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安靜,鏡頭裡羣衆演員從安排好的位置走過,李東旭與李多海再度就定位置。
“親愛的……你這樣一走,我怎麼辦啊~你忘記了以前的諾言嗎……怎……怎麼能這樣呢……”
“所以媽媽說別相信幼稚的男人呢……”
“親愛的,你要走就走吧,按你說的,孩子我自己會好好解決……”
與剛纔相同的橋段,只是明顯李多海的表情與神態與剛纔也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臺詞說得明顯節奏快了些。
“停。”李小樂喊了聲,開始調剛纔拍攝片段。
“導演……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嗎?”李多海很不滿意地走過來,覺得剛纔表現得不如第一次好。
“是啊,李導演,明顯太快了,還是放慢試一遍吧。”田基湘好心地在後面提醒,被申宇哲狠瞪了眼,而李允貞卻似乎在皺眉思索着什麼。
李小樂沒理會他們,只是招手讓李多海過來:“你過來自己看看再說。”把剛纔拍得一段畫面調出來。
幾個預備導演,加上攝影師,李多海都湊過來想看個究竟,衆人一看鏡頭,幾乎同時愣了一下。
鏡頭裡李多海臉部特寫,那含淚表情,雖然狡詰,可又是那麼憂傷,那麼的淒涼,動人極了,讓人看得都癡了,只是一個眼神,就讓人好奇這個女孩就究竟有什麼傷心過往呢……?
怎怎2分鐘的鏡頭,大家雖然劇情很滑稽,很惹人笑,可在笑完之後,每個人卻都不肯從李多海的背影離開,心底泛出一絲傷感。
鏡頭最後李東旭眼底那一抹疼惜,讓所有人的心底的某種東西都爲之顫動。
“你們覺得怎麼樣?”李小樂回頭望着其他人,卻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個片段震撼了,不光是應該拍得實在是動人心絃,更重要的是與所有人剛纔看到的實際拍攝情況完全不同,這是剛纔拍得嗎?
申宇哲幾個人都張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才同時蹦出同一句話:“再放一遍~!”
李小樂只能無奈撓撓頭,重新又播了一遍。
“這是剛纔我演的?”李多海再看一遍自己都不相信似的,瞪大美眸看着鏡頭裡的自己癡癡地道:“我怎麼演得這麼好啊……”
“這女演員簡直是個天才……對人物塑造太強了……”申宇哲有些不甘心地感嘆,剛剛纔改變的人物,竟然演得如此生動,簡直是絕了。
“你難道以爲是她演得好嗎?”一羣人裡只有李允貞看出了名堂,望着李小樂用一種極爲嫉妒的語調問道:
“你用了變格是吧?”
大家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李小樂身上,李小樂平靜地點了點頭:“恩,我中間在26,64,28三種不同的格中,變了一下。”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地望着他。
“什麼是變格?”李多海不太明白。
“你沒發現你剛纔只演了2分多鐘,這段確實3分鐘整嗎?還且哭聲有些不對軌。”唯一看懂的李允貞指了指鏡頭上的時間:
“攝影機一秒鐘是拍24格,如果升到48格同一個鏡頭一秒就會變成兩秒長,這樣拍人物眼神會起變化,看起來比較飄,比較神秘,李導演剛纔在拍攝的時候用齒輪不斷調整攝影機的格數拍出來,纔有這個效果,你還真以爲你是演得好的緣故嗎?”
