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韶華將劍尖抵在他後頸之上,微微用力,就輕易的刺穿赫連獸化後堅固如鐵的皮膚,一抹綠意悄無聲息的滲入他體內。
古韶華緩緩張口,滿目譏笑道:“赫連,你可曾想到你有今天?”
赫連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將鼻息前的塵土濺得飛揚,他自嘲笑道:“今日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不是很正常嗎?別忘了,就在剛纔,我可是被另一個人,以同樣的方式踩在腳下。”
古韶華腳下加深力氣,將赫連頭顱更加深入泥土之內,嘴角譏諷弧度愈發加深:“今日你的話倒是有些多了。看來那碑竹對你十分重要,居然能讓天闕樓的赫連甘心賣命。”
話音剛落,眼光忽然一閃,一道強悍的血色刀意直劈向她。
古韶華只覺面上厲風席捲而來,心中大警,擱置在赫連後頸的軟劍,迅速橫於胸前格擋。
額前碎髮被刀上颶風吹的凌亂,血色刀意順至,胸前軟劍應聲而碎,古韶華悶哼一聲,鞋底離開赫連臉頰,身體倒飛而出。
古韶華幾個蹌踉,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憤恨的看着赫連霸,怒道:“你發什麼瘋!”
赫連引發全部獸力都未將她軟劍折損,而赫連霸雖說有偷襲嫌疑,但卻僅僅一刀,就將她軟劍斬得支離破碎,不僅於此,她胸口處的衣衫還被撕下一個大口子,露出一抹白膩肌膚。
赫連霸虎目含煞,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赫連一眼,冷冷一笑道:“他姓赫連,我踩得,欺得。但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將他踩在腳下,也不怕閃了自己老腰!”
赫連霸出了名的護短,但護的卻不是自己的兒女,而是赫連這個姓氏。
古韶華心知自己犯了他的禁忌,又忌憚與他手中霸血刀,只好狠咬銀牙,忍氣吞聲。
赫連霸冷笑一聲,終於看向地上赫連,道:“技不如人!丟人現眼!給你一個自盡的機會。”
赫連面無表情,掙扎起身,他自然不可能自盡,他從未當他是自己父親,更不可能去接受他的命令。
眼中殘血眼瞳漸漸圓滿,轉變成爲一個完整的眼瞳,眼中漆黑月芒散去,血色眼白褪去,一身青鐵色肌膚也逐漸恢復成普通顏色,頸上鮮活妖紋也逐漸歸於平靜。
利爪收復,獸毛褪去,赫連又恢復到以往模樣,妖紋帶給他的力量逐漸消失,體內調動不起一絲元力,窮途末路,此刻他這般站着,已是極爲艱難。
赫連霸眼中殺機暴露,對於這個不聽話的兒子,他很不滿,只要是姓赫連的,就無人能違抗他的命令。
“怎麼?你要違抗父命。”
赫連一言不發,心中卻十分清楚,赫連霸,真的敢殺他!
赫連霸失去耐心,反握背後的霸血刀,微微傾斜,露出一抹刀鋒。
刀鋒在日頭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犀利的刃光。刺得赫連微微眯眼。
一聲淒厲獸吼,陡然響徹這方天地。
聽到這聲熟悉的獸吼,赫連眯起的眼眸陡然大掙,素來毫無情感的臉上猶如寒冰碎裂,露出一道複雜情感,有擔憂,亦有焦慮。
它怎麼會來這裡?
赫連霸眸光一冷,這畜生!竟然衝破了牢籠,簡直找死!
遠方山林中鳥獸躁動,整座山似乎都撼動起來,一隻巨大黑狼高高躍于山峰之上,額前中央,印有一枚黑月印記,百里之遙,黑狼幾個跳躍,四肢落於半空之中,猶如踏在實地,幾息功夫,落在了赫連身旁。
“孤月狼王!”
古韶華捂嘴驚呼,沒想到在此地能見到這等異獸,她眸中泛起一絲不解,只是這孤月狼王氣息十分漂浮,眼眸黯淡無光,更是毫無妖王那種可怕威壓,就像是...身受重傷已久一般。
赫連霸反手一刀,帶起一片血光,斬向孤月狼王。
令人驚呆的是,對於赫連霸的刀光,孤月狼王不閃不避,甚至向前踏出幾步,將自己巨大的身體擋在赫連面前,硬生生受了這一擊,鮮血飛濺,赫連距離孤月狼王最近,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刀鋒入骨碎裂的聲音。
赫連頓時覺得有一團怒火在胸中翻滾,就像是萬匹馬在胸口上踐踏而過,英俊的臉因爲憤怒而變得扭曲,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然後,他怒不可遏的吼叫着,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着,赫連握緊手中殘敗朴刀,就要衝出去與他拼命。
孤月狼王卻是一個扭頭,叼起他的衣領,就這麼踏空而去。
赫連霸眼中冷酷弒殺,“逃?逃的掉嗎?”話音剛落,自赫連霸身後,數十道血色影帶如羣魔亂舞涌動着,順着他手指點出,血影帶着驚人的速度掠向孤月狼王。
孤月狼王本來速度極快,可身上舊傷更添新傷,速度自然比來時要慢上幾分。
雖然險險避開那些血色影帶,可仍舊被一條血影穿透一隻後爪,並死死纏上。
孤月狼王巨大的身形就這麼停滯在半空中。
赫連霸猙獰一笑,霸血刀已然擺好架勢,步步接近。
孤月狼王沉吼一聲,毫不猶豫的一個扭頭,震斷自己一隻後爪,大量鮮血噴涌而出,孤月狼王嘶吼一聲,身影不停,消失在遠山之中。
赫連霸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沒想到這畜生居然對自己能夠如此決然殘忍。
赫連手中朴刀無力滑落至山林之間,就如同他那無力的心,從不在外人面前落淚的赫連,雙目通紅,熱淚奪眶而出,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古韶華嘖嘖譏笑道:“這不就逃掉了?”
