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慫,那你自己去吧,哥不伺候了!”說着話,諦聽就要撤。
我連忙拉着他,他要是走了,我手無寸鐵,上去簡直就是送人頭,爲了大局着想,我們倆之間的恩怨暫時放下,以後再解決。
不知道爲什麼,幾乎所有的醫院都有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就連精神病院也不例外。沿着昏暗的走廊往上爬,心裡別提多壓抑了。當我走到三樓的一個病房門前時,突然一隻手從漆黑的門洞內伸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嚇得我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差點就尖叫出來。
“朋友,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我,你能幫我解答一下嗎?牛頓和愛因斯坦如果打起來,在不借用武器的情況下,他們倆誰的勝面大一些?”
這個嚇了我一跳的傢伙,戴着眼鏡,大鼻涕剛要越過嘴脣,就被伺機而動的舌頭舔掉。三十來歲的年紀,滿臉倦容,像是幾個月沒睡過安穩覺的科研人員。
我拍了拍狂跳不止的小心臟,鄭重其事道:“肯定是牛頓嘛,因爲他名字帶個牛子,肯定比較牛掰。”
聽到我的回答,那傢伙愣了幾秒鐘後一拍腦袋:“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十多年了,這個難題終於解開了!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請叫我雷鋒。”
掰開那哥們的手腕,我和諦聽繼續往上走。越往上,病人的情況就越糟糕。一樓還勉強屬於正常人的範疇,到了四樓,媽的,十幾米的走廊,愣是碰上三個音樂家,兩個科學家,還有一個剛從伽馬星系作戰回來的艦隊指揮官。值得慶幸的是,那些鐵血戰士,冷血殺手,無情劍客全都被綁在病房牀上,否則一不小心把我當成邪惡的化身,那我的小命可就危險了。
好不容易到達樓頂,我一眼就看見坐在樓頂邊緣的錢鳳玲。
“錢大媽,雖然我挺不待見你的愛情觀,但生命誠可貴,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我扯着嗓子衝錢鳳玲大喊,生怕她一激動從上面跳下去。
錢大媽轉身看了我一眼,臉上掛着笑容:“小孩,你回去吧,東俊哥答應帶我走了,我父親委託你的事情解決了。”
如果錢鳳玲死了,錢家的黴運的確可以得到解決,但這種代價太大,絕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剛想要過去把錢鳳玲拉回來,結果走到一半,忽然一陣狂風颳起,風力之大,竟然讓我邁不開步子。
與此同時,我聽到身後諦聽大喊一聲:“小心!”
還沒等我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我感覺後脊樑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緊接着雙腳騰空,身體失去重心,被直接掄飛兩米多,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一黑,差點就暈過去了。還好關鍵時刻,諦聽跑到我腦袋旁,用狗爪對着我臉就是一巴掌,直接把我打清醒。
我甩了甩頭,向錢鳳玲看去,發現東俊哥就站在我和錢鳳玲中間,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阻擋我靠近錢鳳玲。
我眼睛盯着東俊哥,深吸一口氣,衝諦聽問道:“剛正面,咱們有幾成勝算?”
諦聽語氣嚴肅:“三七開。”
聞言,我鬆了口氣:“那還等什麼,我插他眼,你咬他腿,一鼓作氣幹掉他!”
諦聽沒好氣道:“我是說,他七我三!”
我高昂的鬥志立刻熄滅,心虛道:“咱倆聯手,怎麼才這麼點勝率?”
“你沒聽清楚,我說的是我跟他一對一單挑,我三他七。如果加上你,那就是二八開。”
“你也太小瞧人了!”我相當不服氣,再怎麼說我也是個七尺男兒,當不成ADC,當個輔助還是沒問題的。
諦聽向我提議,別輕易動武,勝率太低容易團滅。沒辦法,我只能對東俊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大喊道:“東俊哥,我相當佩服你和錢大媽之間的愛情,如果你真愛她,你就應該放手。有首歌不是唱得好嗎,有種愛叫做放手,爲愛放棄天長地久。”
我一開始以爲東俊哥不會說話,結果我一展開歌喉,東俊哥就陰狠狠的冷喝道:“閉嘴!你唱的太難聽了!”
我居然被他鄙視了,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東俊哥,你是鬼,壽命無限。錢大媽今年都六十九了,瞧她這狀態也沒幾年可活了,再等幾年對你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而已,給我個面子,放過她吧。”
東俊哥左眉微挑:“給你面子?你算老幾?”
我整理了一下領口,自傲道:“不瞞你說,在下乃地府陽間分公司總經理,張小強是也。只要你肯積極配合我的工作,將來去了陰間,無論是分房還是找工作,哪怕是獨立創業,我都可以給你寫推薦信。”
我都給出這麼優惠的條件了,可東俊哥卻不爲所動,冷冷道:“原來你就是張小強,我聽說過你,廢物一個。”
“嘿,你再說一遍我聽聽。”我當時就火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去跟他幹。
還好諦聽在一旁拉着我:“冷靜!你打不過他的。”
我雖然心裡不爽,但考慮到戰鬥力的問題,我還是借坡下驢,冷哼道:“東俊,我跟你講道理你不聽是嗎?那好,現在咱們就講法理,你纏着錢鳳玲也就算了,還讓錢家四代人倒血黴,這筆賬得算在你頭上。你小子有本事就一直在陽間飄着,否則去了陰間,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後悔今天的決定。”
東俊哥似乎也意識到得罪我並不是理智之舉,態度稍稍有些退讓:“錢家人倒不倒黴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找過他家人。”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句話沒聽說過嗎?還有錢美豔一家,爹死、娘病、兒子吊兒郎當,女兒嫁不出去,這些責任都由你來背!”
在我說出錢美豔一家的時候,東俊哥的臉竟然瞬間黑到極點,一開始我還以爲他是不爽我扣他高帽子,正擔心他會狗急跳牆的時候,他卻緩緩轉過身,看向錢鳳玲,一字一頓道:“爲什麼,爲什麼你從沒跟我說過?”
錢鳳玲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東俊哥,我……我只是不想再離開你。”
東俊哥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爆發出一聲怒吼:“所以,你寧可看着咱們的兒孫受苦?”
一聽這話,我蒙了。怎麼個情況?難不成錢美豔一家,並非是錢鳳玲和那個幹部生的,而是跟東俊哥的私生子?
我巴拉巴拉手指頭,算了算錢美豔和錢鳳玲的年齡,如果錢鳳玲結婚之前就已經被東俊哥播了種,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一開始我還以爲是東俊哥纏着錢鳳玲,結果居然是錢鳳玲爲了一己私愛,騙了東俊哥。
“鳳玲,你太讓我失望了!”東俊哥低聲咆哮,沒有再羅嗦,化作一陣風,飄向天邊。
錢鳳玲早已淚目,撕心裂肺的呼喊着東俊哥的名字,可任憑她如何嘶吼,東俊哥依舊沒有回頭。其實想想也就釋然了,但凡是個男人,得知老婆揹着自己坑了自己親生孩子半輩子,都會被氣炸。
錢鳳玲坐在天台邊緣,嗚嗚哭泣。
我想要安慰她兩句,可是還沒等開頭,她就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是你拆散了我和東俊哥!我恨透了你!”說完,根本不等我有任何反應,這娘們竟然兩腿一蹬,從樓頂跳了下去。
我和諦聽都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卻爲時已晚,漆黑的夜空之下,我發現錢鳳玲一動不動的躺在血泊之中,鮮血染紅了她特意爲東俊哥精心準備的鮮豔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