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說話,不知怎麼,就委屈上了。
“那又怎麼樣?!”
我擡起臉,這裡很暗,祝浩也不知怎麼想的沒跟上來,拐角處,只有我和他,我慶幸只有我和連雋,慶幸這裡很暗,這樣,我紅着的眼,很多不想暴露的情緒,就得意隱藏。
“你可以解釋。”
連雋抱得我很緊,背身的襯衫緊繃,我搭在上面的手,都可以摸到肌肉的線條,“我有耐心去聽。”
這男人有毒,我突然發現,我願意這麼抱着他,體會這種溫暖,感受這種安心,可是……
我討厭剛剛發生的事,討厭無中生有的解釋!
“但我不想解釋。”
我直看着他的眼,“很小的事……至於嗎?”
即便這裡很暗,連雋眸光仍是亮的,透着絲紅潤,“至於。”
音沉着,涼涼的,墜入泥裡,升騰出陰濁的潮氣,浸骨的冰。
我呵了一聲,鬆開手,耷拉在他身體兩側,“那就跟我沒關係了,你願意怎麼想是你的事,我不認爲這小破事需要我去解釋,再說……我和你也沒……”
連雋抱得我一緊,好懸沒把我勒死,“祝精衛,你好好說話,別任性,我們纔剛剛開始,我不想和你發脾氣。”
我就想嘍?
“我就是在好好說話……”
我輕着音兒,“連雋,你讓我很失望,你要清楚,我們不是剛剛開始,我們是沒開始,我沒答應過你什麼。”
“……”
連雋的脣角一翹,透出譏諷,“這麼說,我一直在自作多情?”
“你追我不是麼?”
我反問着他,有些咄咄,“我又還沒答應你,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答應你的,因爲你混蛋!你幼稚!你無理取鬧!”
“祝精衛,我只不過是讓你解釋一下那所謂的初吻,你至於……”
“至於!!”
我打斷他的話,即便沒照鏡子,我也知道,此刻我的樣子,一定是可惡極了的!
所以連雋的眼裡纔會有憤怒,有惱火,交雜着的,還有對眼前的這個青春敏感期的神經病的無可奈何。
“我今天就告訴你了!我就是親過他!還是主動的!衣服也是我洗的,也是主動地!”
我提着音兒,引得不知道誰家的狗又叫喚上了,“你滿意了吧!啊?”
有些時候得承認,明明和愛人離得最近,抱得最緊,可說出的話,卻是最最傷人……
“……”
連雋的呼吸都是涼的,沒言語,鬆開後扯過我的左手把袋子塞過來,五官緊繃着,“我給你時間讓你冷靜下,別回頭再給你自己氣着。”
我拎着那袋子站在原地沒動,看着他轉過去的背身就喊了一聲,“連雋。”
才發現,他這黑襯衫,倒是很應景,幾乎要和這夜色融爲一體。
“……”
連雋沒說話,背身對着我,臉微微一側,露出鼻樑高挺的輪廓,“說。”
“以後……”
我也不知道自己矯情個什麼,“以後你別在對我這麼好了,最好也別再聯繫了,咱非親非故的……我害怕。”
“你怕什麼。”
他嗓音有些微的沙啞。臉仍舊沒有轉過來,“我還能吃了你?”
“不是。”
我握緊手上的拎袋,“……就是害怕,我也說不清,你以後,別在……”
連雋沒在聽,走了。
帶着一縷寒風,好像,還扔下了一記髒話,音兒太低,我沒聽清,fuck之類的……
我站在原地沒動,鬧不清自己什麼心理,只是用力的看着他的腿,許是連雋自己控制,加上夜色太黑,他瘸的不明顯,只能辨別出走的不太流暢,直到,他拐出去,我心無端的就空了一塊……
眼痠,很想罵自己矯情,做作!
哪哪都不舒服,就在連雋和羅洛北動手的那一刻,我就像是預見了什麼,很多東西朝心頭上涌着,怕,慫,還有窩囊。
究竟是怕什麼呢?
怕爸媽知道?
大奶奶知道?
都不是,我就是怕。心會驚顫顫,窩縮縮的疼。
好似偶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好像玩不起這個……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點開後有羅洛北的短信,‘精衛,我先走一步,回學校去了,對不起。’
沒回,放下後嘴裡也不自覺的吐出個髒字,草!
這叫什麼事兒!
……
“姐?”
過了好一會兒,祝浩才推着自行車探頭探腦的拐進來,心有餘悸的樣兒,“你,你好點沒……”
我沒回話,看着他微有幾分疑惑,“我哪裡不好?”
“你哪裡都不對勁兒……”
祝浩小心而又磨蹭的推着車到我身邊,手上還推了推眼鏡,“那個男的……就是那瞅着歲數有點大的,他是你男朋友?啊……你,你別這麼看我,我就是隨便問問……很隨便的……”
“確切的說,是沒開始的男朋友。”
我回的直接,並沒開始,而且從今晚起,不知道是不是就結束了。
可是,人情怎麼辦?
