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憐一臉寬慰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如今你喚本尊一聲姐姐,咱們便是一家人了,本尊自當傾力救你於苦難之中。”
九尾女子面上有些懵逼。
一家人?
這妖尊大人一向都如此自來熟的嗎?
可爲何你嘴上說着一家人,滿臉卻是寫滿了不甘心,恨不得將她撕了吃下腹中的可怕模樣又是鬧哪樣?
妖尊大人不可能如此精分。
蒼憐盤膝坐地,仰目看着漫天流火,冷冷一笑:“憑藉區區烘爐業火便想焚化本尊,青狐啊青狐,真不知該說你是愚蠢還是天真。”
空氣之中,忽然飄起了些許冰屑。
這些冰屑附含着濃濃的歷史塵埃之意,自蒼憐周身瀰漫而出。
她眉心勾勒出一道黑色妖治的蓮花紋路,蓮生九瓣,蓮心如夜漆黑妖嬈,蓮瓣脫塵溫瑩。
冰晶銀屑圍繞蒼憐而舞,掀捲起一陣寒風,霜意驟濃,漫天流火在蒼憐平穩的呼吸聲裡,竟是覆上一片凍霜。
天地業火被冰封,冰寒封火兩極天。
一時間,這片空間呈現出了一種極爲神奇又不可思議的景色
小貓兒只覺周身烈火壓力驟然一減,也不再堅持,收起暗生聖鐮持地喘息,雙臂早已痠疼難當。
此刻,蒼憐的雙瞳變得極爲深邃瞧不見底,宛若萬古冥夜,寒冷而純淨。
這片空間裡,不再泛着恐怖的野火高溫,反而透着一種夏日炎炎忽臨冰窟的清涼爽透之感。
“此境終究是白骨飛天道的方外化境,要想徹底尋出破境之法,還需要些許時間。”蒼憐嗓音帶着一絲倦怠,眉心的妖異黑蓮更是襯得她此刻面色蒼白無以復加。
自修復妖骨甦醒過來,她先是震退小冥主天妄殺,再是破黑雨氣場,入九幽鏡像震滅幽紫大陣,後又被九尾女子所傷,即便她爲妖尊,走到如今這一步,仍自有些吃不消了。
她以高妙莫測的道術凍結業火,接下來並未急着繼續破困離開,而是捏訣調息,平穩體內氣機。
九尾女子低頭怔怔看了一眼手中綠葉,神思複雜。
……
……
陵天蘇知曉,大輪明宮爲七界第一魔宮,就連神界宗卷也不曾記載大輪明宮何年而創,又是如何誕生於這個世間。
光是論神秘與遙遠大輪明宮,絲毫不弱於天道宮闕上的那座偉大神殿。
宮門有禁,一旦他踏入大輪明宮境土之中,若無修羅王的許可,他終身無望離開此境。
如今再想離開,那便只有一個辦法。
就是殺死修羅王。
陵天蘇頗爲頭疼地轉動了一下指間黑玉環。
結果繞來繞去,殺修羅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嗎。
他穿過叢叢石陣迷林,肩頭染着絲絲殷紅,也不知是在闖陣之時何時負的傷,不斷前行,奇怪的是,在進入大輪明宮之後,此境雖然黑暗氣場極爲強大壓迫人心,可一路行來,竟是未見一名修羅戰士,更不見任何衛侍守護此宮。
最終,他成功抵達明宮中心,然後看到了一扇巨大宏偉的石門,他站在石門下方,從下往上看去,竟是極目望不到頂。石門之上讓人感受不到任何陣法符文的氣息,就像是一座威嚴古老的城牆,屹立於這片黑暗天地之中。
這一扇巨大的石門看不到任何縫隙或者開關的痕跡,陵天蘇一面思考着如何將這扇石門開啓,一面將手掌貼在了石門之上。
嗡的一聲沉悶巨響。
陵天蘇掌紋泛起一陣灼熱。
石門正中央部位裂開一道縫隙,宛若被一把筆直的劍劈開一道亙長的劍痕,無數積壓宛若千年之久的塵灰自縫隙中蓬漸出來。
伴隨着古老悠遠的氣息撲鼻而來。
這扇大門,宛若等待他的到來,緩緩開啓。
皓雪般的銀髮被厚重的門風吹舞飄蕩,陵天蘇眸光帶着幾分晦暗的情緒將視線投入門後空間之中。
他沒有猶豫,擡步走了進去。
……
……
他曾經在觀龍山內,見過青狐親手佈置創建而出的五曜神殿,殿內陣法精湛浩渺,十分強大。
可現在,他站在這片巨大的空間宮殿之中,擡首之間,觸目之下,宮闕殿宇之上,卻是一片浩瀚無垠的宇宙星空。
他站在星空之下,渺小的身軀與這片宮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五曜神殿承載着的,是模擬出來的五曜星辰之力。
而這片空間之中,竟是將整個虛空浩瀚宇宙都呈現倒映出來。
兩者相論,五曜神殿怕是連大輪明宮萬分之一都遠遠不及吧。
陵天蘇震驚無語之際,心中更是燃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在宇宙之中,有着一張星空王座橫亙與浩瀚虛空之中,星辰流轉的痕跡規律清晰而明確,運轉着時間空間的真意道化。
