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盤踞在大明的北部,想要進入大明境內,可以選擇的地方有很多,山西、陝西、河北等地都和韃靼接壤,甚至東北的努爾幹都司,也可以是韃靼大軍的目標。
寧王特意的派人來刺殺山西的高官,就是爲了替韃靼做出一個選擇,讓他們從山西進入。山西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算是古中原的中心所在,連接四方,貿易極爲發達,如今晉商已經有了雛形,百姓極爲富庶。
雖然大明的商稅極低,但並不意味着商人可以大肆的斂財,因爲他們要繳納遠遠高於商稅的財物給他們背後的官員。僅僅一個山西地區,裡面牽連着的朝廷三品以上大員,肯定不下二十個,其中肯定也有閣老和六部尚書的影子。
若是山西受到了韃靼鐵騎的衝擊,對於貿易的影響,絕對是毀滅性的,這是朝中那些大人物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如此一來,朝中的大人物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定然會派出大量的軍隊來保護山西。但是,這麼一來,恰恰就遂了寧王的心願。
這北方鬥得越狠,越是慘烈,於他而言機會就越大。
方洪所想沒有這麼多,但不妨礙他也看出了寧王借刀殺人這一招。寧王分明就是打算以山西爲棋局,讓大明和韃靼在這裡死磕。
不僅會大幅度削弱朝廷的力量,讓寧王能坐收漁人之利,還可以同樣的消耗北方韃靼的力量,免得趁大明內亂的時候橫插一腳。
從客觀的角度來講,寧王的這個計策是可行的,若是得以實現,確實能讓其佔據主動。但方洪所不能忍受的是,他外翁一家都是山西人,若是韃靼騎兵進入,林家首當其衝,肯定會被率先開刀。
“沒想到我跟寧王還真的挺有緣份。”方洪摸了摸鼻子,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他父母的死亡都能和寧王牽扯上關係,而如今對方又想來禍禍他外翁一家,這讓他不由得感嘆命運的奇妙。
到了他這個境界,上體天心,已經能模模糊糊的感應到一些東西。他和寧王之間有着命運的牽扯,就像是一根根無形的線條,將他們二人的宿命都連接到了一起。除非一方死亡,不然總會因爲各種原因使得雙方有所交集。
“既然這事被我給撞見了,那可就不能讓你順心如意咯。”方洪不是愛管閒事的性子,如果寧王不是威脅到他外翁頭上的話,他壓根就不會管這事。
畢竟寧王也是一位王爺,和大明氣運相連,就算他造反了,方洪也奈何不得對方。因爲一個大明的王爺造反,最多就是內鬥,大明國運是不會插手的。
而一個王爺的氣運,就算沒有大明國運的庇佑,也至少是紫青混雜的頂級氣運,方洪區區一個明黃氣運的六品神祇,相差的還是太遠。
不過,方洪正面是奈何不了寧王,但他卻可以剪除對方的羽翼,一點一滴的消磨對方的力量。比如說上次的朱正陽,還有這一次的青衣會。
他沒有聽說過青衣會這個名字,但猜也能猜出來,這肯定是一個專門從事刺殺的組織。裡面培養的刺客數量必然不會少,若是全部出動,盡全力暗殺山西高層官員,哪怕方洪都得頭疼萬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方洪總不能就守着一個太原城,防備青衣會的刺殺吧。與其這樣,還不如主動出擊,直接剿滅了青衣會比較好。
“這位神仙,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你能不能放過我……”王珂有些可憐的看着方洪,他的臉上,原本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如今這妝容已經花了,配合這楚楚可憐的眼神……真是讓人作嘔。
“行了行了,你可以走了。”哪怕方洪的意志堅定,看到對方這副樣子,都有些眼皮子亂跳。這個叫做王珂的青年,體內陽氣還算是充足,應該不是閹人。也不知道這小子身上發生了什麼,爲何總有些偏向於女性化。
“謝謝神仙……”王珂一聽方洪這話,當即連連感謝,他本來以爲自己這次活命的機會很小,沒想到對方真的放了他一馬。在得了方洪的允許之後,他趕緊的往遠處跑去。
他的兩隻腳都被崴了,但他依然跑的飛快,就像是後面被狼給攆了一樣,一直跑出去有好幾里路,看到身後沒人跟着,才一把趴在了地上,齜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兩個腳踝。
這麼快的速度跑了這麼遠,對他的兩隻腳來說,還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幸好他憑藉着強大的意志支撐着,不然早就倒在地上了。
“我這輩子都不想來太原了,真是太可怕了,以後這種事,還是給大姐二姐來吧,小妹她們也行,反正我是不幹了。”王珂握住了拳頭,心有餘悸的說道。
如果對手是一個人類,哪怕此人的武力再高,他也不怵。因爲一個人的武力再高,也還有弱點可循,可他今天遇到的這位是人類麼?分明就是一個化形的妖怪。
王珂本人是很愛潔淨的,哪怕平日裡無事,每天也要沐洗一次。但是,他現在全無風度的躺在地面上,哪怕泥土沾染了他的身體,他都不介意。
一直過了有半個時辰,王珂才費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徑直的往官道那裡走去。山西道路開闊平坦,來回走商的旅人絡繹不絕。他很容易的便找到了一家客商,想讓人捎帶他一程。
人家看他打扮怪異,再加上渾身髒兮兮的,本來不準備收留他的,但誰成想。他直接從懷中拿出了一片金葉子,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有錢就是大爺,這個商隊給他安排了一個很不錯的馬車,他爬進了馬車之後,將自己的外袍給脫了,然後橫躺在車內。馬車有些顛簸,讓他上下搖晃的厲害。他原本就快要散架的骨頭,更是快要鬆垮掉了。
但是,王珂整個人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來得莫名其妙,除了神仙鬼怪,也沒法解釋,不管別人怎麼想,他是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遍了。
而他沒有發現的是,在他的腦海深處,似乎有一條細長的直線纏在了他的一個念頭上面,靜靜的蟄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