要怎麼還?
亂死了!
“啊……”
祝浩清了清嗓子,“那他……是怎麼和洛北哥打起來的?洛北哥我看着是個很斯文的人啊,媽還說他是醫科大的高材生,怎麼會打的那麼兇,到處都是血的?這不像是他風格啊……”
呵!
風格?!
“你覺得是因爲什麼。”
我反問。
“我覺得……”
祝浩低眉順眼的。“這個……很明顯啊,如果那個男的是你發展中的男朋友,那和洛北哥就屬於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打的你死我活的也就在意料之中了……你想啊,洛北哥要是對你沒意思,能來咱家做義工麼。”
我哼了一聲,“小孩兒不大,懂得不少。”
早熟的!
祝浩撇嘴,“反彈。”
“?!”
啥意思?!
祝浩小抗爭的,“這話也適用在你身上……我反彈給你,要是爸媽知道你引發了一起異性爭奪搏鬥,那肯定會……”
“注意你的措辭。”
我小聲的提醒,“你不說爸媽能知道嗎?哎,對了,剛纔巷子口沒咱家鄰居吧,沒認識我的吧。”
屬實顧忌這個!
“放心吧,沒有。”
祝浩應着,“再者,我說你這事兒幹嘛,對我有什麼好處?就是想知道怎麼說打就打了,到底是因爲什麼啊,而且你這男朋友從哪找的,怎麼還有保鏢啊,那大叔也太彪悍了,伸手一攔,給洛北哥擋了,就是他倆人打起來時怎麼不上,那體格……”
大叔?
李哥啊!
“人家沒那麼老,沒到四十呢,不過就是長得着急點,你別……噝~~”
我莫名打了個激靈。臉頰一麻,旋即就朝巷子裡看去,遠遠的,有三個冒着青光的東西在飄飄忽忽的就奔我來了。
夾過的手說疼就疼了!
我去!
定睛一看,我再次打了個冷戰,旁邊那倆很高,一如往常的看不清臉兒,中間的我卻眼熟,不就住在後巷子的許爺爺麼,奶奶走的時候他還來看過的,聽說也是心臟不好,這是……
正想着,他們仨就已經飄飄忽忽的到我身前了,周身那真是都熒光啊,青森森的,許爺爺的眉頭還擰的很緊,嘴裡不停的唸叨着,“我不能這麼走啊……兒女都不知道啊……”
他的聲兒太小,絮絮的,我沒聽太清,本能的接茬兒,“您說啥?”
“嗯?!”
許爺爺身邊的一位黑影當即就看過來,一記冷哼!
唉呀媽呀!
我真是啥都沒瞅着,臉太平流了,當時就是一個沒出息的尿顫,想起大奶奶說的,陰差辦事,不可直視!
反應必須快的,我當即就是眼望天,手托腮,恨不得自戳雙目裝成盲人,嘴裡發顫的出音兒,“愛到心破碎~也別去怪誰~只因爲相遇太美~~就算是流乾淚傷到底心成灰也無所謂~~”
“姐,你怎麼了?”
祝浩看我還很莫名,“不是正說那大哥麼……怎麼還唱上了?”
你當我想!
余光中,他們三還沒從我身邊飄蕩而過,身體都是微微懸空的,腳底兒都不佔地,就在我身前晃盪,像是確定我是不是看到他們了!
“……”
我渾身哆嗦着,這麼唱也不是個事兒啊,回手,一把抓住祝浩的肩膀,“爾康!我看不到你了!你在哪裡!這是哪裡!爾康!你說什麼!我沒聽清!爾康!!”
祝浩被迫被我搖晃的,眼鏡都差點掉了,“……”
“哼!”
空氣中徒留一記冷音兒,我麻着額頭,在看過去,巷子終於空了!
大爺的,嚇死我!
“姐……”
祝浩傻了一樣的看我,“你是不是被那個男人刺激了……唉~!你要記住,寧移白首,不墜青雲,詩人說,挺住了,就意味着一切。”
“啊?”
我確定了一下安全就回過神,不理會祝浩的詩意,下巴朝着巷子後一側,“祝浩,住在後巷子的許爺爺你比我熟悉是吧。”
“?”
祝浩徹底被我繞懵,“是啊。”
“那個……”
我琢磨了一下這個事兒,“咱先去他家,走!”
“不是,你去他家幹啥啊!”
祝浩被我拉着車把強行去到後巷,“無緣無故去找許爺爺幹嘛啊!你又不太熟的……”
“你熟就行!”
我拽着他腳步未停的去到許爺爺家的大門前,他是跟兒子和兒媳婦兒住在小院裡的,隔壁鄰居不是別人,就是我那跟誰都憤青滿滿的小姑。
“祝浩,我記得……許爺爺是不是會捏泥人?”
