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知道，這件事難爲你了。”馬月娥拉着兒子的手，哭着說道：“很顯然，那陸家和老馮家，都怕了姓李的，可是兒子，咱們母子不能退縮啊。”
趙前進是個聰明人，再加上又讀了高中，這人無論是想法，還是眼界，都要比一心要報仇的馬月娥，開闊很多。
“娘……”趙前進看向母親，遲疑着說道：“您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嗎？”
馬月娥雖然沒聽說過這句話，但也聽明白兒子啥意思了，急道：“兒啊，咱們等的已經夠久了，再等十年，娘怕是都活不到那時了。嗚嗚，你讓娘下到地下，咋和你奶交代啊？”
“娘，我們現在和李家姐妹硬着來，不說我能不能打得過他們，就算我能打贏，我把李如歌打死了。可是娘，你想過我打死人之後，我的下場會是啥樣的？您難道還想讓咱家再出一個……”
被槍斃的犯人這幾個字，趙前進並沒有說出來，但馬月娥顯然是聽明白了。
她當然不想，自家兒子能有今天這樣的出息，付出了多少，見人就點頭哈腰的，哪怕心裡再怎麼不高興，都是一副笑臉。
還有那個馮棟樑，那是個什麼玩意。
可就爲了能和馮家，陸家把關係處好，她兒子即使再怎麼噁心那人，也還是一直和他做朋友。
“那這仇咱就不報了？”
這幾個字一說出口，馬月娥頓覺自己一下就老了好幾歲。
不報仇？那她活着還有啥勁兒，還不如和婆婆一起死了得了。
“娘，咱這仇不是不報，而是要找對機會。”趙前進緊接着又道：“李家的勢力太大了，您也看出來了，無論是明着，還是暗着，咱們現在都鬥不過人家。不過我聽說，今年可能要恢復高考了，娘，您覺得我參加高考怎麼樣？”
“考大學啊？”馬月娥看着滿臉欣喜的兒子，不敢相信的問道：“這事你聽誰說的？”
“陸明拴他老姑父，有一次他教訓陸明拴，說讓他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說不定今年啥時候就能恢復高考，別到時錯過機會。”
考上大學，他就能走出臨青縣，說不定還能去京都。
趙前進覺得自己要想報這個仇，首先得比仇人強大，不然他拿什麼去跟人家硬碰硬？
很顯然，他現在還沒有和李富斌一家硬碰硬的本事，這時候喊打喊殺的跳出來，還不是去送人頭的。
馬月娥顯然也想明白這一點了，原本他們想借刀殺人，就算不把李家姐妹整死，也得給她們添添堵，然後再找機會，說不定就能把仇給報了。
現在看，還是兒子想的長遠，想的對。
憑着自家兒子的本事，馬月娥相信只要給她兒子機會，他趙家的兒郎，絕不比他們李家的閨女差。
不，是絕對能替他們趙家，把所有的面子都掙回來。
“好。”馬月娥終於想通了，大聲喊出這個好字後，又道：“那我兒這段時間就辛苦一些，多看看書，娘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娘放心，只要大學恢復高考，我就一定能考上。”趙前進握着拳頭和他娘保證道。
就在母子倆商量好未來該怎麼走的時候，正準備要去鄉下的李如歌和周朝陽，也見到了陸長林和馮秀娥。
陸長林一看見小兩口，先是打聽了一下李富斌和孫鳳琴，然後嘮着嘮着，就說起了自己對趙前進母子的猜疑。
陸長林並沒有迴避是自己幫忙把趙家人弄進城裡的，他說他是看見趙老爺子留下的那些東西，覺得這是趙家人該得的，就沒想那麼多。
馮秀娥在邊上還一個勁兒的溜縫，埋怨他們家老陸就是心眼好，人太實在，看趙老太太一把年紀了，還在爲孫子奔波，就動了惻隱之心。
李如歌和周朝陽對於陸長林這次的做法，都沒有埋怨之心，正如他說的那樣，趙鐵牛犯法，那是他個人的事，現在又不流行牽連九族這種事，既然趙老爺子當年殺過鬼子，這事又是真的，那該給趙家的待遇還是要給的。
不過陸長林的提醒，李如歌也聽進去了，她就說嗎，那天看見的那個小夥子，看自己的眼神裡似是充滿了仇恨。
送走陸長林和馮秀娥，兩對小夫妻，纔開着馮元恩借來的小貨車，去了鄉下。
至於爲啥要借小貨車，這不是這年月也沒啥別的車嗎。
好幾年沒回李家莊了，姐妹倆都挺激動，周朝陽是時候提醒了下，說道：“如歌，咱們接上爸，回來吃飯吧，不然鄉下，也沒有你想去吃飯的人家了吧？”
大梅姐一家也進城了，她這急着去見自家公公，還沒來得及去看大梅姐一家呢。
因爲開始他們家就在鄉下沒啥親屬，大姐婆家那一家人雖然是親戚，但這年月吃人家一頓飯，也是挺大個事，他們還是別去了。
“嗯，行，接上爸，和徐大爺他們聊幾句，咱們就回城裡。”李如歌應道。
還沒到掛鋤的時候，綠油油的大地裡現在到處都是包着頭巾，鋤地的人。
這年月能看見四個輪子的汽車，肯定很新鮮，這一路幾個人回來，路過任何一個村子，在大地裡幹活的那些農民，都會忍不住擡頭望過來。
但越接近李家莊這邊，大家對汽車這種東西，反而沒那麼稀奇。
有啥可稀奇的，他們村現在有汽水廠，有供銷社，雖不能說每天都有大汽車跑來跑去，隔三差五的，也會有來拉汽水的，有時還會順帶腳拉着他們大傢伙進城哩。
東頭這邊的地，都是一二隊的，李如歌家沒走的時候，歸屬四小隊管理，大多的熟人，也都在四小隊那邊。
你看住在鄉下的時候，她和東頭這兩個小隊的人不怎麼熟悉，但走了這麼多年，現在看見誰，都覺得挺親切。
大家也是後知後覺發現原來這輛小貨車是如歌男人開回來的，車上還坐着李如歌和李如意，也都激動的喊起來。
這麼多人咋給見面禮吧？總不好空着手和大家打招呼吧？
瞧見山腳下那個汽水廠，李如歌和李如意跳下車和大家夥兒說話，讓周朝陽和馮元恩去買汽水，這哥倆也實在，居然拉回來一車又甜又可口的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