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分隊,學兵們匆匆地搞完分隊衛生,收拾了一下牀鋪,簡單地洗了洗漱,靜候值班教官吹哨看新聞。“邵錫,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充實?”李浩一邊用毛巾擦拭着臉頰,一邊轉過頭來問他。
“充實,太充實了!”邵錫感慨地道。
“區隊長,你也跟着來受這個苦幹嘛?”正在一旁縫褲子的高明軍突然問道。
“我喜歡學兵隊的生活,我是96年下的學兵隊,那時候我還是新兵,不過,那時候的我吃苦性很不強,集訓了一半兒的時候,我打了退堂鼓,被遣送回了大隊。這成了我今後軍旅生涯中的一個污點,我一直想彌補,直到今年,我好不容易纔爭取到了來學兵隊帶分隊的機會,我對此很珍惜,因爲在這裡,曾經有我跌倒過的痕跡,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我不光自己站起來了,我還帶着我的一個分隊站了起來!”李浩很動情地說着,眼神中似乎掠過了對往事的回憶。
邵錫能理解李浩的心情,剎那間,他覺得在這個少尉軍官的骨子裡,有一種軍人特有的韌性,這種韌性,讓他對這個少尉軍官肅然起敬。
突然,分隊的門被重重地踢開,嚴傑軍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
“起立!”李浩響亮地喊了一聲。
“教官好!”學兵們紛紛向嚴傑軍問好。
嚴傑軍掃視了一圈兒,眉頭一皺。“剛纔誰在廁所裡抽菸了?”
大家紛紛搖頭。
“沒人承認是吧?好,有種你就別承認!”說完,嚴傑軍憤憤地離開了。
一聲哨響後,學兵們神速地帶上馬紮,匆匆地趕往二樓電視房。
其實整個看新聞的半個小時,學兵們的心裡都撲騰撲騰地跳,邵錫能預感到,看完新聞,肯定還有一場猛烈的暴風雨等待着他們。短暫的三十分鐘很快結束。“各區隊帶回開區隊會!”值班教官響亮地宣佈。
樓道里,四區隊全體學兵列隊整齊,嚴傑軍從頭到尾地打量了個遍。“我再問一遍,是誰在廁所裡偷着抽菸了?弄的滿廁所都是菸灰!”嚴傑軍手裡攥着一根菸頭,怒氣衝衝地瞪着戰士們。
下面鴉雀無聲。
“呵,沒人承認是吧?好,沒人承認,好辦!”嚴傑軍從旁邊取來一個杯子,從懷裡掏出一盒紅塔山,取出幾根放在手心攥緊,然後把捏碎的煙沫小心翼翼地灑在水杯裡,用手搖均勻,走到李浩面前。“李大分隊長,爲了咱們區隊那個敢做不敢承認的懦夫,麻煩你帶個頭吧!”
李浩接過杯子,二話沒說,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隨後,一個裝滿菸絲泡水的杯子,象傳接力一樣,傳了一圈兒後,返回到嚴傑軍手裡。嚴傑軍看了看杯子裡剩餘的煙水,端起來一口喝了個乾淨。“我爲我們區隊有這樣的懦夫而感到恥辱,抽了一支菸,都不敢承認,你還算是男人嗎?你還算是中央特衛團的軍人嗎?丟人,我都爲你臉紅!”嚴傑軍把杯子往旁邊一撇,又開始細細地端詳着大家。看到他那兇惡的眼神,邵錫感覺他就是個魔鬼!
“現在,我來給大家發軍銜!”嚴傑軍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面是清一色的軟肩章。
這讓邵錫很不解,難道到了這裡還需要換軍銜嗎?
“發軍銜之前,我要提醒大家一件事,學兵隊,沒有新兵老兵之分,都是學員,所以,我希望各中隊派來的老兵們不要給我擺老資格,還有,新兵也不要放不開,任何軍銜的老兵到了這裡也是平等的,在我眼裡,你們統統都是列兵!所以,今天,我要求大家都統統換上列兵軍銜,從現在開始,你們都是學兵隊的新兵!”嚴傑軍把一大把的列兵軍銜握在手裡,繼續道:“下面,麻煩你們把象徵身份的軍銜拆下來,統統換上列兵軍銜!”
兩分鐘後,樓道里的士官和上等兵都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一道拐的列兵,只有幾個分隊長,仍然掛着幹部肩章。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只告訴大家幾句話。第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來到學兵隊,就不要把自己當人看,你就是一臺機器,不知道疲憊,不知道休息,也不知道疼痛!第二句,是我需要重申的,這裡沒有新兵老兵,只有學兵隊學員,你們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不管士官也好,老兵也好,還是新兵也好,誰能訓練的出色,誰就是真正的爺們兒!第三句,這裡只有服從,沒有商量,聽話,照着做,不要問爲什麼!因爲教官們安排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實際意義,我不需要聽到任何疑問,任何牢騷!第四句話,不要以爲你在你們大隊時多牛B多燦爛,說不定學兵隊要淘汰的人就是你!”嚴傑軍滔滔不絕地給學兵們訓話。邵錫明白,這些都是學兵隊的土政策,也知道很多方面都極不合理,但是也許這就是學兵隊磨礪戰士們的重要途徑吧。
嚴傑軍看了看錶,擡起頭。“這樣吧,今天晚上的科目這麼安排,前一個小時進行隊列訓練,後面的兩個小時進行體能訓練!”
然而,天公偏偏不作美,訓練的時候,下起了大雨。
大家仍然筆挺地站着,任雨水無情地擊打着粗獷的臉頰。
嚴傑軍站在隊伍前面,雨水肆意地衝刷着他的全身,他卻象絲毫沒有知覺似的。“都給我保持好軍姿,我要的是軍人的姿態!一場雨就讓大家沒精神了?我告訴你們,我們是軍人,戰爭是不會選擇晴天還是雨天的,越是下雨,我們越應該精神抖擻,越應該象個軍人!”
雨,還在無所休止地飄潑着,溼透的衣服,浸的身體冰涼冰涼的。但是,學兵們的心卻是熱的。
而且,接下來的體能訓練也沒有因爲大雨的到來而有絲毫的減弱,在嚴傑軍的指揮下,大家拼命地用青春的熱情,挑戰身體的一個又一個極限。鴨子步,蛙跳,伴隨着那濺起的水聲,共匯成一曲別樣的旋律。
訓練結束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邵錫拖着疲憊的身軀,跟着隊伍回到了充滿溫馨色彩的分隊。
這天晚上,邵錫做了有史以來最好的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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