“……啊。”
“你敲門。”
我下巴示意大門,“你就跟許叔說許爺爺給你捏了個泥人,你要來取,快點!高低得讓那許爺爺出來,明白沒?”
“爲啥啊。”
祝浩暈的,:“我無緣無故的撒這慌幹嘛,許老頭身體本來就不好的,我大晚上的不回家吃飯折騰他……”
“快點!!”
我眼一橫,祝浩一個哆嗦就開始拍上大門了,眼尾瞄着我,那叫一個怕的,:“那個……許叔啊,許,許叔!許叔!給開下門啊!”
“哎,來了!”
我們這塊的院子都小,裡屋很快就能聽到,許叔披着個外套出來,打開院門看我和祝浩還很疑惑,“哎,你們姐弟倆怎麼來了,不是應該去隔壁麼?”
“不是,許叔啊,是我姐要找……”
我眼尾一剜,祝浩慌忙改口,“不是,是我,我有事兒要找許爺爺,他之前給我捏,捏了個泥人,讓我放學來取的,我現在來取了……”
“我爸給你捏泥人了?”
許叔緊着眉,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另一個小房,“關燈了,你許爺爺應該睡了,今天他身體一直不舒服來着,早早的就躺下休息了……你明天來吧。”
得!
準了,肯定是睡睡過去的,還行,也算是沒遭罪……
“啊,好。”
祝浩真是借坡就下,扭頭就要走的,我急的又撞了他肩膀一下,祝浩再次改口,“不,不行,許叔,許爺爺和我約定的就是今天,那個,您幫我叫一下唄,就一下下。”
“嘖!”
許叔有些不樂意的,“祝浩你這孩子怎麼還不懂事了呢,你知道你許爺爺什麼身體。他睡了你就明天來,不就一泥人麼,不行我給你送去……這幾天我也沒看到我爸捏這些東西啊……”
說話間他就要關門,祝浩被我捅咕的着急,:“許叔,您就幫忙叫一下,許爺爺一早就跟我說過,一定要守時守信,他給我捏了的,我明早就要用,學校的……”
“得得得!你這孩子怎麼犟上了……我給你問問!”
許叔被煩的鬧心,披着外套就到了許爺爺的房門口,手輕輕的敲了幾下房門,“爸,爸,您睡着沒,那大山的兒子祝浩說你給捏了個泥人啊……爸……”
我伸脖子看着,屋裡沒聲,當然得沒聲,有聲我就不用跑一趟了!
“爸,爸,祝家小子說那泥人他明天要拿到學校用,爸……”
許叔敲了一會兒門自己就品出不對勁兒,一把就將房門拉開,跑進去沒幾秒就是‘嗷’~!的一嗓子,“爸啊!爸!媳婦兒!!快叫救護車啊!!!”
高聲一出,許叔的媳婦兒也出來了,跑到許爺爺的下午沒一會兒也跟着哭嚎上了,“這還叫什麼救護車!都涼了啊!走了有一會兒了啊!!爸啊!您怎麼睡睡就過去了啊!爸!!”
“……不是,這什麼情況?”
祝浩呆愣愣的看向我,“許爺爺怎麼……走,走了?”
“嗯。”
我點頭,任務完成了!
“剛纔我看到許爺爺走了,他想讓兒子知道,不然的話,等明早硬透了他衣服都難穿,我應該提醒一下,舉手之勞麼……”
“……”
祝浩看着我又是一抖,“你,你真看到了?”
“廢話。”
我斜了他一眼,“沒看着我領你到許爺爺家來幹嘛,這事兒還要謝謝你,咱這就叫及時行善,回家吧。”
至於許爺爺家別的事兒,咱就別跟着參合了,下一步就得忙活出喪,要麼許叔也顧不得我們了。
“那現在周圍沒東西吧。”
祝浩怕怕的四處看了看,“別一會兒又……”
“沒了。”
我呼出口氣,“你放心吧,你以爲我幹啥不正常,還不是看到了害怕,你以前不就知道嗎,我會算這些,隨我大奶奶的根兒,行了,別緊張兮兮的,你不總喜歡探討靈魂麼,看到了你更應該親切……”
“咳咳!”
祝浩嗓子緊了,白着臉無語的看我,“我想探討的是我自己的靈魂,不想看到別人的……”
我沒接茬兒,誰搭理他!
帶着祝浩準備離開,路過小姑家門口,裡面就傳出了叫罵的聲音,哪怕許叔家發出哭喊聲很大,那都蓋不住小姑這尖利的嗓子,側耳仔細聽聽,好像就是跟那要辦的結婚週年慶典有關。
“鬧吧,遲早得離。”
祝浩情緒緩和的很快,瞄了一眼小姑的大門就喃喃的出口,“還辦結婚週年?想的挺美。”
“你什麼意思?”
我皺了皺眉,“小姑應該辦下結婚週年,得有喜事,不然的話她……”
“喜什麼喜?沒愛情還辦什麼週年?”