天地星辰間,亙古懸立着充滿莊嚴神秘感的萬千石柱,而這片星空瀚宇,便是由這萬千神秘石柱支撐而起的。
每一根石柱都無比巨大壯觀,陵天蘇站在石柱下方,渺小得宛若柱體之上勾勒出萬千圖騰的隨意一筆,毫不起眼,似是扔進塵埃之中,再也難尋。
在那遙遠星空的王座之上,坐着一名沉睡的女子,女子面上帶着惡鬼修羅面具。
那名女子肉身早已滅度於歷史的洪流之中,她身下的王座巨大雄偉,王座之上的女子亦非實體身軀,而是由恐怖妙法能量凝聚出來的一道巨大法相。
畢竟,追溯根源。
修羅王,也不過是九幽冥界之主的一道影子罷了。
可就是這麼一道影子,卻是給陵天蘇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心悸。
王座上的女人緩緩睜開雙眸,猩紅如惡魔的豎瞳閃爍出詭秘的光。
陵天蘇再也承受不住這睜眼之威,脣角溢出一縷鮮血,他不動聲色的將腕間青蛇收攏至心口處。
心臟處的鳳凰靈魂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將阿綰青蛇身軀溫柔包裹,不讓其受其威勢的影響。
“葉陵公子……”阿綰髮出擔憂的聲音,那修羅王給他們帶來的氣勢過於震撼,她實在無法想象,這麼一個恐怖的存在,他要如何將她打敗。
陵天蘇沒有被這股磅礴強大的氣勢所逼退,他擡首毫無懼畏,凜然直視修羅王的雙瞳。
那雙眼瞳,強大而漠然,好似俯瞰螻蟻。
陵天蘇繼續前進,漫無目的地前進。
在這片浩瀚無垠的大殿之中,有着十萬天體支柱,陵天蘇認得這些支柱。
曾經,在諸神誕生的歲月裡,荒帝與神帝共掌九重天。
而支撐九重天闕與浩瀚宇宙的那股強大力量,便是這十萬天體支柱。
帝子自虛無神界誕生,度過了悠久的歷史與歲月,可是他從未見證過這十萬天體支柱的奇蹟。
只因在百萬年前,域外天魔入侵,生生將這十萬天體支柱盜走。
天塌地陷,並非誇張妄言。
那一年,整整隕落了百萬神靈,神帝荒帝聯手,請出聖山之魂,作爲天地間唯一的支柱,後又合以衆神尊共撐天地,方得繼續維持七界秩序。
如若不然,縱然當年荒帝與神帝分歧,有着十萬天體支柱維持天道秩序,他也斷然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裂天割域,另創彼端神域。
當年域外天魔侵入神國,對於帝子而言,亦是一段極爲久遠古老的傳說。
他未曾想過,傳言被域外天魔所盜的十萬天體支柱,竟然出現在了大輪明宮!
看着眼前這片無垠看不到盡頭的十萬天體支柱,每一根天柱屹立於星空浩瀚之中,原本應當支撐起九重天的,如今卻是撐起了這座大輪明宮。
傳說中的——詛咒之地。
陵天蘇眼眸愈發冰冷深邃。
王座上的女人已經完全睜開眼睛,血紅的赤瞳深深俯瞰之間,無形的威壓猶如大潮過境,壓得人不由自主想要低頭跪拜。
陵天蘇自然不肯跪拜,他手掌貼在一根天柱之上,一道道金色的細線宛若天神脈絡被點燃一般,自他掌下蔓延四散成千萬道。
她俯瞰,魔念如海:“汝爲何人?”
他擡首,凌傲衆生:“殺你之人!”
修羅王額前雙角赤紅如炎,自遙遠的星空裡,傳來震撼的鎖鏈碰撞之音。
那鎖鏈一端連接着萬古星河,另一端則是束縛着修羅王的四肢以及脖頸。
她的王座之下,堆積着無數的屍駭與靈怨。
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禁錮在了王座之上。
同時,她也是被那股強大的、來自鎖鏈彼端的那股力量,維持着她難以長久的生命。
陵天蘇取下指環,召出誅暗弓,拉動古老沉重的弓弦,星光匯聚於箭簇尖端,星河之中的星辰將他手中黑色聖弓符文盡數點亮,遙遙望去,宛若一顆顆璀璨的星火在綻放出生命之中極盛的光華。
他將箭鋒對準修羅王的眉心,目光極冷。
殺了她,雖然結束不了這一切。
但是他可以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大輪明宮。
修羅王眸光冷漠,俯瞰着地面之上那個自不量力的螻蟻,她那張猩紅的脣畔殘忍掀起:“汝將鋒刃指於吾,修羅業火會承吾之怒,焚汝魂靈。”
“葉陵公子?”感受到陵天蘇體內黑血沸騰變化的阿綰,從他衣襟之中探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