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入圍名單揭曉,華語電影大豐收……”
“國師坐鎮主席,八部華語電影爭寵……”
“第六代新銳導演刁一男+雙金影帝賀新,《雙驢記》驚喜入圍……”
入圍名單一經公佈,國內各大娛樂媒體頓時嗨了。說實話這年頭國民依舊還延續着極其不自信的傳統,對這種本國元素在國際上露臉常常會異常的雀躍。
當然你把《色戒》硬說成是中國電影,這也沒問題,畢竟這部電影從演員到很大一部分資金都來自於中國。但在人家電影節官方網站上明晃晃的掛着這就是一部美國電影好伐。
“什麼,開個發佈會?不必了吧,不就是個入圍嘛,沒這個必要。到時記者肯定會問你有沒有信心獲獎?這個問題怎麼回答啊,萬一最後兩手空空,灰溜溜的回來,那也太丟人了。我覺得咱們還是低調一些……”
“什麼,姜聞要開發佈會……呃,人家畢竟是姜聞,大導演!大演員!我和刁一男算哪根蔥啊?人家到時候獲獎那是正常操作,對於我們來說能夠入圍就已經是最大的勝利了……於總,東哥,咱就沒必要這麼高調了好不好?”
賀新一手拎着剛剛從菜市場買回來的菜,一手拿着手機跟於東通着電話。今天凌晨兩點,威尼斯電影節入圍名單一經公佈,於東一大早就電話追過來了。
老於再次感慨了一番,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居然沒有參與《雙驢記》投資,這部原本就只有五百來萬的投資,絕對屬於價廉物美,哪怕是全賠了,換一個威尼斯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入圍名單,那也絕對是一件極其划算的事情。
要知道現在於東一門心思準備想把博納送到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如果博納作爲《雙驢記》的製片方,那絕對是加分項。更何況《雙驢記》這次入圍了主競賽單元,恐怕又是一個以小博大的經典案例。
當然他這次也不是一無所獲,畢竟新皓傳媒和博納還是戰略合作伙伴,博納依舊是《雙驢記》的發行方。
而且這次博納也算大出風頭,此次入圍的威尼斯電影主競賽單元的四部華語電影中的兩部來自中國內地電影的發行方全是保利博納。而且都是正兒八經的通過了審查,堂堂正正的在國際上代表中國電影的形象,不象以前好多次那種暗戳戳的地下電影,總是讓人很尷尬。
至於姜聞爲什麼這麼高調,入圍名單一公佈就要迫不及待的召開新聞發佈會,大造聲勢?
明眼人都懂,這部《太陽照常升起》是姜聞禁導五年後的復出之作,而且據說還是他十年磨一劍,製作成本就高達六千萬,夠拍十二部《雙驢記》的了。
當初戛納影展的時候,姜聞信心滿滿。當年《鬼子來了》和金棕櫚獎交之失臂,最後只拿了個評委會大獎讓他遺憾至今,原本想着憑藉這部《太陽》再次向金棕櫚發起衝擊。結果連入圍名單都沒擠進去,面子大失。
姜聞丟面子這是小事,但幾大投資方急啊!同樣是浪比,人家樓燁穩的很,每次都能擠進歐洲三大節的主競賽單元,即便國內禁影,人家憑藉海外收入都能維持一個收支平衡,並且還能小賺。
但姜聞這貨的不確定因素太大,這次更是整整浪了六千萬。好在這次馬可穆勒給面子,戛納看不上的,威尼斯收了下來。到時如果能夠獲獎,那麼至少在海外收益這一塊就有了一定的保證。
同時,投資方更想複製當年《陽光燦爛的日子》成功的例子,儘可能的在國內票房方面有所突破。
也難怪在後來的新聞發佈會上姜聞腆着臉大拍國師的馬屁,說什麼“謀事在人,成事在謀。”後面一個謀指的就是本屆威尼斯電影評委會的主席——國師阿謀。
然後又大談什麼“當時《有話好好說》殺青時,我給國師留言:‘十年前我跟着你下鄉(拍《紅高粱》),十年後我跟着你進城(拍《有話好好說》),再過十年……’現在那個省略號可以補上了,他在威尼斯電影節等着我!”
