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從隔壁走過來的霓裳美婦,陳長應眼眸中閃出一絲迷茫。
現在這算什麼情況?
剛纔明明看到,對方已經準備關上窗戶離開。
他也想好了,待會直接拿走牆角圓凳上擺放的烏陰藤,就當是花了六百兩銀子買來的。
至於原先考慮不佔便宜,通過交易換取這味藥引的想法。
已經隨着莫名身中幻術而改變。
眼下,看着莫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實在不明白對方想要幹什麼。
難道是自己仍然保持着清醒狀態,或者打算收取烏陰藤的意圖,被對方發現了?
可來人明明沒有半點境界修爲。
另一邊,當殷素柳下意識走到男人跟前時,也緩緩回過神來。
自己的做法,好像有些太突兀了。
只是下一秒鐘,當她看清楚對方的正臉後,那種重合的身影越發清晰。
彷彿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長大後的樣子。
心神因此瞬間失守,美眸中不禁泛起了點點淚光。
見到這一幕,某人反而更加懵逼。
完全鬧不清楚,對方究竟是怎麼回事。
眼見着對方猶如柔荑的手,準備摸向自己的臉頰,陳長應最終忍不住出聲道:“這位.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
“爲什麼突然闖進來。還有婁巧小娘子跑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面前這位明顯年紀比自己大上好幾歲的女人。
而且爲了簡單的掩蓋身份,陳長應又補充了後面的那句話。
聽到這句詢問,殷素柳的手指不禁懸停在半空中。
她此時纔想起來,對方並不是自己的弟弟。
但卻仍然忍不住說教道:“你不該來這種地方。整整七百兩,你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姑娘。”
原本聽到先前老鴇的言辭語調,陳長應覺得對方應該是這間勾欄的經營者。
如今面對這番帶着幾分勸解的言語,他反而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乾脆說出心中的疑惑,“伱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要管我想幹什麼?”
緩緩地收回懸停在半空中的手。
殷素柳大概是因爲努力尋找了這麼久,終於見到了一個形似自己弟弟的人。
沉寂的心出現了一絲撬動。
很多時候不可能說的話,眼下則是講明道:“我是這裡的代掌櫃。勾欄這種地方,分爲清倌人和紅倌人兩種,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第一次前來。”
“我有個弟弟和你差不多一般大,樣子也比較相像,所以我不希望你沉迷於此。”
原來是被當成了故人。
難怪對方的神情好像怪怪的。
緊接着,還未等陳長應開口迴應。
霓裳美婦便又繼續說道:“這樣吧,若你願意認我作姐姐,我便幫你尋幾個出身清白的女子。”
“當然了,男兒志在四方,也不應太癡醉男女之間的那些事。”
幾個?
出身清白的女子?
癡醉男女之間的事?
陳長應知道對方是出於好心。
但還是覺得怪怪的。
不過有了沈燕這次的成功例子,再找這些市井中的人收集下關於五行藥引的消息,說不定還能有額外收穫。
至於,認對方爲姐姐這種事情還是算了。
梳理清楚相關思緒後,他隨即開口道:“認姑娘爲姐姐,在下恐怕不能做到。來到這處勾欄之中,本身也是爲了屋內牆角的那盆烏陰藤而來。”
“但如果姑娘願意幫我打聽,另外幾樣東西的消息。在下今後也可幫姑娘一個忙。”
一口一個在下,一口一個姑娘。
聽得殷素柳挑了挑煙眉。
她看了眼屋內那盆不起眼的植株,仍然堅持剛纔的想法道:“你認我作姐姐,我就將什麼烏陰藤白送給你。外加上你原先拿出來的七百兩銀子。”
“還有你說的打探消息,全部沒問題。”
“此地雖然魚龍混雜,但也正因爲如此,如果有什麼事情這裡傳遞的最快。包括十多裡外,仙山上青陽宗的守擂比試,我們這裡也是第一天便知曉了。”
聽到這番話,陳長應越發覺得找對方幫忙很有必要。
但當人弟弟這種事情,卻還是不可能接受。
面對對方的執着,他乾脆取下面具法寶,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那張臉,然後道:“現在,姑娘還覺得我像你的弟弟嗎?”
