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獸並沒有沉落大海,劍姬伸手輕擡,一團顏色異於海水的水流包裹住它,緩緩升出海面。
孺子牛和犬子一起吟唱,“邪惡的思想,執行的雙手,犯下彌天大罪,且戴上刑具,鎖住罪惡之源,把餘生留給懺悔,以乞得原諒。枷刑!”
兩塊形狀相反的鐵板在夕獸左右飛來,拼湊到一起,完美的地卡住脖子,兩隻前腳也分別被板上的洞死死夾住。
單是這個術法還不行,對方是五級鬼怪,就要給足同等的規格招待。
龍門和撈月同時道:“冰冷的鐵條,隔開世界的擁抱,圍捕、囚禁、留置,剝奪自由,棲居牢籠。樊籠! ”
一根根鐵條憑空落下,組裝在一起,長方形的鐵籠成形,夕獸擠在狹小的空間,被迫人立起,一點不能動。
一張符籙飄起,白駒劍指一點,“截取一段光明,分剪若干,射殺去,釘住,不許動。光刺!”
符籙登時大放強光,分散成一束束的,先後激射出去。
看着失利的光刺,白駒感嘆一聲,“真夠皮糙肉厚的。”
九根一丈長,形如針的光刺,沒有射殺成功,僅有兩三寸穿進夕獸鱗甲,且沒有流出一絲血,說明刺的不夠深。
未羊急喊:“毒餌!”
空氣中充斥着大量的濃煙,向樊籠蔓延,這就是毒餌的真實面目,對付三千死士的毒不過是留了一手的淡煙。
無色無味和有色有味,分情況定。
“晚了!”
夕獸突然睜眼,渾身上下每一寸鱗甲耀眼的難以直視,九根光刺倒飛出去,組成樊籠的鐵條被擠變形,起身之際沉重無比的大枷斷成好幾塊。
脫困的夕獸前腳着落,站在虛空上晃了晃尾巴,不聲不響地放了個屁,味有點重。
咦,氣味好像和未羊的毒餌煙味一樣。
是夕獸清理掉未羊留在仿太山區域的毒煙,需要排出體外。
留下的毒煙是用來探知夕獸的世界之力究竟是什麼,不巧被夕獸看穿。
既然能看出來,夕獸必然還有餘力。
可惜餘力太大,未羊招架不住。
“一幫硬骨頭,真難下嚥,”夕獸有點後悔,實在輕敵了,還好自己有凌駕於他們之上的速度,即使受傷不輕。
海面又是怒浪涌動,海下巨大的陰影衝出,撞上與之相比體型瘦小的夕獸。
只是不太有效,夕獸如飛鳥點水,輕輕踩下,作驚雷掠空去,衝出來的鯤魚砰然墜回。
轟隆聲中,一張圖憑空顯現,落下同時旋轉變大,裹挾住夕獸,滾滾風雷蘊含着恐怖的殺伐之威。
換作普通鬼怪被風雷圖裹住全身,不死也得脫層皮,但打在夕獸身體,效果不大,要不是張式接着靈力化劍斬下,船上的兩人就危險了。
再難下嚥的硬骨頭,總有薄弱的點。
夕獸相信,擒住櫻,必定叫他們顧忌府主安危,不敢全力。
夕獸吃痛,回首只見張式斬在自己傷處,卻是左手拿劍,它記得這人剛纔一拳是右手打出,不像左撇子,再看他右手持握劍狀,心道不好,掉轉身形。
張式第二劍落下。
凝魂鯤鵬,鯤鵬化劍。
寒光閃過,刺得夕獸眯了眯眼,視線受阻,獨角沒有及時迎上,長劍落在鱗片擦出火星。
劍身微擡再落,單手改雙手,一劍不行再來,連斬!
同個位置,冒出長串火星,斬擊不斷,火星不熄,形如護身盔甲的鱗片出現裂痕,變深再變深。
又硬又厚的鱗片也經不住連斬,一下接一下,夕獸腰部逐漸滲出紅血,多來幾劍怕是要血液噴濺。
在張式斬出第六劍前,一根粗長的黑角扛住長劍,張式借力退後。
不待夕獸還擊,副府主們再次各顯神通,這次多出一位,十一位副府主澎湃的力量轟落,虛空直線坍塌去。
用上精血和瘋魔的力量,夕獸不敢說遊刃有餘,但肯定不會力不能支,而且打不過,總不會躲不過吧。
夕獸腳底擰動,倏的不見,再次出現,螺旋狀的獨角冒起紅光,往前刺出,一道華光綻放,張式拿劍敵住。
穿山豬喊道:“別直對它的嘴!”
