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來想去,和盛韻憶長得像的人,也只有夜挽瀾了。
但相由心生,現在仔細去看,兩人的面容根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對不起,夜……我很抱歉。”周賀塵抿緊了脣,“我也不是全然把你當成……我對你是有真感情的。”
不可否認,數月前夜挽瀾突然轉了性子,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只是他根本不想承認他竟然會對一個替身有感情,這對他也是一種羞辱。
在預感到夜挽瀾纔有可能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之後,他心中壓制的感情也終於噴薄而發。
只是周賀塵等了半天,卻根本沒有等到任何迴應。
“周先生如果要找救命恩人,不如去江城陵園找一找。”晏聽風微微一笑,“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在那裡埋着呢。”
周賀塵這才注意到夜挽瀾的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勃然色變:“你是誰?”
晏聽風並沒有多說,只是淡淡一笑:“小挽,戲看完了,走吧。”
見夜挽瀾果真要走,周賀塵快步上前,想要叫住她,卻被冰河和鐵馬攔住了去路。
“你們又是誰?”周賀塵的怒意已經攀升到了頂峰,“閃開!”
“你小子在開什麼玩笑?”冰河指着他的鼻子大聲說,“你九歲的時候被綁架,那個時候夜小姐才兩歲,怎麼救你?你也配被夜小姐救?少纏着夜小姐不放了,能不能洗把臉看看自己的樣子,啊?”
怎麼和他們少主比?
即便周賀塵彼時沒有確切地看清楚救他的人的臉,但兩歲幼兒和六七歲的孩童區別有多大,他還是知道的。
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周賀塵跌坐在了地上,臉色慘白至極:“也不是?”
不是夜挽瀾?
那當初,到底是誰救了他?
還有誰和盛韻憶長得較爲相似?
周賀塵耳朵嗡嗡地響,他抱住腦袋,頭疼無比。
“喂,少主?”冰河接到了晏聽風的電話,“您放心,我這就把這個神經病弄走,在這裡簡直影響市容。”
晏聽風的聲音通過聽筒冷冷地傳來:“告訴他,是盛家的盛曉茜。”
“啊?”冰河一愣,但還是照做了,他對着周賀塵呸了一聲,“是盛家的盛曉茜救得你,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認錯好幾回,你怎麼認的?”
盛曉茜?
這個名字在周賀塵的記憶裡並沒有出現過,他捏緊了拳頭。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會讓盛韻憶好過!
這邊,晏聽風掐斷了通話。
夜挽瀾眉挑起:“你什麼時候關心這些事情了?”
“順手的事。”晏聽風淡淡地說,“不想看見他以這樣的藉口在你身邊打轉。”
“蒼蠅而已,會有人去拍。”夜挽瀾習慣性地拿出一顆糖給他,“我想在雨中繼續走一會兒,你先回去?”
晏聽風搖了下頭:“南疆的確有蠱師,北溟山也在附近,太平終究只是表面,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頓了下,他又淺笑:“雨還下着,我幫你撐傘。”
這個時候雨小了一些,淅淅瀝瀝,如涓涓細流。
朦朧的雨色中,朝南望去,遠遠的能夠看見一座高山。
重重雲霧繚繞,並無法看得真切。
這是北溟山,北溟教總署也在其內。
只不過和蓬萊山一樣,都無法進入其中,僥倖進入也會迷失方向。
行走在雨中,夜挽瀾忽然說:“我一直覺得有一點很奇怪。”
晏聽風稍稍低下頭,側耳傾聽:“什麼?”
“即便是蓬萊和北溟兩派,舊址如今也能夠找到,只是佈下了陣法,無法進入。”夜挽瀾眼眸深沉,“神霄樓呢?”
