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和九江之間,其實還隔着一個南康府,兩府之間最近的距離還是一條水道,那就是鄱陽湖。不過,在鄱陽湖的邊上,有一條官道。寧王等人對於坐船已經算是嚇怕了,寧願走邊上那條官道,也堅決不肯下水。
“許旭峰,你確定寧王會走這邊走?我們這都等了半天了,你可別耍大夥玩啊。”在官道的西南角,和南昌府接壤的地方,是一片荒涼的矮山。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只有在縫隙之間橫生着一些頑強的小樹。
因爲此地全是石頭,再加上日頭曬人,地面的溫度高的怕人,不少士兵渾身汗水淋漓,伍文定身體文弱,早早的就受不住了。
方洪笑了笑,“還差半個時辰纔到半天,伍大人未免太心急了一點。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又豈能成就大事。”
“哼,那就再等半個時辰,看你到時候有什麼話說。”伍文定好歹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被這麼一個後生晚輩這麼訓誡,面子上當即有些抹不開。
“報,前方二十里處,發現大部隊,人數暫不可查,疑是寧王軍隊。”他這話音剛落,遠處便疾馳過來一匹駿馬,馬上斥候揮舞着旗幟,大聲的說道。
“好,傳令全軍,躲藏山後,準備禦敵!”王守仁本來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聽到了這個聲音,當即睜開了雙目,大聲的說道。
所有的士兵,當即就站了起來,雖然日頭炙熱,曬得他們一動都不想動,但軍令如山,無人敢違抗,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列隊完成。
衆士兵站好了之後,便以千人爲單位,在各個千戶的帶領之下,尋找隱蔽的地方躲藏。不消片刻的功夫,所有人都躲了起來,只餘下空蕩蕩的一條官道。
只是過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便見到一支人馬從遠處緩慢的走了過來。因爲天氣太熱的緣故,這支軍隊看起來士氣十分低落,連帶着隊伍都有些散亂。
“長史大人,讓大夥去喝口水吧,這附近就是鄱陽湖,喝點水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一個指揮使抹了一把腦袋上面的汗水,對着朱正陽央求着說道。
朱正陽本來準備直接拒絕的,但看着一衆士兵有氣無力的樣子,心下嘆了一口氣。“行了,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你們喝完了水,快點回來。切記,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
“謝長史大人。”那指揮使面上露出了一絲輕鬆,感謝着說道。這一路走來,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手底下的士兵士氣低落,再不想法子,整個部隊都得崩了。
朱正陽命令衆人找一處陰涼歇歇腳,想要喝水的,可以自己去鄱陽湖那裡取水。聽到了他的這番話,不少士兵當即歡呼了起來,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就算是鐵人都熬不住了。
吩咐完了之後,朱正陽自己也坐到了路邊歇腳。只要過了這段路,前面就是南昌了,估計到今天晚上,就能走到南昌府。到那個時候,暫時就能喘口氣了。
“長史大人,您喝口水。”他這剛剛坐下來,便有一個侍衛送上來一碗茶水。朱正陽點了點頭,掀開茶碗喝了一口,水是溫的,裡頭應該放了薄荷葉,喝起來十分解暑。
朱正陽也是渴了,一口氣將所有的茶水都給喝了個乾淨,喝完之後,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覺得身上的火氣消了不少,連帶着腦袋都清明瞭。
他正要將這茶碗遞給那侍衛,忽然眼睛無意間在官道上掃了一眼,見到在官道之上有些許馬糞。這官道人來車往的,出現馬糞是很正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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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些馬糞之間的距離很遠,而且分佈的十分散亂,並不是呈現線狀的。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此處曾經走過一支數量不少的馬隊。
要知道,這附近就是鄱陽湖,若是真有如此規模的商隊,應該走水道纔是啊。哪有人選擇走陸路的,這不是閒的沒事幹嘛。
朱正陽的眼皮子跳動了幾下,心中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他的眼睛則是在四面查看着,希望找到更多的蛛絲馬跡。
“殺!”他還沒有來得及發現更多的痕跡,就只聽到一邊的矮山後面,傳來了一聲爆喝。緊接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從那裡衝了出來。
這一聲斷喝,如同一記驚雷,在朱正陽的心頭炸開。他的後脊背瞬間竄出了一道涼氣,心肝忍不住的一顫。
“不好!”
朱正陽這回算是明白過來了,這路上的馬糞,哪裡是什麼商隊留下的,分明就是軍隊駐紮留下的痕跡。王守仁那幫人來的好快,竟然早早的就在這埋伏了。
“保護王爺,撤退,快點撤退!”朱正陽大喊了一聲,趕緊往朱濠宸的轎子那裡趕去。而四周的場面,變得無比混亂,所有的士兵亂作一團,有些人乾脆就跪地投降了。
這些士兵原本就士氣低落,再加上一部分人還去了湖邊取水,着此消彼長之下,哪裡是王守仁手下部隊的對手。
“列隊,進攻!”方洪手下的那五千儀衛,在混亂的人羣之中迅速的排成了方陣,以百戶爲單位,殺入了寧王的士兵之中。
在戰場之上,任何個人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唯有千百人聯合爲一體,勁力往一處使,方能發揮最大的力量。
在這半年之內,方洪將這五千人養的如熊一般的壯實,力大無窮。在排成隊列之中,更是化作了鐵壁,一路橫衝直撞,任何站在前面的敵人,都會被碾壓。
“走,快走!”看到衝殺過來的一衆士兵,朱正陽拼死了推開人羣,跑到了轎子的旁邊。此時,原本擡着轎子的幾個轎伕都是寧王的侍衛,此時都小心的警戒在轎子的邊上。
朱正陽看到這般情況,趕緊掀開了轎簾。此時的寧王還未恢復出來,面色蒼白,看上去十分憔悴。
“王爺,快,把外衣換了,我們快走!”朱正陽將自己的外袍給脫了下來,遞給了朱濠宸。寧王一直都穿着冕服,在這裡實在是太顯眼了。
朱濠宸點了點頭,將外袍披在了外面,而朱正陽則從一邊的屍體上扒了一件皮甲,也不嫌棄上面的血腥味,直接套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