祝浩擡眼看我,“小姑父早就不愛小姑了,我就這麼跟你說,小姑家以後絕對不會有喜事的,也就咱爸媽在那一廂情願的攛掇吧。”
“你怎麼知道?”
我怔怔的,品了一下他的話,“祝浩,你是不是知道些小姑父的事兒啊……”
祝浩上次罵小姑我就覺得他話不對勁,即便他再看不上小姑,也不至於罵出那麼難聽的字眼啊。
“不止。”
祝浩推着車和我回到剛纔那拐角,嘴裡輕輕的呼出口氣,“別看我有五百度的近視,可這家裡的埋汰事兒,都沒逃過我的眼睛……”
“……?”
我停下腳步,“把話說清楚。”
“不過就是……”
祝浩看着我臉,一副琢磨着要不要告訴我的樣兒,兩分鐘後,他自顧自的點了下頭,“既然你是這個家我唯一願意親近的,那這個秘密,我可以告訴你……葉紅玲脖子上多了條圍巾你看到了吧,跟你送我媽的那條一樣,說是幾千塊買的。”
“對啊。”
我應着,“二姨買完就來家顯擺了,說是朋友送的麼。”
那時候我已經知道真假一說了,一聽到這圍巾的原價,還哆嗦了下。
“在葉紅玲那,朋友,就等於相好。”
祝浩小大人一樣,:“她別的相好我不知道,但有一個,咱們都熟,就是……”
我尋着他的視線朝着後巷一看,眼睛隨即瞪大,“你是說她和小姑夫……這不可能吧!!”
媽呀!
“怎麼不可能?”
祝浩淡定的,“好久了,去年祝小英和陳英明吵架,祝小英有個東西要給陳英明,她不想去,就追着我給送到陳英明的單位,然後我就在陳英明的辦公室外聽到了葉紅玲的聲音……”
我吞了吞口水,想着祝浩當時的心聲,大抵就是……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當然,他們倆在公共場合聊得還都蠻正常,不過,我覺得不對勁兒,就多待一會兒,後來,他們倆就一前一後從辦公室出來,在物流中心找了個空車……你懂吧……”
祝浩說的面色如常,絲毫沒覺得這件事有何晦澀!
“你……全程圍觀?!”
“是啊。”
祝浩點頭,“全看了,我得眼見爲實啊!總之,你能想到的那些小暱稱,陳英明全用到葉紅玲身上了,旁的,你自己想,聽那意思,陳英明的工資都不給祝小英是給葉紅玲花的,反正……祝小英是個很可憐的傻子。”
我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這一晚上經歷的有點多,手疼,渾身哪哪也都不舒服。
“祝浩,你媽媽知道嗎?”
能確定,爸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管小姑啥樣,他都是護着妹妹的!
要知道陳英明出軌了,我爸得弄死小姑父!
“……”
祝浩看着我,“你覺得呢?”
我想起暑假時葉紅玲衝進院裡追問我圍巾到底在哪買時媽媽對她說的話,也有點點撥的意思……
“算了,他們知不知道又能怎麼樣?”
我垂下眼,“齟齬。”
“所以啊,我說這個家很病態……”
祝浩輕輕音兒,“我們要維護的是什麼?表面的和諧,我親愛的姐姐,你得記住。這事兒要漏了,咱這家就散了……”
我視線落到祝浩的臉上,這小子還真是明白人啊!
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話,在書上看的,街上的事,一件事就是一件事,家裡的事,一件事扯着八件事啊!
“姐……你別這麼看我,我,我緊張……”
祝浩清了清嗓兒,“反正在我看來,愛情,是個很美好,很純粹的東西,這幫人,都給玷污了,太俗,俗透了,你說對吧。”
我沒言語,“回家吧。”
“哎。”
祝浩跟上我,“你還沒說,你跟那男朋友是怎麼回事兒呢,你喜歡他嗎?有多喜歡?”
“我不知道。”
我想說喜歡,可又沒到那種非在一起不可的地步,只是看到他,會愉悅,會歡喜,看不到,會思念,會不自覺的想起,但遠遠沒到愛情那境界吧。
“反正,咱們都別玷污愛情就行了,要麼不愛,要麼深愛。”
祝浩朝我牽了牽脣角,“姐,你一定要記住,你來到世上,你應該看看太陽,和你心愛的人啊,牽手走在街上,如此,纔算是不枉此生啊。”
我沒應聲,一瞬間的恍惚,祝浩說過那麼多句詩,我也會很多,可只有這句,忽然就進了我心坎裡。
看着祝浩推着自行車進院,他回頭還衝我笑了笑,我扯了下脣角迴應,天很涼,很冰,空氣中四處充斥雨後清冷而又溼沉的氣味……
可此時的祝浩,他說的這句話,就此,讓我銘記於心。
……
回家後爸爸還沒回來,媽媽並不知道我和祝浩晚到家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一邊問我看沒看到出去接我的羅洛北一邊催促着我們洗手吃飯。
我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看到媽媽就想到了葉紅玲,本能的,又會想到陳英明……關係,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
從小到大,我從沒跟姥姥家接觸過,不過零零散散的也聽說些,媽媽是農村的,姥爺姥姥走的都很早,她和爸爸結婚後就帶着這小妹妹進城了。
姐妹倆的感情不用說,長姐如母,媽媽有多慣着二姨,從圍巾那事兒上就看出來了,她對二姨都比對我好。
爸爸呢,也是長兄如父啊,祝小英爲什麼口無遮攔,還不是被奶奶和爸爸給慣出來的!
