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會這麼想?」
聽到里昂的話後,安娜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直接一頭栽倒,但還是抱着最後的希望,努力掙扎道:
「哥,你不是看過照片嗎?你和媽媽那麼像,頭髮跟眼睛的顏色也和爸爸一模一樣……」
「嗯,確實非常像。」
里昂聞言點了點頭,十分坦誠地道:
「就是因爲太像了,所以我過去才一直沒有懷疑過,但上週我出外勤的時候,去了趟萊恩家的族譜室,在裡面看到了很多東西。
安娜,和沒有記憶的我不一樣,你應該知道外公出身萊恩家,而我們姓氏的來源也不是什麼萊恩郡,就是紅杉大道的那個公爵家族,對不對?」
「對……」
眼見里昂居然連這種事都查了出來,病弱少女不由得面色一白,隨即咬着嘴脣點頭道:
「我……我不是有意要瞞着你的,只是外公他說過,當初因爲競爭爵位還是什麼,他跟很多人都結了死仇,好不容易纔從王都逃了出去,讓我們千萬不要接觸那邊……」
「嗯,我相信你。」
穿好鞋後站起身,看着眼前面色蒼白的妹妹,里昂默默向前一步,再次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聲線平和地道: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
「沒關係的,人總會有些秘密,不希望被別人知道,而我也有這樣的秘密瞞着你,但這並不妨礙我認爲你是我的家人。」
輕輕撫摸了一下安娜的頭髮後,里昂停下擁抱,轉而輕輕捧住她的臉頰,望着安娜的眼睛,無比認真地道:
「我不知道你認爲什麼樣的人才算家人,但對我來說,血緣上的親近並不是家人的唯一條件,甚至都不是必要的條件。
從自私一點的角度來講,我開心的時候最想跟誰分享,我痛苦的時候最想找誰傾訴,那誰就是我的家人,而我最先想到的人永遠都是你。」
「哥……」
「我在呢,不過馬上就要走了。」
看着面前不僅眼圈兒在泛紅,甚至連鼻尖兒都紅了起來的妹妹,里昂笑了笑,頗爲親暱地擰了下她泛紅的鼻尖兒,隨即退後一步,拎起東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啊!等我一下!」
就在依舊有些手足無措的安娜抹掉淚花,跟上一步準備送送他時,卻見里昂突然回頭問道:
「對了,我進門之前,你跟我說什麼來着?」
「啊?」
「啊什麼啊?你跟我說,不管什麼時候,我要是覺得累了就回家裡來,你永遠在等我……」
重複了一遍安娜的話後,里昂皺着眉一臉不悅地道:
「你說話得算話啊,不管我跟你有沒有血緣關係,是不是你親哥哥,我回來的時候你都不能攆我走!」
「哥……你真是……」
伸手抹了抹眼角後,破涕爲笑的病弱少女搖搖頭,有些嗔怪地道:
「說的什麼怪話,我哪裡會攆你走?」
「不攆最好,但就算你攆了,我也是一定不會走的。」
把安娜的鞋子往裡面踢了一些,攔住了沒讓她送自己後,里昂朝似乎解開了心結的她擺了擺手,便拎着毯子和購物袋下了樓。
等里昂下樓後,安娜輕輕關上門快步走到窗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個背影,直到里昂登上一輛馬車,伴着汽笛聲消失在了拐角後,這才依依不捨地收回了視線。
也許……自己最害怕的情況,根本就不會出現?就算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哥哥也不一定就會……
「篤,篤篤。」
就在這時,一道略微有些沉重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嚇了安娜一大跳,定了定神後,她起身走過去,隔着門詢問道:
「外面是誰?」
「我的話……算是你的朋友吧。」
輕輕在門鎖的位置叩了一下,在鎖芯自動扭轉的清脆聲響中,穿着一身黑色袍子,頭上帶着寬檐帽子,看不大清面目的男人走進了屋裡,朝着滿眼驚恐的安娜點了點頭,聲音既冷且硬地問候道:
「快六年沒見了,安娜小姐,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六年?
聽到這個關鍵詞後,看着這名眼睛細細長長,即便扯着嘴角努力微笑,臉上依舊帶着一絲「哭相」的男人,安娜頓時猛地反應了過來。
「你……你是照相館的那個人!」
「嗯,是我。」
脫下帽子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了個紳士禮後,天生哭相的男人禮貌而冰冷地致歉道:
「打擾了,我這次上門拜訪,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近況……請問剛剛離開的那位,就是你爲自己挑選的家人嗎?」
聽到男人的話後,安娜的面色不由得猛然一白,隨即用力咬緊了嘴脣,極爲僵硬地點了點頭。
「是……」
「丈夫?」
「是哥哥……」
「不好意思。」
看着毫無誠意地道了聲歉後,表情相當僵硬的男人繼續詢問道:
「抱歉偷聽了一些你們的對話,看來你們這些年相處得似乎很愉快,那麼對於我給你的東西,你應該還算滿意,對嗎?」
「……」
「安娜小姐,請不要這麼緊張……」
看着面色愈發蒼白的安娜,男人冰碴子似的聲線裡,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無奈的味道。
「我這次來拜訪你,真的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來看看那件東西的近況,之所以有些冒犯地打開了門鎖,也只是怕你不願意開門而已。」
解釋完了自己的來意後,似乎爲了讓她安心一些,男人主動向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門邊,這才朝着安娜伸出了手掌,禮貌地徵求意見道:
「如果可以的話,請問你能否將我送你的那樣東西拿出來,讓我稍微檢查一下?」
見到他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惡意,安娜不由得隱隱鬆了口氣,隨即用力搖了搖頭,神情微帶歉意地道:
「原本是可以的,但是我剛剛發現,那張照片好像被我弄丟了……」???
丟了?這怎麼能丟的?
對於這種有望達成目標的高編號試驗品,我都加了不止一種跟從律令,它就算是被撕碎,被揉爛,甚至被燒成灰,也應該重新出現在你身邊纔對啊!
……
等到了預想之外的答案,黑袍人略微有些發懵。
盯着安娜的眼睛看了看,似乎用了某種手段,確認了她並沒有說謊,黑袍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隨即聲線頗爲無奈地道:
「那就沒辦法了……這樣吧,既然東西已經丟了,那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幾年的情況跟我講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