神霄樓並不隸屬於六大門派,可綜合實力卻是實打實的江湖第一勢力。
且先不提神霄樓主這位武林至尊、江湖第一人,單單只是他麾下的九位領主,就足以震懾整個江湖了。
她從未和神霄樓主打過照面,但是見過神霄樓的幾位領主,能稱得上是“人中龍鳳”,寧昭宗也曾多次讚歎過。
這九人拎一個出去,都足以成爲一派之主,可他們卻心甘情願地成爲神霄樓主的手下,盡心盡力地輔佐他。
可見,神霄樓主能穩定住江湖霸主這一位置,不僅因爲本身實力超然脫俗,也有着極其強悍的領導力。
晏聽風的眼神一變,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神霄樓呢?”
他閉上眼,眼前並不是黑暗,而是一片血色。
雖然他活了很久很久,已經有幾百個年頭了,可這其中的三百年,他都是在冰棺中度過。
三百年前的事情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才發生了沒有多久。
他不願意去回憶,可他又必須記得,這樣才能警醒他,給予他活下去的動力。
只有他知道,神霄樓覆滅得徹底,九位領主也各自爲一陣眼,和他一起溝通天地之力,庇佑神州。
只是他還有醒來的機會,他們……卻早已消散在天地間,連靈魂也沒有了。
“史書未有定論,可多位史學家都斷定,是神霄樓聯繫了敵軍,纔會讓神州敗的這麼快。”晏聽風聲音很輕,“所以神霄樓也就不復存在了。”
“嗯,上次就說了,我不相信。”夜挽瀾淡淡道,“他雖殺過很多人,可他始終有他的江湖大義。”
大義面前,神州是底線。
她會爲了大義而死,神霄樓主亦然。
“江湖大義?”晏聽風怔了片刻,驀地微笑,“或許有一天,小挽能夠找到神霄樓的遺蹟,揭開歷史的真相。”
他怎麼會在三百年後的現代,遇到一個這麼懂他的人?
士爲知己者死。
這句話的確不假。
至少爲她,他心甘情願。
**
失魂落魄地回到江城之後,周賀塵着手開始查盛曉茜這個名字,果然被他查到了真相。
可資料顯示,盛曉茜在七歲的時候就病亡了。
但因爲她是盛家主的私生女,連進入盛家祖墳的資格都沒有,只是隨便被葬在了一個陵園內。
周賀塵只感覺到了異常的憤怒,這些年,他竟然被盛韻憶當一個傻子在玩!
他衝到城東別墅的時候,盛韻憶還在吃飯。
“哐當”一聲,周賀塵將整個餐桌掀翻,嚇了盛韻憶一大跳。
盛韻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掐住脖頸,按在了牆上。
周賀塵冷笑連連:“盛韻憶,你和你母親把我騙得可真深啊!”
“賀塵,大哥剛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許他的思維繫統出現了紊亂。”盛韻憶努力讓她的聲音鎮定下來,“醫生不是也說,大哥如果能醒來,腦部也會有不可逆性的損傷麼,他……”
“住口!”周賀塵冷冷地說,“你知道,盛曉茜這個名字嗎?”
盛韻憶的雙眸睜大:“難道是她……”
這句話一出口,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
“你果然知道。”周賀塵氣笑了,“你冒充了你妹妹的功勞,騙了我十幾年!”
“賀塵,她本來就得了癌症,活不久的!”盛韻憶終於慌了,“而、而且我是無辜的啊,是我母親讓我這麼做的,連我都不知道是曉茜救了你。”
盛夫人爲了佈局,裝得太好太好了,明明知道誰纔是周賀塵的救命恩人,卻連她都沒有告訴過,甚至還在她面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盛韻憶的心也止不住地發冷。
原來從一開始,她也只是盛夫人的一枚棋子而已。
難怪她派人去找周賀塵真正的救命恩人,卻怎麼都找不到,因爲盛曉茜很早就死了。
“說,你還做了什麼?”周賀塵眼梢一片殷紅。
“我、我……”盛韻憶感覺到了呼吸困難。
第一次,她感覺到她離死亡十分的近。
周賀塵更加暴怒,手下力度也加大:“快說啊!”
“我說!”盛韻憶哭叫着開口,“夜……夜挽瀾從來沒有傷過我的手,我也是故意污衊她偷盜了我的畫,還有——”
周賀塵額上青筋跳動:“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