倘若媽媽知道了自己妹妹的事兒,顯然是沒法和爸爸說的,不然的話,爸爸立馬就得和陳英明對命,葉紅玲也會成爲爸爸的眼中釘,媽媽還得護着妹妹啊,小姑呢……嗨!
一團亂!
這事兒一爆,起到的效果就是倆王四個二!
炸春天!
我不敢在深想,有些人既然敢辦這事兒,那就讓他們自己去摟着吧!
回到小屋躺倒牀上還覺得冷,蓋住厚被子,手上還拿出手機翻着短信看着,都是以前和連雋發的,一條條的翻着,手還陣陣的疼,也沒勁兒去擦藥什麼的,沒過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咚咚~咚咚~~’
隱隱的,我聽到有人敲着窗戶,眼皮顫顫的掀開,屋裡很黑——
‘咚咚咚~~咚咚~’
敲窗戶聲還在繼續,我撐着胳膊坐起來,轉過頭,就見窗戶外印着一張慘白的老頭臉!
“!!”
嚇得我啊!
當時叫都沒叫出來!
窗外的人還看着我笑,眉眼彎彎的,頭戴藍帽,穿一身老式的中山裝,“是我啊,丫頭,我是謝謝你的……謝謝你啊……”
“你是……你……”
我抖着嗓子張口,“許,許爺爺……?”
“哎。”
老頭在窗外笑着,十月底的天兒,窗戶關的很緊,屋裡還很黑,許爺爺的臉和身體卻很清楚的在玻璃外印着,跟大白天似得,聲兒傳進來的也清晰,“我要走了……特意來給你道聲感謝的,丫頭啊,你別睡了,趕緊起來吧,回頭你記得防備點腰上細麻繩的人,你容易吃那個人的虧,不過真遇到了,你也要提醒那個人別招惹你,否則,他就要倒大黴的……”
“誰……?”
腰上細麻繩的?
什麼打扮?
“許爺爺。你……”
眼皮再次一睜——
我驚訝的是躺在牀上,屋子裡的燈光很亮,側臉就看向窗戶,窗簾拉着……剛剛,是夢?!
“姐!你醒了?!!”
祝浩在隔壁喊我,我應了聲,“嗯,我做夢了,都幾點了……你還沒睡……”
不太敢看窗簾了,那夢做的太真實!
“才七點!”
祝浩說話間就到了我屋,手裡還端着一碗熱湯,“媽給你熬的,在鍋裡溫一天了,你今兒在不醒,還得進我肚子。”
“什麼意思?”
我坐起來,胳膊還軟綿綿的沒力氣,“我不就睡了一會兒麼。”
“一會兒?”
祝浩哼了一聲,“許爺爺頭七都過完了。”
“啥?!”
我擡眼就看向書桌,上頭的鬧鐘有電子日曆牌,“十一月……四號啦!我睡了這麼多天!”
“你以爲啊。”
祝浩說着,示意我先把湯喝了,“發燒了,肯定是那天下雨着涼了,我差點以爲你要睡到跨年呢。”
我怔怔的,喝完湯是舒服了不少,“爸媽呢。”
“爸出車沒回來,媽出去買燒紙了……”
我放下碗,頭還有些發脹,“燒紙,買燒紙幹嘛啊……對了!奶奶的百天不是要十月底燒麼。我是不是錯過去了!”
“肯定的啊,你發燒,一直不清醒的,怎麼去上墳?”
祝浩一副醞釀着給我彙報情況的模樣,“百天我和爸媽還有小姑去了,昨晚我爸就說奶奶給他託夢了,說是百天時沒看到你,想你,我媽就說那就買點燒紙,備着,省的去墓園買還貴,等你醒了,再單獨帶你去墳上看看,不讓奶奶惦記……”
我喔了一聲,“是,我得去的,我是長孫女兒麼。”搓了搓額頭,“就說剛纔怎麼會夢到許爺爺……感情他都過完頭七了……事鬧得,本來我最近學習就退步了,這還生病耽誤了……”
“別想這些了,體質差有什麼辦法。”
祝浩拽過轉椅坐上去,“許叔昨個還來了呢,說是謝謝我,要不是我去取泥人啊,就得第二天早上才能知道許爺爺沒了,出喪天數都得後挪,咱給人幫了大忙了,不過,我沒跟爸媽說是你看到的事兒,還得解釋,他們也不能信。”
“嗯,不用說我看到了,只要事兒利索了就成。”
咱這行吃的就是死人飯,幫的是活人忙,兩頭照應!
