好能看到屋內的情景。當看到錢鳳玲手裡的蠟燭時,諦聽的語氣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不對!這老太太不是思春,是真的在等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等的應該不是活着的人!”
我一愣:“怎麼個情況?我膽小,你可別嚇唬我。”
諦聽眼睛盯着屋內,語氣堅定:“你看蠟燭是什麼顏色的。”
“白的呀,你丫該不會是色盲吧?”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這就對了,白蠟是陰間的引路燈。大晚上穿的這麼鮮豔,裡面還關着燈,這明白着是在等老相好的!”
老相好的?我心裡一驚:“難道她早就知道她老公已經死了?”
就在我倆交談的空檔,錢鳳玲像是感受到我倆的視線,微微轉了一下頭。我和諦聽立刻閃到房門兩側,差一點被她看見。
隔着房門,我衝諦聽使眼色:“咱們要是現在進去的話,是不是不太妥?”
諦聽點點頭:“等她男人走了,咱們再進去,免得打擾了人家的好事兒,畢竟人和鬼可不能天天見面。”
本着促進社會和諧發展的心態,我倆索性坐在門口,靜靜等候。大約二十分鐘後,我聽到屋內傳來錢鳳玲的說話聲。
“你終於來了,距離上一次分離已經有兩年了吧?不要着急,用不了多久我就會下去陪你。”
聽着耳邊的話語,我心裡感慨,這就是所謂的人鬼情未了吧。錢鳳玲手腕上的屍斑,估計也是跟她已死老公接觸造成的。
我雖然不想打擾人家的好事,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還是悄悄擡頭往裡瞄了一眼。在昏暗燭光的照耀下,一個梳着三七分,穿着中山裝,身材筆挺的年輕人站在錢鳳玲面前,身體周圍環繞着一層黑氣,面孔鐵青,雙眼上翻,正低頭看着錢鳳玲。
一開始我倒沒覺得什麼,畢竟人一死,相貌就不會再變化。可很快我就開始覺得不對勁,因爲錢鳳玲老公是十年前死的,按理來說應該是個小老頭子了,不可能是個年輕人啊。我開始努力回想當初在網上看到錢鳳玲老公的照片,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站在錢鳳玲面前的男人,不是她老公!
我連忙伸手推了推倚在門上打盹兒的諦聽:“別睡了,你快看,情況不對勁!”
“有啥不對勁的,真能一驚一乍。”諦聽打着哈欠,態度相當不耐煩,等他趴在門上看到裡面的年輕人時,態度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驚歎道:“媽的!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小牛吃老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