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龍的雙眼由剛纔的血紅色變成了寶石綠，率先清醒的首龍終於看清了金鳳，“領主大人，您終於迴歸了！我們……千年來一直遭受着黑龍的侵蝕，不得已才變成嗜殺的模樣，請領主大人恕罪！”
“你們受苦了。”金鳳揮袖，將螭龍的靈力全部收回，螭龍從此就真的只是石刻了。
“我以爲螭龍不過是皇家的宮殿樣式，沒想到這世間真有螭龍。”元休感嘆道，跟着金鳳這一路，他已不清楚自己是人還是神，也不知道金鳳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只知道，再這樣下去，可能他都要忘記人族的生活了。
“我派螭龍族護佑過人族，人族記得它們，理所當然。”金鳳走過無字碑，徑直向武后皇陵走去。
走至皇陵門前，金鳳用意念之力插入樹藤鑰匙很輕鬆地就將天宮大門打開了。
“金鳳，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元休望着眼前飄浮着的懸梯，爲那巧奪天工的設計深深折服。
“取回我的魂。”說完，金鳳的嘴角微微緊閉，似有太多的百轉千愁難以言說。
金鳳一步步走上臺階，元休緊跟其後。
他們每上一階懸梯，走過的懸梯就開始墜落，墜落的方向是腳下的黑暗深淵。
突然，一階懸梯下落得太快，元休險些墜落深淵。
金鳳立刻用靈力將元休護在身邊，金鳳將元休的手牽起，“這是李治爲武后設計的同行梯，寓意夫妻同行，此生同心。一階懸梯只能兩人同行，一前一後行走，則後者會墜落深淵。”
“好。”元休握金鳳的手更緊了。
待他們走上頂端，一個散發着金色光芒的鳳凰匣懸浮在空中，四周再無其他的東西。
金鳳走近，寶盒自動開啓，一顆鮮活的心就那樣安靜地跳動在金鳳和元休眼前。
金鳳還未等元休問，就立刻將武后的心臟所蘊含的靈力全部吸收回自己的身軀。
“自古吞噬人心者，不是妖魔嗎？”元休不禁問道。
“是我錯了，人族已經將對我的信奉走偏。”金鳳略帶嘆息道。
“神，何錯之有？神若錯了，我們人族豈不也錯了？”元休深刻地說道。
“我不該現世的，是我打亂了這個世界數萬年的平衡。”金鳳席地而坐，完全沒有神的姿態，倒像個流浪的優雅女子，神秘而美麗。
“爲了心中所愛，打破人神陰陽界限，負了天下又如何？”元休鄭重地說道。
元休知道金鳳是爲了守護鵬神轉世後的秦皇才讓人族知曉她的存在的，他不忍看金鳳自責，金鳳難過，元休體內的血脈也會跟着打結生疼。
“你知道神爲什麼要爲人族創造三生六道嗎？”金鳳擡起眉眼望向元休問道。
元休也安靜地坐了下來，“只有經過六道才能洗淨惡念，重歸神位。”
“世上沒有太多的神，人族也永遠入不了天道。人族修煉萬次也最多隻能入阿修羅道，非神非人，享神生，留人慾。而神成爲墜仙卻很容易，有的是戰隕，有的是自願斷神脈。”金鳳回憶起那時還有無數神在神界護佑蒼生的時候，不禁如此感慨。
“我可以通過六道輪迴與你共享神生嗎？”元休突然發問，令金鳳心生懷疑。
“與我共享神生？”金鳳嘲笑似地搖了搖頭，“你別忘了，你成爲神，你也只是趙元休，你永遠成不了鵬神。我也永遠是金鳳，不會是劉娥。”
“我知道，但我成了神，也許我就能像你一樣，擁有起死回生之法。”元休心中的執念仍未消減。
“你不會有的。”
“爲什麼？”
“因爲神是天生的，而人族飛昇成神，也至多擁有高於凡人的靈力，卻永遠不是真正的神。”金鳳道出了令人無法相信的秘密。
“那神從何而來？”元休追問。
“我不知道，至少我跟銀凰降世，不是我們的選擇，而我們的使命從一出生就跟靈力一起被印刻在神魂裡。那就是守護你們該死的人族！”金鳳起身，望了望頭上漆黑的穹頂。
“那你爲什麼要吃武后的心？”元休心有餘悸地問道。
“我沒有。那只是人族的執念，他們以爲向我們神獻祭就能化險爲夷，平安無事。我的一縷神魂附着在武后體內，我只是通過她的心收回靈力。”金鳳試着解釋，卻越說越覺得無法說清，人族對神癡迷崇拜的那些愚蠢記憶在金鳳的記憶中重演，簡直令她瞠目結舌。
“神若不給人族希望，人族又怎會有妄想？”元休是在指責金鳳打破了人族的自然規律，尤其是讓他心愛的妻子劉娥成爲金鳳主靈的容器。
“武后是我四散的神識所化不假，她的身軀能幫我記住人族發展的一部分歷史也不假。若不是人族對神癡迷般的崇拜，武后也不會在死後命人將她的心挖出，藏於鳳凰匣中。”金鳳冷若冰霜地說着，面龐卻有一抹化不開的憂傷。
“那你吸食了武后的心會怎樣？”元休依然不解地問道。
“就像你吸收龍神之力一樣，擁有武后那一世的全部記憶。唐朝興盛，護國泰民安一時，終究還是被愚蠢無知的人取代了。”金鳳長長地嘆了一聲。
金鳳帶着元休瞬間移動到無字碑前，用手撫摸了一下碑身。
她感覺着武后臨終前手扶石碑時的蒼涼之感，浩蕩一生，終究對世間無言以對。
那不望來世輪迴之感，徹底地刺痛了金鳳的心。
“你辛苦了。”金鳳對着石碑溫柔地說道，彷彿是在輕撫着武后的面龐隔着時空對話。
武后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淺淡地莞爾一笑。
金鳳揮袖，封閉了墓門，再加上了一層結界，除非金鳳徹底隕滅，否則不會再有人看到武后與她夫君的皇陵。
“爲什麼我們皇室要修建皇陵？真的是爲了紀念皇家生前的功績和威嚴嗎？”元休此刻似乎無法感知到金鳳的難過，便自顧自地向金鳳這位尊神請教。
“我說了一切都是人族的執念。即使沒有這些虛妄空洞的建築，我也依然能找回我四散的靈力，重塑真身。”金鳳嘴角流露着不悅，他不怪元休好奇，只怪她淨化不了人族的惡念，執念也屬於惡念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