“……學校那邊給我請假了?”
“肯定得請啊。”
祝浩說着,“那晚你可給我嚇壞了,也沒吃飯,我回屋時還以爲你睡着了,結果就聽你一直說夢話,我過來敲門你也不開,後來就喊得我爸拿鑰匙進來的,發現你燒的臉都通紅,着急忙慌的就給你送區醫院了,躺了三天,燒退了人還不醒……大奶奶說你打小就這樣,沒轍就給你接家裡了,要是燒了就找診所的大夫來給你打吊瓶……”
這體格我真是自己都上火!
難不成是在哈市水土不服,就嚴重了?
“你在醫院時,大壯哥就來看了,說是學校那邊沒大事兒,別擔心,還說他是代表那誰……”
祝浩壓了壓音兒,“你那沒確定關係的男朋友來的,叫連雋,是吧。”
我聽到連雋的名字就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晚被車輪子夾得都腫了,現在倒是都消了。
“洛北哥也來了。”
祝浩繼續,“昨個又來了一趟,買了好些吃的,說你這是免疫力不好,得多補充營養,他還跟我說,如果你醒了,一定要我跟你說聲對不起……對不起,你聽到了吧,好了,我的話傳到了。”
“……”
我靜靜的聽,:“還有嗎?”
“嗯——”
祝浩拉了記長音,“沒了,剩下的是我想給你說的……你得照顧好自己,女生來講,你太高太瘦,這樣不好看,會顯得,頭很大。”
我突然很想笑,記得上次生病醒來,就是祝浩在旁邊,只不過那回他不耐煩居多,而現在,他明顯妥帖溫心。
“我當然會照看好自己。”
我牽着脣角看他,“因爲你對我說過,活在這珍貴的人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我能醒來看到太陽,很不容易。”
“!”
祝浩詫異,“你都記得!”
“當然。”
我淡笑着,“你和我說過的所有話,所有詩,我都記得,很高興認識你,祝浩。”
祝浩居然還有些小羞澀,抿脣低頭輕笑,手推了推眼鏡,“俗不俗,這些東西放心裡就行。”
“俗。”我應着,“你得知道,你姐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俗人,不過俗到極致了,或許就能悟出道了。”
祝浩嘁的笑了一聲,正聊着,媽媽回來了,看到我就放心的樣兒,“好兒,湯喝了沒?”
“喝了。”
“那就好,你大奶奶說你醒了能吃能喝就沒事兒了……可嚇死我們了……”
媽媽說着,還心有餘悸的樣子,“對了,小浩跟你說了沒,回頭我得領你到奶奶的墳上看看,你奶給你爸託夢了,說是燒百時沒看到你,放心不下……”
我點頭,“說了,我知道。”
“你說你奶奶也是的,總是怕我和你爸對你不好的……”
媽媽笑着無奈,“正好,你醒了,明天就多請一天假,咱去趟墓地,讓你奶奶寬心,啊。”
“嗯。”
我沒意見,爸爸回來後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了晚飯,祝浩這小子口風的確是緊,一點兒都沒說那晚羅洛北和連雋打架的事兒,當然,陳英明那事兒誰都不會嘴欠!
晚上回到臥室,我先給大奶奶三叔去了電話,讓他們寬心,回手又給高大壯去了個電話,隨便聊了幾句就掛了,剛醒,沒跟他臭貧的精神頭,手機放下沒多久,鈴聲就又響起,心忽的就漏了半拍,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麼……
看向屏幕,跳動的名字讓我些微的失落,不是他。
自嘲的笑笑,“祝精衛你要點臉,人家憑什麼一個勁兒的貼你?”
接起,“喂。”
“精衛!你可算是醒了,我一聽說你發燒都急死了!!”
“你聽誰說的我發燒?”
“不就是……”
任心底氣瞬時不足,“羅洛北啊。”
“那……”
我頓了頓,“也是羅洛北和你說的我醒了的吧。”
剛纔沒和羅洛北通電,我也沒回他短信,但吃飯時媽媽接到了電話,笑的立馬熱情,看着我就不停的重複沒事了沒事了你別擔心了,回頭記得來姨這吃飯,嗯,好!
不是羅洛北是誰?
“精衛,我又不知道你家裡人的電話,只能問羅洛北了啊。”
任心聲音小着,“我聽羅洛北說,你看到大頭貼了?”
“他只跟你說了這個?”
“嗯。”
任心不解,“那還要說什麼,我給他的時候就囑咐過他,千萬別讓你知道,我怕你……生我氣。”
看來連雋的事兒,羅洛北沒提。
“精衛,你說話啊,是不是生我氣了?”
任心着急的,“你怪我了吧。”
“有用嗎?”
