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符成筆停的剎那,密閉的屋子裡陡然颳起了一陣陰風,同時響起一陣憤怒的咆哮聲。
這聲音尖利刺耳,聽得我毛骨悚然。
我立馬睜開雙眼,只見一條血紅色的鬼影,從楊野的腦後飛射而出,張牙舞爪地往我身上撲來。
我早有準備,一把抓起骨劍,衝着這鬼影刺了過去。
趁着這鬼影撲向我的瞬間,我將它看了個分明。這是一個約摸五六歲的小女鬼,身材瘦小。詭異的是,除了它的頭完好外,身體的其他部位全部紅彤彤的,像是被人剝了皮,血肉模糊,不停地往下滴着血水。
這小鬼對骨劍頗爲忌憚,不敢直撞上來,頓住身形往旁邊閃,奈何它衝得太快,慣性極大,又往前衝了兩步。
這一迎一送,骨劍正好刺中它的手臂。
小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形疾速後退,疏忽間鑽牆而去。
陰風戛然而止,屋內一片死寂。
“走了。”
過了許久,我才淡淡地說道。
楊野聽到我這話,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着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整個人宛如虛脫,重重地砸在了椅子上。
剛纔的一幕太快,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胖子看得不是很真切,他盯着小鬼消失的地方,問道:“長生,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女鬼,像是被人剝了皮。”我回了他一句。
“鬼都保留着死亡時的狀態,這個小鬼死得也太慘了吧?你說,這麼大的小孩是怎麼死的?它附在楊野的後腦勺上想幹什麼?”
胖子自顧爲小鬼的死糾結,我則給楊野畫了一張護身符,囑咐他一定要隨身攜帶。
簡單吃了些東西,糊弄了一下早已餓癟的肚子,楊野仍然心有餘悸,說什麼也要在我們這裡住一宿……
我本以爲小鬼被趕跑了,這事就算結束,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
時間有腳,一刻不停。
幾天後的中午,我跟胖子正準備出去吃飯,店裡忽然來了個熟人。
“你們要出去?”
胖子看着來人,咧着大嘴笑了起來:“宋小玲,你來的正好,咱們一起出去吃飯。”
說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的肚子上,驚喜道:“幾個月了?你這動作挺快啊!”
宋小玲頭一低,臉上一紅,輕聲說道:“快五個月了。”
“五個月?”胖子嘴巴張得老大,能塞進去兩個雞蛋,隨即狡黠一笑,口無遮攔道:“哦……我知道了,先上車後補票,難怪你那麼急匆匆地就把婚姻大事給解決了。”
宋小玲聽到這話,頭垂得更低了,臉色很難看,說不上是羞澀還是難過。
她是我們的大學同學,其他人在大學畢業後都是先找工作,而她卻是先結婚。
這婚還結得那麼突兀,我們甚至都沒聽說過她有男朋友,只在忽然之間就收到了她的請柬。
她舉辦婚禮的那天,我和胖子有事去了外地,只是託人捎去了份子錢,並沒有親自去。
不過,事後聽去參加婚禮的人說,宋小玲這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她找的那個對象家庭很一般,住在郊區,技校畢業,還沒有固定工作,唯一能拿的上臺面的就是人長得還湊合。
反觀宋小玲,家裡開着公司,人長得也漂亮。
她全家人都反對她嫁給那個男人,以至於結婚那天,她孃家一個人都沒去。
宋小玲更是從婚禮開始一直哭到結束,她婆婆嫌她把大喜的日子搞得這麼喪氣,始終沒給她好臉。
同學們都說,她日後肯定會在婆家受委屈,同時也都很疑惑,她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男人,並迫切地嫁給了他。
現在看來,這是奉子成婚啊!
“走,一起吃飯去,我請客。”我看到了宋小玲臉上的尷尬,出言打破這個局面。
宋小玲搖搖頭,說道:“我不餓,長生,胖子,我來找你們有事。”
說着話,她擡起了頭,看着我。
這是宋小玲?那個曾經自信美麗大方的宋小玲?
我懷疑我看錯了,使勁揉搓了下眼皮。
這是一張削痩、面無光澤、沒有血色的臉,這臉上,一雙空洞的大眼睛裡滿是焦慮和失望。
我心中一顫,讓她坐下,倒了杯水遞給她,又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的對面,這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宋小玲把杯子捂在兩手之間,茫然地看着某處,搖頭道:“這幾個月以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感覺每天都是在做夢。”
“你不是有事跟我們說嗎?”胖子也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我身邊。
宋小玲沉默了一會,像是打定了主意,開口說道:“我想讓你們幫我分析一下,我這幾個月以來遇到的事情是不是不正常?我莫名其妙的懷了孕,莫名其妙的結了婚,嫁給了一個相看兩厭的男人……我本想出國,好好工作,還有好多夢想都沒完成,可老天爺卻跟我開了這麼個玩笑,鬼使神差地落到了這般田地……就好像有人控制着我,按着他設計的那條路在走……可這條路明明是一條不歸路。”
宋小玲這話說的條理清晰,說明她的頭腦很清醒。從這話裡,我聽出了她對美好生活的渴望,還有她曾經的夢想,可她爲什麼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她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又低下頭,說了起來:“那就從事情的最開始說吧。”
她想了想,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胖子十分好奇的問。
“他本來是我爸爸公司裡的保安,咱們畢業前夕,我爸安排他來幫我搬家。你們知道的,我一直租房子住,三年下來置辦了不少東西,收拾起來挺麻煩的,我倆從下午一直忙到吃晚飯的點,才把所有的東西都裝上車。”
“他說東西太多了,已經超載了,不能走市裡,就帶着我走了一條小路。說來也怪,走到半路汽車突然壞了,我倆下來檢查了一陣子,也沒查出毛病。就在我給我爸爸打電話讓他再安排一輛車過來的時候,車子莫名其妙地好了。之後我們很順利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