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四環,國家奧體中心北門。
這會兒鳥巢、水立方什麼的還沒影呢,放眼望去很是空曠,不過隨着申奧成功,據說是年底前就準備開工了。
奧體中心北門旁邊的人行天橋下聚着一羣人,《我非英雄》劇組今天在這裡正式開機。
電視劇沒有電影那麼複雜,今天天氣不錯,都不用打燈光,也不用搭什麼景,現場實拍。
“準備!”
“開始!”
鏡頭裡賀新正在人行天橋上快步走來。
其實之前已經拍過幾組賀新行走的鏡頭,因爲是開機第一天,導演郭靖予選擇了幾場簡單的戲。
這場戲是講賀新飾演的陳飛去赴女朋友的約會,已經到地方了,都看見女朋友在那邊等着了,卻臨時接到局裡的電話,不得不趕回去開會。
這倒是符合現實中警察的生活,警察的時間往往非常不確定,案情就是命令。
職業演員和普通人最大的區別就是普通人站到鏡頭前,哪怕是演自己總是會緊張,然後下意識的就會有表演痕跡,這樣演的就不是平常的自己了。
而職業演員則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他們已經習慣了站在鏡頭前,考慮更多的是如何演好角色。
賀新爲什麼當初能夠脫穎而出,他最大的優勢就是面對鏡頭不會緊張,下意識就有表演的慾望。而如今經過這麼多戲的磨練和對錶演的系統學習,如今的他在鏡頭前更加揮灑自如。
之前幾組行走的鏡頭表現的都特別自然,全都一條過。
因爲要去赴女朋友的約會,他的腳步是輕盈、靈動,且充滿了雀躍。
此時正當他的腳步如正在彈奏一曲歡快鋼琴曲那彈琴的手指一樣,快速地從天橋樓梯上下來。
“卡!”
郭靖予喊了一聲,站起來朝賀新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再來一條的同時,大聲喊道:“小賀,你下來的時候腳步要顯得更加歡快一點。”
“明白了,導演。”
賀新點點頭,原路返回。再次站到人行天橋樓梯口的時候,朝下面做了個OK的手勢時,他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展示腳步。
“開始!”
此時就見他心裡默默哼着一個歡快的曲調,腳步如同跳踢踏舞一樣時而一個側向滑步,時而如同密集的鼓點,快速地從樓梯上下來。
畢竟這幾年在中戲接受過嚴格的形體訓練,加上他自身條件非常好,個子高,身材勻稱,關鍵是兩條大長腿,跳起踢踏舞的腳步看上去格外優美。
他從樓梯上下來,放緩腳步,走到鏡頭前,站定,很隨意地擡腕看了一下時間。
盯着監視器裡畫面的郭靖予這時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大喊一聲:“卡!過了!”
“導演,要不要再保一條?”賀新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喊了一聲。
“沒事,沒事,這條足夠了。”
郭靖予擺了擺手,然後指揮劇組移師奧體中心的北廣場。那裡就是陳飛和女朋友約會的地方。
飾演陳飛女朋友角色的正是戲裡的女一號吳悅。
賀新在劇組永遠很低調,他身邊沒有助理,夾雜在人羣中慢慢吞吞地往前走,甚至還幫攝影師劉凱提了一副三腳架,搞的這位年輕的攝影師很是受寵若驚。
佈置現場的時候,賀新正在副導演的幫助下跟一個客串賣花小女孩的一個六七歲的小演員交流。
“一會兒叔叔說話的語氣可能很嚴厲,你別害怕啊!”
這個副導演臨時找來的小演員明顯很老練點頭道:“叔叔,我知道了,我會認真演的。”
賀新一聽不由一樂,笑道:“你要是演的好,叔叔請你吃糖。”
結果這個小演員睜着大眼睛撲霎撲霎看着他搖搖頭道:“叔叔,我不要吃糖,以後我還能跟您一塊兒演戲麼?”
咦,這麼小就喜歡演戲呀?
賀新不由愣了愣,感覺挺好玩的,就笑着問她道:“爲什麼想跟叔叔演戲啊?”
“因爲……”小姑娘歪着腦袋想了想,終於蹦出來一句道:“因爲我媽媽說叔叔是大明星!”
哦,原來有大人教,怪不得小小年紀就這麼會來事。
賀新頓時興趣索然,站起來往四處望了望,一般象這種的小演員演戲都會有家長陪着。
因爲今天的開機第一天,現場很多人都是陌生面孔,他也看不出誰是家長。
便問副導演道:“這誰家的孩子?”
“唱琴書關主席家的孫女,老演員了,演過霍鍵起導演的《暖》。”
《暖》,賀新知道,這部電影分別在不久前相繼獲得了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麒麟獎和金雞獎的最佳影片獎。是近幾年國內少有獲得國際A類電影節最高獎的體制內作品。
賀新這時才恍然,難怪這小姑娘看上去眉眼很眼熟,原來就是後世那位著名的大長腿小母鹿啊!