我忍着情緒,“你給都給完了,事兒都辦完了,啥話都跟人說完了,我就算是生氣能怎樣,還能跑到縣城去打你?”
“不是,我……”
任心嘆了口氣,“是那時候你走了嗎,羅洛北就特失落的,問我有沒有你的照片,我就給了他幾張你的大頭貼,精衛,羅洛北對你的心是真的,我都感動了,他其實考到bj了你知道嗎,就是因爲……”
“你說這些幹嘛,你感動是你的事兒。跟我有關係嗎。”
我頭又開始疼了,“任心,我不喜歡他,以前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既然你們聯絡的那麼頻繁,那麻煩你可不可以轉告他,除了普通朋友之外,我和他,沒有半點可能性!還有你啊,你能不能保護點我個人隱私,我的家庭住址,我的電話號碼,你什麼東西都跟別人說!”
誰在我的時候哭天抹淚,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就她這麼辦事兒啊!!
“精衛,你別把話說死麼。”
任心語氣里加着小心,“你可以和他從朋友做起麼,反正現在年紀小,慢慢了解唄,他真的很好,你……”
“我累了!”
我打斷她,“任心,先不跟你說了,有些事兒你甭勸我,我煩着呢!”
“祝精衛!你就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吧!!我是爲了你好!他是你的成就……”
嘟——
我掛了!
誰搭理她!
不在一起了都能吵起來,有意思沒!
……
一晚都沒怎麼睡好,頭昏沉沉的,病沒好利索一樣,本以爲是爸爸開車帶我和媽媽上墳,沒成想送我們去墓園的卻是小姑父。
陳英明說是休息正好沒事兒。就拉着我們走一趟,一起的,還有小姑。
“嫂子,你說咱媽啊,託夢記掛的都是祝好,都沒說記掛我……”
小姑坐在副駕駛跟以前一樣嘴不閒着,“哎呀,虧我哪次上墳都顛顛的跟着,一會兒我去了墳前就得多唸叨唸叨!”
媽媽和我坐在後面,嘴上應着,“英兒,那不是燒百好兒沒去嗎,你當媽託夢是好事兒啊,別擱這事兒上來勁啊。”
“咋得,我來勁兒的事兒多了呢!”
小姑說着話就白了小姑父一眼,“陳英明的事兒我也得和媽聊聊,和他辦個週年還跟我倆唧個浪的,回頭就得讓我媽找他說說理!”
“我說不辦了麼?”
陳英明臉黑着,“是等等。”
“等什麼!”
小姑勁勁兒的,“本來打算的就是上月底辦完咱倆好出去旅個遊,我有脾氣我改是吧,你倒好,這個推的……與其這樣就離了得了,不用辦了!”
“英兒!!”
媽媽瞄着面色不善的小姑父橫了小姑一眼,“別瞎說話。”
我裝死般一直沒吱聲,要按以前,咱還真挺同情小姑父的,可現在呢,卻覺得這車裡最可憐的就是小姑,也就嘴上過過癮,這日子啊,四處漏風!
……
到了墓園下車,風硬的厲害,我好像只睡了一覺,這滿山的樹葉都黃了,空氣中,到處都充斥着凋零落寞的味道。
緊了緊身上的棉服,我幫忙拿着從家裡帶的燒紙元寶就上山了。
奶奶的墓碑前,小姑照例又是大哭一場。
我身體不舒服,不停的想擤鼻涕,在媽媽的張羅下給奶奶上供果,磕頭……
沒停留太久,燒紙得到下面的祭祀爐裡統一焚燒,我沒什麼精神,紙巾把鼻子蹭的通紅,到哪一步了就跟着照做。
全完事兒了一行人就朝着墓園外走,我滿心都是回家還得睡一會兒,或是吃點感冒藥,太難受了,心情都跟着抑鬱!
“大師,我們這市裡就這麼幾個墓園……”
大師?
這稱呼引起我的好奇,轉過臉,跟我們一同朝墓園外走的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打扮的比較醒目,穿着深藍色的長袍,盤着道士髻,山羊鬍,五十多歲,很瘦,眼仁晶亮有神。氣勢硬朗。
我瞄了一眼他就可以確定,有真本事的高手!
道士身後是個小孩兒,年歲和祝浩差不多,身上還揹着個布袋,一看就是他的小徒弟之類,跟在他倆旁邊的就是一微胖的中年男子,穿的是那種皮毛一體的夾克,手指的大金戒指極其醒目,無聲的表明自己大款的身份,“大師……您看看……我家老爺子,葬哪比較合適……”
原來是給看穴的!
我故意側了側耳,想聽聽這道士說什麼。
“這裡還是算了。”
道士面無表情的回着,音不高,透着力度,“這墓園不局氣,先天條件處處受限,你家老爺子要是葬這兒,我需要硬做出個局,按你的要求來看,達不到。”
?!
看來這大款事主提的要求很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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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也就是想帶您都看看,您覺得哪個好,咱定哪個!”