最後他還一臉嚴肅地正告那些追問國師是否會“徇私”的媒體:“國師是中國電影的驕傲,他沒有必要爲唯一一部入圍的中國內地電影開後門!”
草,居然當《雙驢記》不存在,搞出了一個大烏龍。雖然經現場媒體的提醒,他當場表達了對《雙驢記》的歉意,但敷衍的態度很顯然沒有把這部小製作的電影放在眼裡。
搞的賀新和刁一男都相當不爽。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好了,東哥,我這兒又有電話進來了,咱們回頭再聊啊!”
賀新這會兒正忙着應付聞訊打電話過來恭喜的各路朋友。現在不過才早上七點,一個晨練的工夫就已經接了好幾通電話。
他掛了於東的電話,一看來電號碼,不由嘀咕道:“小佟這丫頭也跟着瞎湊熱鬧!”
“人家小姑娘出道拍第一部電影就入圍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要是換我的話,高興的指不定怎麼樣呢!”一旁牽着狗繩的女朋友突然酸溜溜的來了一句。
“呃……”
賀新突然感覺自己好象真的有些對不起女朋友,這麼多年了女朋友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在大銀幕上突破自己,可惜自己卻遲遲不能幫她實現,反倒是《雙驢記》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白白便宜了佟亞麗這丫頭。
講真,綵鳳這個角色真的僅僅是個花瓶而已。早知道如此,當時管她合適不合適,就讓女朋友來演,恐怕也不會打多少折扣。更何況這段時間他親眼目睹了女朋友的努力,很詭秘的發現原先一直殘留在女朋友身上的萬人迷的豔俗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卻而代之是應該是……
嗯,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可能應該是質感和高級,非常貼合大銀幕的那種質感和那種高級。這種感覺他大概只有在那些成名已久的大牌明星身上見到過,比如鞏麗、張嫚玉、凱特大魔王等等。
離他比較近的,大概只有章紫怡、周訊倆人,前者更濃郁一些。
由此可見,他還是小看了自家女朋友,程好還是有向章娘娘和小周大姐靠攏的潛質。演個綵鳳還不是小菜一碟。
《雙驢記》入圍了主競賽單元,意味着片中的主演自動成爲了影帝影后的提名人。當然象綵鳳這種角色99.99%是陪跑,但這也完全可以在佟亞麗的履歷上添上一筆:入圍第64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影后提名。
瞬間逼格就上去了。
這會兒他只能先接通佟亞麗的電話。
“哥,我們入圍了!簡直跟做夢一樣……”
“好了好了,早知道。小佟,這會兒我正有事呢,回頭咱們再聊啊!”
“哎,哥……”
電話那頭的佟亞麗還想說什麼,他這邊已經把電話掛了。想了想,索性把手機關機。
“你怎麼把手機關了,萬一有事怎麼辦?”程好看了一眼道。
“不關有的煩了。即便有什麼大事,小豆丁他們都知道你的電話,自然能找到我。”
“你今天是不打算上班了?”
“嗯,在家陪你,好好做兩道你最愛吃的菜。”
“且,自己躲清靜,可別賴上我啊!”