赫連霸冷哼一聲,血影毫不留情的攪爛孤月狼王遺留下來的那隻獸爪,將裡面精血吸食得乾乾淨淨。
然後兇厲的虎眸停在了古韶華嬌軀之上。
古韶華只覺頭皮狠狠一麻,立即禁聲不語,平時未進去戰鬥狀態的赫連霸就已經是一身殺氣,可同等安魄境界的但也不會畏懼。
可他若是一旦染血,就像是破開封印的遠古兇獸一般恐怖,古韶華自認爲她不是進入狀態的赫連霸對手。
赫連霸兇殘的臉上露出一個令人發寒的笑容,他道:“再有下次,你身上那隻大長腿,老子一樣給你擰下來!”
古韶華敢怒不敢言,不敢去多看他一眼,只好將視線投入到亭內。
此刻亭內,隱司傾伸手朝天空中一招,一聲鳳鳴從天際傳來,炫麗的鳳凰火焰劃破長空,金色鳳凰直線而下,落在亭邊,乖巧的等待着主人上背。
隱司傾黛眉微蹙,纖細雪白的手指拭去鳳凰嘴角那抹金血,水色眸子愈發深沉。
“好鳳兒,今日這傷,咱們先暫且記下,二師叔還等着碑竹救命,來日,這比賬,咱們在慢慢算,可好?”她的語氣異常溫和,卻是對鳳凰說的。
鳳凰低鳴一聲,溫順的將腦袋放入女子手心蹭蹭,對它而言,顯然是主人說什麼那便是什麼了。
“隱姑娘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你們鳳隕宮先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搶佔我大晉寶物,況且先是這鳳凰傷了老夫,老夫不過是正常的還手反擊,隱姑娘卻不分青紅皁白,不死不休不成?”
趙玄極身影從天而降,一臉怒容的看着隱司傾,胸前衣衫皆被焚盡,裸露出瘦骨嶙峋的蒼老身軀,肌膚焦黑開裂,滲着鮮血,顯然是與鳳凰交鋒,雖說傷了鳳凰,可自己也吃了不小的虧。
趙玄極眼中怒氣勃發,這鳳隕宮確實蠻橫。
對於趙玄極的反聲質問,隱司傾面容依舊清冷,她淡淡道:“你被金鳳所傷,也可以與鳳隕宮不死不休,我等你便是。”
這話的意思便是,你傷了我家鳳凰,這仇恨全是記下了,至於我家鳳凰傷了你,記不記仇,那便是你自己的事。
趙玄極頓時氣結,他活了這麼大歲數,見過護短的,還從未見過護短護得如此理直氣壯的。
趙玄極強忍着怒意道:“二位拿了我大晉異寶,又打傷我等,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嗎?”
陵天蘇呵呵一笑,道:“趙國丈,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取碑竹可全部是我師姐取走的,而您也是被鳳凰所傷,至於那古大娘也是被赫連所傷,若是硬要扯上我,我也不過是與赫連將軍比試一二,反倒還是他傷了我,這屎盆子非要蓋一半在我腦門上,我可不答應。”
陵天蘇聲音不大,可大娘這三字還是清晰的落在了圍觀戰場的古韶華耳中,頓時俏臉含霜,若此刻軟劍未毀,她定要衝上去講那人面孔斬個七零八落。
赫連霸挪愉的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豪邁大笑道:“還別說,三十好幾的人了,被後生稱之爲大娘,不爲過,哈哈哈……”
古韶華臉色更加鐵青。
趙玄極鄙夷冷笑:“你與她二人同門一場,男子漢大丈夫,遇事卻往女人身上推,真是慫包。”
陵天蘇慫了慫肩道:“我說的是事實,爲何要提她頂包,就因爲我叫她一聲師姐?方纔,古大娘對於她那位後輩同門,不依舊痛下殺手了?再說,我這位師姐可不比其他尋常女子,剛剛那股強悍勁也是諸位親眼所見。”
說完,陵天蘇還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捂着受傷手指的何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