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鳳凰淨化世間的魔氣,僅憑一節仙骨幻化的神獸金烏,是很難戰勝龐煞重生後聚集的魔氣的。
金龍正是因爲深知這一點,萬年前還是鵬神的他,才選擇了隕落,淨化掉龐煞神魂中的大部分魔氣,最終才保全了鳳凰二神。
在金龍這一世,金龍的選擇亦是如此。
最終,金龍吸走了金鳳體內大部分魔氣,與金鳳銀凰一起飛向了太陽。
金龍從此隕落,金鳳耗盡修爲才保住了金龍的一縷神魂。
這縷神魂機緣巧合降落凡間,入了輪迴道,轉世成了秦皇,再往後的故事,元休便都已知曉。
“蓮姬騙了金龍什麼?”元休追問現世的金鳳。
“金龍雖是鵬神的元神所化,但他早已忘記了一切,待他想起一切時,他已做了太多錯事。是蓮姬的欺騙一步步將他引向了深淵,所以他纔會如此痛恨蓮姬。”金鳳的眼中竟閃過一絲疼痛的憂傷。
“這段記憶,是你從金龍的殘魂中抹去的?”元休依稀看到重生後的金鳳對還在襁褓中的秦皇施法,抹除了秦皇前世所有的記憶。
“我只是不希望鵬神的記憶中有任何一絲痛苦。”金鳳淡淡地說着,內心無法平復的,終是那千萬年的記憶。
“不記得,也罷。而這一世,我與劉娥相遇,便是圓你與鵬神一份癡情。”元休不知怎的,越發想念她的妻子,他多希望金鳳能夠施法開恩,將劉娥還予他。
“你與劉娥,不過是個意外。劉娥的心魂早已歸於虛無,待我涅槃,劉娥這副身軀也自會焚燬消失,你此生都不可能再見到她。”金鳳雖有不忍,但劉娥的靈識已經在慢慢消逝,就算此刻金鳳想將劉娥的軀體還給趙元休,可一旦離開金鳳主靈,劉娥的軀體將立刻化爲木偶一般的存在。
金鳳鐵了心將劉娥的軀體佔爲己用,又何嘗不是在保護劉娥?
只是金鳳的靈力早已不如從前,此次涅槃,能否保得住劉娥,她完全不敢確定,又怎可讓趙元休抱半點希望?
“金鳳領主大人,我趙元休懇求您,將吾妻還予我!”趙元休突然雙膝跪地,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向母后以外的女子下跪,儘管他跪的並非凡人女子,而是一位借用他妻子身軀的能拯救蒼生的女神。
“劉娥的使命已經完成,她的先祖已經將血脈之力獻祭給了我,她入不了輪迴道,況且黃泉輪迴道早已焚燬,即使來日我重建輪迴道,她也早已不復存在。”金鳳的心猛地一怔,她知道那是劉娥的心痛。
金鳳用神力隔絕了趙元休的意念之力,再次來到自己的神識海。
起初劉娥以爲自己住在金鳳創造的一片湖邊,可待湖上的迷霧散去,天空變得一片純白,劉娥才意識到她所在之處的四周是一片汪洋。
這片汪洋便是金鳳的神識海,神識海中的陸地越小,就說明金鳳的靈力越弱。
沒有強大靈力相護,劉娥的靈識好幾次在金鳳受傷亦或搏殺的時候,差點灰飛煙滅。
劉娥方知,如今的金鳳看似強大無比,實則金鳳的靈體已不堪一擊。
此時,劉娥一襲粉色紗衣上早已暈染出了一朵朵血紅色的花,金鳳走近問道,“劉娥,你可願見趙元休片刻?”
劉娥想說話,但靈識體內血氣翻涌,一抹鮮血又一次噴涌而出,劉娥拂袖抹去血滴,淡淡地回了兩個字,“不了。”
“你可以與我的神識共存於世間的,我如今雖已是殘神,但你可以隨我涅槃重生。”金鳳平生第一次心生憐憫道,換作千年前的她,她問過的話,決定過的事從來都無轉圜的餘地。
然而,只要劉娥不點頭,金鳳就吸納不了劉娥至純至善的靈識,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如現在這般逐漸虛弱凋零。
金鳳說完,佇立了一會兒,見劉娥再無迴應,便憤然說了句,“罷了,隨你!”
金鳳走後,劉娥望着自己孱弱不堪的靈識,眼眶中閃過晶瑩的淚珠,不是她不想。
她只是在瞭解了鵬神與驪姬的萬年之戀後,她更覺自己的卑微,沒想到劉娥短暫掙扎的這一世,竟只是兩位神爲護佑蒼生相愛相殺之後的延續。
她多想,獨立於神魔之外,做個普通的凡人,但她終是不可得。
那麼,就讓她像一段即將消逝的記憶,從金鳳的神識中被抹去吧。
就讓她劉娥的魂,如飄渺的煙霧,隨風輕散吧。
讓趙元休徹底接受她的離去,這樣於他二人都好。
劉娥如是想着,斜身枕在榻上,望着金鳳的神識海,嘴角終於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從神識海回到現世的金鳳,見趙元休仍雙膝跪地,靜止在古涅河畔。
是金鳳與生俱來的靜止神咒起了作用,金鳳以爲靜止咒早已隨多次涅槃重生不在了。
沒想到無意間,竟自動使了出來。
金鳳走近趙元休,距離很近很近,她只是想再看看她至親至愛的鵬神大人。
突然,靜止咒失效,趙元休恢復了心神。
元休虔誠的眼神變得驚訝,金鳳的面頰此刻離他是那麼的近。
“你們……”銀凰突然打斷金鳳和元休的對視,在銀凰身旁不僅站着金烏,在金烏背上還載着一個身着異服的男子。
金烏也以爲金鳳要與元休接吻,已害羞地將雙翼覆於雙眼之上。
“銀凰,你帶來的是何人?”金鳳一看那陌生男子的裝束就知道他來自室韋族,如此說,只是想化解剛纔那解釋不清的尷尬。
陌生男子上前下跪,“領主大人,我乃姑蘇裡的後人,姑蘇盟。”
“室韋世代隱居北方的雪山森林,傍古涅河幽居,想不到,沒有足夠的糧食供給,室韋這一脈依然還在。”金鳳讚歎道。
“先祖姑蘇裡曾留遺言,只要守住古涅河源頭,就是守住了後世子孫的千秋萬代。室韋交至我手中,我亦不敢違背先祖的遺言。”姑蘇盟恭敬地低頭說道。
“不愧是姑蘇好兒郎!”金鳳讚賞後,轉身望着身後那一汪古涅河的源頭之水,心裡有無盡的思緒不能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