中年大款男子說着,語氣恭敬,“您是廖大師介紹的,我絕對信任,咱這個穴,必須得保證我這生意越做越大,我媳婦兒這回懷的二胎必須留住,還有我哥,怎麼都得旺旺他,讓他那病別在犯了,我大兒子那要進重點的事兒……”
哎呦我去!
我聽着唏噓,這麼多要求,他這是要找穴還是找許願的神燈啊!
就算是好穴有威力,這墓園也的確費勁,小馬拉大車,做不出來。
“你的要求我都知道,老廖也都跟我說了,不過穴,咱也得看緣分去遇……”
道士中規中矩的回着,我聽着這姓氏還覺得耳熟,廖大師,誰跟我提過來着?
眼一轉,徑直和那道士對上了,偷看被抓包了!
“咳咳!!”
我趕忙轉過了臉,慌張的加快步伐就撞到了小姑父的後背,“哎,祝好,看點路啊。”
陳英明扭臉看向我,“到車邊上了,往哪走呢。”
“對不起小姑父。”
我低眉順眼的心還有些虛,主要是那道士的眼神精氣太足,對上了就讓我有些無措,小姑見狀在旁邊就吧嗒了下嘴兒,“一天賣什麼傻呆呢,上車!”
“哦。”
我應了一聲,站住腳見那道士看了一圈我們這行人就隨着中年男人朝車場裡面走去,剛要上車,那道士的腳步一停,回頭又看向了我——
什麼情況?
正疑惑着,道士突然側臉對着中年男子說了一句什麼,扭頭又朝着他的小徒弟交代了幾句,我愣愣的站着,他的小徒弟聽完就衝着我們跑來。
我以爲是奔我來的,等他跑近就要張口,誰知那小徒弟卻直接看向了小姑父,“這位先生,我師父讓我問您,是不是做跟車輛有關的工作。”
“啊?”
陳英明剛拉開駕駛室的車門,看了一眼道士的方向,點頭,“是啊,怎麼了。”
小徒弟沒什麼表情繼續,“是這樣,我師父他看出您年底之前,必犯小人,既然相逢是緣,他願意爲您一破。”
“我犯小人?”
小姑父懵懵的,看了看同樣茫然的媽媽和小姑,“那什麼意思啊,你師父要給我破?”
“可以。”
小徒弟點了下頭,“三千八百八,您可以跟我師父約個時間詳談。”
“……”
小姑父臉僵了一下,“明搶啊!你要說三十八我……”
“不可能。”
小徒弟直白的打斷小姑父的話,“這個價位我師父不是無中生有得來,您這種事,屬於天機,道破後需要善後,步驟繁複。如果您……”
“有病吧!!”
小姑嗷的就是一嗓子,“什麼世道了還玩這個!太噁心人了啊!犯小人,我年年都犯小人!買副踩小人的鞋墊也就兩塊錢,給你三千八,你做夢呢!!”
“既然如此,那就說明師父和事主無緣。”
小徒弟朝小姑父鞠了一躬,“打擾。”
說完,扭頭就走了,一個廢字兒沒有!
我愣愣的,聽到小徒弟說陳英明犯小人就看向他的臉,除了之前就看出點問題的五官,小人說……我真沒看出來!
一來是現在身體還不舒服,沒破皮出血啥的,二來我也的確沒到那高度!
“英明,咱回去吧。”
媽媽接茬兒說着,“我看就是騙人的,現在的人,留個長髮穿身道袍就說自己是道士了,誰還不犯幾個小人,哪有這麼要錢的。”
陳英明怕是也被膈應到了,在車上還朝道士的方向看着,我見狀就張了張嘴,“小姑父,那道士不是騙子,我能看出來他道行……”
“你把嘴閉上!”
小姑都要咬我似得,“不是你拿錢的!真是晦氣,我看你就是小人,走!回家!”
我無語,扭臉的功夫那小徒弟居然又朝我們跑來了,小姑父看到他就要張口詢問,“哎,我這個小人……”
那小徒弟這次卻把陳英明屏蔽了,直接看向我,“師父說看您根骨極佳,眉眼有聰穎之氣,中有慧根暗藏,問您是否同道,或家中有同道前輩?”
“額……”
我看向那道士,他在不遠處還在衝我頷首,我點頭回應,“是,有,不過,我還沒有踏道。”
高人啊!
這都能看出來?!
“既然如此。”
小徒弟一本正經的,“師父有一語讓我送您。”
“什麼?”
小徒弟微微提氣,“千仞高山,鳳飛翱翔,四海求凰,慧根不破不出,成敗均在一念,切記,誰無暴風勁雨時,守得雲開見月明,花開復見卻凋零,殘憾莫使今生留。”
“……”
我一震,張了張嘴,“小兄弟,敢問你師父高姓大名?”
“我師父姓黃,名有行。”
小徒弟朝我又鞠了一躬,“若你踏道便會知我師父名聲,萍水相逢,日後有緣自會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