“原來如此……”李多海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呢,自己演成那樣,放出來確實這麼好的效果,原來都是導演的功勞啊,這就不奇怪了,李導演本來就是無所不能,這種技巧也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李多海沒注意,當李允貞道出其中關鍵的後,申宇哲幾個人臉都白了,拍攝變格這種技術其實沒什麼神秘的,他們都學過……
可是世界真正能用好這個技術的導演卻是掰着指頭數得出來,調整演員表情的長短絕對不是用秒數來衡量的,哪怕0。01秒的調整效果都會截然不同,這種變格很容易讓鏡頭看起來極爲奇怪,弄巧成拙。
剛纔那則流暢的鏡頭,李小樂使用了三個變格檔次……其中既有26,28這種細微的變格,又有64格這種超高難度的跨度,他確把這三種變格使用如此流暢,一氣呵成,拍出來的成果,簡直堪稱完美……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申宇哲他們根本不會相信在越來越多使用數碼攝影機的現在,世界還有人能在看膠片機使用這種神奇技術,如此精確的手法,敏銳細膩至巔毫情感感觸力……這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這個李小樂究竟是花了多長時間練習這種技術,而又花了多久時間與演員相處溝通才能達到這種感情契合度呢……
申宇哲只感覺到腳底發涼,之前還以爲自己觸手可及的李小樂,原來是座高不可攀的巔峰……
現在他終於有些明白了,這個李小樂根本不是靠着什麼絲襪拍攝這種小伎倆,才拍出了那則試播片,這位19歲的小導演身上蘊含着深不可測的實力……
只光想想之前自己還嘲笑他,申宇哲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他實在是太無知了……
“我不看了……我要回去練習拍攝技術……”申宇哲咬牙對同伴道。
李允貞與田基湘愣一下,然後也很默契地點了點頭道:“恩一起回去吧,我們一起練練手。”幾個人不但沒有灰心喪氣,反而都感到心裡有股勁頭高漲着,恨不得飛回廣播局,用攝影機好好試試剛剛看到的那種變格技術。
今天這羣廣播局最具才華的預備導演們,都被李小樂今天神乎其技給震撼了,讓他們真正見識一流導演的差距,而現在還並沒有人意識到,往後展開的韓劇黃金時代,都是由這幾名現在還默默無名的預備導演推動的……
“導演,你這技術是哪裡學的?”攝影師老王在旁邊看了半天了,好奇地問李小樂。
“沒什麼,自己琢磨唄。”李小樂含含糊糊地迴應,這事情他還真不好說,其實這種手動變格技術,世界上運用的最出神入化的恰恰是一名中國人,中國電影教父謝敬導演,而這個技術在謝敬在拍攝《芙蓉鎮》時候,被當時才初出茅廬的姜聞學去,而他則是在姜聞《太陽照常升起》劇組擔任替身的時候,在旁邊偷學的。
《太陽照常升起》劇組拍了三年,資金鍊斷了好幾次,別人都在苦苦等待的時候,李小樂就利用這段時間偷偷學習姜聞的拍攝技術,晚上拿費膠片練習了整整一年多,才初窺門徑,雖然比起姜聞這位真正的電影奇才來說還有相當大的差距,但是拍攝幾個電視鏡頭還是綽綽有餘的。
拍攝時間過得飛快,在李小樂精確的掌控下,劇組毫無意外的完成則一項項的拍攝工作,由於有了《色既是空》的經驗,資金有限情況下,讓李小樂對於預算的掌控更加的精準,每一集的拍攝他都能在現有的資金上,拍攝出最好的效果。
當然這其中還得歸功於李多海,李東旭,李俊基等這些年輕演員的出色表現,前幾個月的特訓效果在拍攝中慢慢顯現,他們每一個人都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一點點的進步,對於角色掌握都日漸成熟。
練挑剔至極的盧在福,在暗裡跟自己同事談起的時候說:“不是我吹牛,《我的女孩》劇組裡這幾個年輕演員,將來肯定是韓國影視業的棟樑之材,我幾十年都沒見過像這樣有天賦的小孩演員了……”
在第一集的拍攝中,李小樂拍攝品質很出色,可最大的問題在於多鏡頭的剪輯,他剛開始在剪輯室裡面對那6臺同時剪輯屏幕,顯得非常手足無措。
在開始的幾天裡,當他每次進剪輯室,KBS攝影組的就會有幾十號人同時出現,蜂擁的想衝進剪輯室,一睹這位被譽爲“H御用導演”的高明手法。
大家實在是太好奇了,究竟被圈內最近吹得神乎其神,試播片震懾的尹錫湖都把自己的片子推倒重來的中國導演,到底有幾斤幾兩。
於是大家都看到李小樂對着剪輯設備不斷出錯,狼狽摸頭的窘樣,大夥都是看得哭笑不得,感覺自己被人忽悠了,對於這位小導演都留下“名不副實”的印象,幾天之後再也沒有人對於李小樂感興趣了。
可過了一斷時間,可能是李小樂拼命想擠出多一些的睡覺時間,他剪輯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已經可以和KBS那些拍了十多年電視劇老導演相比了,在旁邊的盧在福一直目睹李小樂進步,心裡暗自訝異,這個20歲的年輕人再一次打破了他的固有思維。
對比李小樂,盧在福突然感覺自己以前帶過的導演簡直像是豬投胎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