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後,我開始住校。
我們宿舍一共住了五個女生,由於我整日懶洋洋的,很快便得了個外號:懶散公主。
我並不排斥這個外號,因爲這樣,我就更有了可以懶散的理由。連做清潔衛生這樣的事情都可以免掉了,何樂而不爲呢?
我們的班主任是個很年輕的男老師,戴個金邊的眼鏡,乍一看,有點像韓國的大帥哥裴勇俊。他教我們語文,普通話不錯,有時候還有點幽默,我們班有很多的女生都對他亂崇拜,整天圍在他身邊童老師童老師的嘰嘰喳喳地亂喊,只有我這種人纔有可能在他的課堂上睡着。
“丁薇。”他走到我身邊來叫醒我說:“你怎麼了,晚上睡不好麼?”
“對。”我揉揉眼睛說,“我老失眠。”
“離開媽媽就睡不着了?不要太嬌氣哦。”他在女生們的笑聲裡提醒我。
我只好坐直了,裝模作樣地翻開語文書。
但是我很快就又無可救藥地睡着了並且開始做夢,夢裡是蜿蜒曲折的迷宮,我跟在一個黑衣人的後面費力地往前走,我走不動的時候,他會回過頭來溫和地對我說:“西西,再加一把勁啊。就要到了。”
西西是誰?
我不叫西西,我叫丁薇啊。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感覺很親切。
於是我跟着他繼續走。
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下課鈴聲就在這時候尖銳地響了起來,我被驚醒,擡起頭,看到“裴勇俊”手裡拿着教案,正用一種“憂國憂民”的眼神盯着我,我知道他在想什麼,班上有這樣的女生,真是“麻煩”了。
我其實一直都是別人的“麻煩”。每當爸爸和媽媽在家裡吵個不歇的時候我就會想,如果我沒有出世,如果這個家裡沒有我,也許,他們就不會這樣子了。我最不願意聽到的話就是:要不是爲了小薇,我早就跟你離了……
其實他們不知道,離就離唄,我根本就不會在乎。
我早就對一切都不在乎了。
除了那個夢,那個夢裡溫和得讓我想哭的熟悉的陌生人。
我總是在“裴勇俊”的課堂上夢到他,他走在我前面,一次又一次,在快要到出口的時候,被下課鈴聲殘忍地驚醒。
這樣相同的夢隔三差五地來,我卻從不曾覺得厭倦。
甚至,還有些許的依戀。
新學校裡我沒有朋友,像我這樣花錢讀書的“擇校生”無形中就要低人一等。我只好用我堅強的自尊頑強地守候着我脆弱的孤獨。
黃昏的時候,我喜歡獨自到教學樓的樓頂上去吹風,秋風是捲曲着來的,有一陣沒一陣。我的頭髮已經很長了,有些微黃,髮根開始發岔,可是我沒有心情去剪它。大P就在這時候走到我面前,對我說:“丁薇,你坐在這裡不怕嗎?”
大P叫葉大平,不過大家都叫他大P。大P是個挺能說的男生,可是也未免太愛管閒事了一些,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這也怕?要不我跳下去給你看看?”
“別!”大P雙手一推,往後一退說,“我知道你拽,從第一天上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您老可別嚇我!”
“那就離我遠點。”我說。
“是!”大P往後好幾步,扯大嗓門說:“丁薇同學,我們就這樣聊天你不反對吧。不會覺得我不尊重你吧?”
我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