夕獸一旦張嘴,任何事物都會被吸入腹中,落入仿太山區域,換句話說,不對着它的嘴,夕獸吞不下人,便無法施展最強術法。
夕獸沒來及張口,張式倒退去,手中長劍擲出,一變十,十變百,漫天飛劍懸空齊刷刷飛出。
哪料夕獸是虛晃殺招,飛劍飛出前直奔木船去,落在船上變成身穿烏黑鎧甲的男人,停在櫻和寸光身後,一手指尖觸在櫻的背上,一手放在寸光的鼠頭帽上。
夕獸厲喝,“不許動。”
漫天飛劍滯住,聚攏合一,張式揮手招回。
櫻和寸光收住靈力。
夕獸繼續說:“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提到頂天大陸,寸光興味索然,“那個地方我去過,山太多,爬山太無聊,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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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地而起的青山,蜿蜒曲折的山路,乾雲蔽日的老樹,叮咚叮咚的泉水,登高後是羣山萬壑,秀麗山河,風光旖旎。
山上景色日日見,意思有所欠缺,不是風光差了,是人少了,少個可以與之消愁解悶的。
夕獸只當耳邊風聽聽,“是嘛,這不關我事。”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寸光好奇問道,生怕它不會關心,馬上給出答案,“我叫寸光。”
看了看掛在她腦門上的帽子,夕獸沒來由想到一詞,衝口而出,“鼠目寸光。”
寸光糾正道:“不對,是寸光。”
夕獸無語,“寸光,鼠目寸光,有區別嗎?”
寸光狡黠一笑,“我也不知道。”
被個小女孩耍了,夕獸黑着臉,“你最好別講話了,因爲我心情不太好。”
寸光小聲道:“我覺得你心情還會不好,但是我不說了。”
“櫻府主,委屈你先在我腹中待會,等到大陸自會請你出來,”夕獸說的還算客氣,像是邀請櫻來自家做客。
給不給面子,在我,肯不肯去,也在我。
你只要按我的意思來就行。
最後如何處置你,在大陸,反正它打定主意不做這個“惡鬼”。
面子是給足的,時間是給夠的。
夕獸張口猛吸,明顯的有力無氣,一身靈力無處使,眼睜睜的看着兩個人質走遠。
“萬象一切,皆爲白鏡,四分五裂,隨波逐流。碎空!”十位副府主聯聲脣語吟唱。
碎空當真是可破碎萬物,夕獸半邊身體裂開無數,有心快速拼湊,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撓,後半身空有澎湃靈力使不出。
沒了人質,張式握劍殺來,櫻伸指一彈,一絲火苗附上劍尖,“不需要陰陽術了。”
張式點頭會意。
在小世界,兩人曾有過一次配合,櫻的不死火附在劍身,張式把靈力盡可能多的纏繞在劍上,此劍揮出後炸燬整座山峰,並在地面留下一道深痕。
這招究竟多強,還有待考證。
缺點是張式需要時間靈力纏繞劍身,櫻用過不死火後,半個月積攢的靈力就沒了。
可能還需要別的什麼,櫻不說,張式也沒問。
劍身無需術法加持,身體需要,張式當即使出風殺,快若疾風。
劍殺人於無形,劍殺鬼,更快。
夕獸即將歸攏的身體受阻,好不容易拼湊成形的身體還有幾近潰散的趨勢,顯然是同種陰陽術二次吟唱起了效果。
看着張式手持長劍來,夕獸身體沒有復原,反擊不了,速度打了折扣自認跑不掉,那就挨劍唄,就賭他一劍破不了防禦。
劍身森森寒光收斂,靈力粘稠如液體在劍上,張式根本不需要做多餘的動作,就是來到夕獸身前,一劍刺出。
這跟夕獸想的有出入,它要的是張式一劍斬下,當下一劍來到,它換塊身軀抵擋,給它幾劍時間,把身體湊整起來,到時誰怕誰就兩說了。
刺出的一劍,恢宏靈力呈螺旋狀絞殺,夕獸強悍的體魄有如紙片遇火,慘遭破裂,最終承受不住,轟隆一聲炸進大海。
可怕的力量連累至無辜,一時海上氣流呼呼肆虐,怒浪兇猛掀騰。
三四分鐘後,破衣爛衫的男人好不容易從海水裡爬上來,卻見一邊站着一堆人,另一邊只一人。
那人站在十丈外,手中長劍沾滿火焰,蓄勢待發,宛若從天上臨凡的殺神,將大開殺戒,嚇得夕獸掉頭奔逃。
委實是那縷火苗太過驚豔,落入海水,真應了名字“不死”。
再見到整把劍上全是火焰,這要是一個不小心燒在身上,還怎麼滅?由不得夕獸不驚不怕。
張式朗聲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走,我們去頂天大陸走一趟。”
片刻,張式猛揮長劍,劍上火焰自滅,長劍轉瞬消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老話誠不欺人。
寸光走過來問:“不是說要去大陸走一趟,什麼時候去?”
張式按某人原話回道:“山太多,爬山太無聊,沒意思。”
寸光興致勃勃地說:“不會啊,山多才好,爬山更解悶,非常非常有意思。”
一堆人過來,月兔道:“寸光,看海更有意思。”
“不會啊,”寸光毫無興趣。
月兔轉頭問:“孺子牛你覺得呢?”
孺子牛敷衍道:“還可以。”
寸光改口,“那就先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