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汽車站距離旅館並不遠,往南走10分鐘,拐角便是。
站牌聳立在積雪中,已經鏽蝕傾斜,頂端的金屬架只剩半個罩子,隨時可能斷裂,在風中發出淒厲的“吱嘎”聲。
大雪還在下,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我的眼前彷彿織着一張網,鋪天蓋地的風雪抽着我的身體。幸好從西安出發前,柳仲給我和唐纖纖準備了羽絨衣,剛纔離開旅館時,唐纖纖一邊穿羽絨衣,一邊親熱地喊着“仲媽媽”,眼神間充滿了滿足和小小得意。
我站在雪地上,不時看一看柳仲。他仍是一身黑色風衣,風雪對他似乎沒什麼影響。陸子鷹自然也不肯加衣服,還把阿瑪尼的夾克衫敞開,反倒比柳仲更隨意。
我暗暗發笑。陸子鷹真的傻氣十足。
站在外面,才知道這場雪究竟有多大,路上的積雪已有數寸厚,街上行人稀少,風在檐下發出淒厲的嗚咽。更遠的地方,視野模糊,整座鎮子變得一片悽迷。
擡腕看看手錶,已經到了中午1點鐘,可是長途車根本連影子都沒有。就連鎮子原有的車輛,也幾乎絕跡了,街道上的車轍都看不見,全部被大雪覆蓋。
只不過一夜之間,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們的等待,漸漸不再有希望。柳仲仍然很沉靜,佇立在街角,望着三面岔口,從任何方向過來的車都能看見。他偶爾跺跺腳,將身上的積雪撲掉。
陸子鷹已經顯得煩躁了,我和唐纖纖同樣煎熬着。
快到2點的時候,有個行人匆匆而過,陸子鷹急忙攔住,哈着白氣問:“大嬸,長途車啥時候到?”
中年婦女從圍巾後面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瞥了陸子鷹一下,目光又從我們身上掠過,嘶啞地說:“還等啥?這麼大的雪,鎮子前邊的路封了,長途車繞過去咧。”話音未落,人已經縮着脖子走了。
我們面面相覷,心頭涌上千般滋味,絕望,惶惑,孤獨清冷。四個年輕人被拋棄在茫茫雪鎮。
柳仲淡定地說:“先回旅館。”轉身走去。
我們跟在後面,耷拉着腦袋,明白什麼叫作“人算不如天算”。
風雪更狂烈的旋轉,打得我耳朵陣陣疼痛。深一腳淺一腳,再次走進小旅館,接待臺的女人早料到我們會回來,冷漠地扔出鑰匙。
……
“送我們進鎮的人說過,長途車一星期一趟。”柳仲看着我們。
四個人散坐在房間,喝着熱茶,感覺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