原本的平平無奇卻格外令人熟悉的模樣,突然間變成了話本中才會出現的俊俏公子。
殷素柳不禁愣了片刻,隨後很快反應過來,對方並非自己所認爲的普通人。
一股失落感,隨即油然而生。
見到對方表情上的變化,陳長應知道對方應該不會再纏着自己,非要認作什麼弟弟。
他則是繼續表達着,想要通過交易達成的合作意向。
“姑娘,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關於幫忙打聽消息的事情了吧。”
美眸中的落寞,緩緩隱去。
霓裳美婦擡頭看了陳長應一眼,然後道:“可以,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答應我一個條件。”
有條件要提,陳長應覺得這很正常。
只要不再是什麼認作弟弟那種,其他的都可以考慮。
另一邊,殷素柳已經接着剛纔的話說道:“如果你以易容後的模樣,陪我出去逛逛夜市,我便將那盆烏陰藤送給你。”
“你今後以易容後的模樣,偶爾能來見我幾次,我便盡力幫你打探其他消息。”
陳長應並非是一個自戀之人。
但這種必須扮成普通長相的要求,總感覺有些奇怪。
當然,他也知道這是對方明知無法將自己認作弟弟,額外想出來的辦法。
既然對方已經退了一步,陳長應思索片刻,還是選擇答應下來。
一刻鐘之後。
重新變回了那張易容臉的陳長應,跟在換了身長裙,完全掩蓋不住豐腴圓潤身段的美婦身後。
兩個人一同出現在繁華熱鬧的夜市上。
聽着耳畔的叫賣聲,殷素柳顯得興致十足。
美目連連晃過多個地攤,最終停留在一處表演戲法的攤位。
她主動拉上身旁男人的胳膊,朝着那邊走去。
能看得出對方發自內心的放鬆,陳長應也不好破壞眼下的氛圍,最終來到了那處攤位旁。
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瓷碗,倒扣在桌子上。
旁邊再分別擺放一根筷子,以及三顆紅色軟球。
攤主將碗先扣在一顆紅球上方,右手順勢拿起一顆紅球遞到左手上,右手用筷子敲了敲碗底,說了聲“變”。
與此同時,左手隔空砸了下去。
當攤主的手掌重新攤開時,手上的紅球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當他翻開瓷碗,裡面紅球的數目則是從一個變爲了兩個。
見到這一幕,衆人紛紛喝彩叫好。
爲了更近一步增加戲法難度,攤主又重新找了個圍觀看客,替自己翻開瓷碗。
結果,情況也還是依舊。
甚至三顆軟球,也能夠集中在了一個瓷碗下面。
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殷素柳不禁感慨道:“我以前經常看到這種雜耍,可總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做到的。所以每次過來,都要再看一遍。”
而對於陳長應來說,他以前便知道這應該是叫作三仙歸洞的傳統戲法。
如今,在刻意放慢解析過攤主的動作後,已經完全看明白其中的奧妙之處。
爲了避免砸了人家的生意,他用極小的聲音說明道:“其實,只是因爲除了攤位上的三顆紅球之外,攤主的手上另外還捏着一個紅球。”
“每次蓋下瓷碗時,便將手中的紅球放進去。”
“所以你哪怕看到桌子上,最開始分明是三顆紅球,瓷碗也是由旁邊的人負責掀開,也仍然有兩顆紅球跑進碗裡。”
聽到這句解釋,殷素柳轉頭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卻並未表現得很開心。
反而流露出一種失落感。
如此情況,直讓人摸不着頭腦。
不過緊接着的下一秒鐘,他從對方的喃喃自語中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我弟弟從來沒有這麼聰明,每當遇上這種戲法時,他總會盯着看很久,卻怎麼也找不到答案。”
“……”
敢情不僅僅是模樣長相,腦筋也不能轉動的太快。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陳長應乾脆不再多說話。
當走到另一處猜燈謎的攤位旁邊,他刻意表現得完全不知道謎底的樣子。
這反而令殷素柳重新開心起來,嘴角浮現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與此同時,在距離這裡僅僅只隔了兩條巷子的街道上。
沈燕不斷地加快自己的步速,卻始終甩不開身後追蹤而來的那幾個傢伙。
並且在拐角處,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堵住了她前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