“準備!”
“開始!”
設置在廣場中央的攝影機先來了個長鏡頭,穿着件紅色羊絨大衣的吳悅等在廣場一側的一塊廣告牌前。
然後切近景廣告牌上張貼着本地的報紙,其中有一張的頭版上就有這部戲的男二號李強的照片,旁邊的黑色標題上書本地著名企業家李未成……
可能是等了有一段時間,吳悅的神情有些焦急,時而左右張望。
鏡頭再次拉回遠景,就見廣場的另一邊,賀新從一堵景觀牆的拐角處走出來。他快速地從臺階上下來,腳步帶着小跑。
鏡頭拉近,只見賀新貓腰看到遠處等候的女朋友,臉上頓時洋溢起快樂的笑容,正欲擡手召喚,衣兜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
“哎,蘇局……”
帶他聽到電話裡的內容之後,原來臉上的笑意頓時變成了一臉焦急,忙道:“我,我……”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約好了女朋友,眼看着女朋友就等在那邊,領導突然一個電話急召,心情必然不爽。
但警察這份職業就決定了案情就是命令,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藉口。
他只得對着手機道:“好,好,我馬上就到啊!”
掛了電話,他看着遠處的女朋友,往前緊走幾步,想過去打聲招呼,但腳步馬上又停頓下來,擡腕看了看時間,一時心煩意亂。
這時在旁等候多時的那個叫小童的小演員抱着一大把玫瑰花跑過來,仰頭一臉天真道:“叔叔,買束花送給女朋友嗎?”
“不要!”
他正煩着呢,很不耐煩的一擺手道。
小姑娘只得抱着花繼續往前走。
只是他轉念一想,連忙回頭叫住了小童,如同狼外婆般勾了勾手指,滿臉笑容道:“來來來!”
小童抱着花又走了回來。
就見賀新蹲下身子笑呵呵的撫了一把小姑娘抱着那把鮮豔的花朵,細聲細氣道:“哎呀,玫瑰花吧?”
這時盯着監視器屏幕的郭靖予不由嘖嘖暗贊。
類似這種簡單戲,一般演員不用跟導演交流,上來就能演。
跟賣花小女孩交流的戲完全是賀新自己設計的,先是不耐煩,面對一個小女孩也是惡聲惡氣,但轉眼又變的笑眯眯,這個表情的轉換就非常警察。
拍攝刑偵題材的電視劇,不光是演員需要體驗生活,導演也同樣需要了解最真實的刑警的生活和工作狀態。
一般來說警察,尤其是刑警大都是屬狗臉的,說翻臉就翻臉。沒辦法,這是警察這個職業的屬性所決定的。
作爲執法者,可能是你的親人、朋友、街坊鄰居或者其他你認識的人,沒事的時候大家笑臉相迎,但一旦有人觸犯了法律,那麼對不起,說翻臉就翻臉,畢竟法律是高於一切的,作爲執法者只能履行職責。
但有的時候他們爲了破案又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做低伏小。
比如賀新現在看着遠處還在傻等的女朋友,一臉笑眯眯地跟賣花的小女孩道:“那叔叔買一束玫瑰花,你能幫叔叔一個忙嗎?”
“好!”小童連忙道。
賀新從口袋裡摸出十塊錢來遞給小童,指了指遠處的吳悅道:“你就幫叔叔把這束花送給那個穿紅衣服的阿姨好不好?”
“沒問題!”
小童麻利地接過錢,往兜裡一揣,就抱着花噔噔噔地朝站在廣場那頭的吳悅跑去。
正如副導演剛纔介紹的那樣,這個看上去不過才六七歲的關小童還真不愧是老演員,面對鏡頭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動作自然,口齒清楚。
時間緊急,賀新擡腕又看了看時間,戀戀不捨地朝吳悅看了最後一眼,這才扭身快步跑出了鏡頭。
鏡頭切到吳悅的方向。
正當吳悅雙手插在大衣兜裡,瀏覽一圈廣告牌上的報紙,回過身又朝四處看了看,始終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臉上再次露出焦急之色時,就見小童抱着玫瑰花,跑到她跟前,道:“阿姨,有位叔叔給你一束花!”
吳悅有些愕然的接過花,趕忙問道:“叔叔在哪兒呢?”
只是小姑娘送完花,感覺任務完成,扭頭就跑了。
吳悅連忙順着小姑娘來時的方向朝遠處張望,只是等待的人早已遠去無蹤。
吳悅失望地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手裡那朵鮮豔的玫瑰花,鼻子湊近嗅了嗅……
“卡!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