……
回到家,女朋友先去洗澡,他則把買回來蝦撒一把鹽稍微養一養,排骨用清水泡一泡。七月下旬這種天氣,蝦根本就養不住,主要是用淡鹽水消消毒,然後剪去蝦鬚,拿一根牙籤,在蝦殼的第二節戳進去,挑掉裡面的蝦線。
完了,把鍋裡的水燒開,放入蔥、姜、料酒,把收拾好的蝦下鍋悶兩分鐘左右,撈起來放入加了冰塊的涼白開中迅速冷卻,瀝乾水分後放進大號的樂扣樂扣裡,倒一瓶糟滷進去,完全浸沒,放入冰箱,浸泡個四五個小時,到中午的時候吃正好。
忙完這會兒,排骨裡的血水也泡的差不多了,沖洗乾淨,瀝乾水分,用料酒、姜蔥、生抽、生粉醃製好,用保鮮膜封好同樣放入冰箱,中午做飯的時候,可以直接拿出來油炸煸炒。
這戲準備工作做好之後,他也趕緊去洗個澡,換上了舒適的大褲衩和純棉的汗衫。
如今這種打扮他只能在家裡穿穿。沒辦法,好歹也算是個公衆人物,甭管接不接地氣,到了外面總得穿的稍微得體一些,不至於讓觀衆辣眼睛。
這會兒女朋友已經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跟往常一樣,捧着她那本很臃腫的劇本,嘴裡唸唸有詞,時不時還在劇本上點點畫畫。
他削了兩個早上買回來的剛剛上市的水晶梨,切成小塊,裝盤,插上幾根牙籤,送過去放在茶几上。自己則在旁邊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看着女朋友叉了塊梨放進嘴裡。
“甜不甜?”
“嗯,挺甜的,水分還足。”
程好回了一聲,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上的劇本。過了一會兒,她總覺得頭頂有些發麻,一擡頭就見男朋友坐在斜對面的手拄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看着我幹嘛?”
程好下意識的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
“我覺得你用功的時候特別漂亮!”這貨卻笑眯眯道。
程好一聽,頓時給了他一個白眼,罵道:“有病吧?”
方正賀新早就習慣了,擺擺手道:“不是,有件事我剛剛考慮了一下,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麼事?”
“我想跟小帥導演商量一下,把《萬箭穿心》的開機時間索性推辭到九月十日。”
“爲什麼呀?”程好訝然道。
“我是這麼考慮的,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八月二十九日開幕,到九月八日閉幕,索性這次你跟我一塊兒去參加吧。咱們定做幾套禮服,也去紅毯上風風光光的走一遭。順便你也可以去給湯湯捧個場。”賀新笑道。
程好原本還在劇本上畫着線的筆一下子定住了。去威尼斯電影節的紅毯走一趟,對於大部分女明星,尤其是國內的女明星來說,是一件多麼具有誘惑的事情。而且她作爲自家男朋友的女伴,壓根不需要什麼邀請卡之類,可以名正言順的挽着男朋友走上歐洲三大節的紅地毯。
但是她僅僅只是猶豫了一下,馬上就搖搖頭道:“你別起什麼幺蛾子,開機的時間早就定下了,小帥導演和劇組這麼多人現在都在做準備,你一句話說推辭就推辭啊……”
賀新趕緊擺手打斷道:“這次情況不一樣,以前我是拍人家的戲,但這次都是自個兒的戲,而且機會難得。小帥導演那邊,你放心,我去跟他說,沒事的。”
“不行!”程好依舊倔強的搖搖頭。
賀新還以爲她跟以前一樣,感覺面子上過不去,還想繼續勸說。
但他剛剛準備張口,就見女朋友擡手往下壓,一臉認真道:“我現在根本就沒有其它心思。你也看見了,我這次爲李寶莉這個角色準備了這麼久,我能感覺到心裡有股勁一直在漲。而且我都已經已經跟小帥導演說好了,到時候我會提前半個月進組,我還要去真正體驗一把做扁擔的感覺。上回體驗生活的時候,我只是在觀察,沒有嘗試,就怕狀態出來的太早。所以,現在什麼威尼斯電影節啊,紅毯啊什麼的,你千萬別跟我提。我只想一心一意演好李寶莉這個角色!”
“……”
賀新看着女朋友那堅定的眼神,倔強的嘴脣,一時無言以對。
他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女朋友如今的狀態很明顯,用行話來說就是渴望突破。
他突然很感慨,以前吧,總覺得自家女朋友有點愛慕虛榮,只不過她這種愛慕虛榮不象範小胖那麼招搖,也不象章娘娘那樣野心全寫在臉上,她隱藏的比較深,輕易不表露出來。這也符合她一貫的性格。
但是他現在知道自家女朋友的頭腦至始至終都非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該要什麼。這種話說說簡單,做起來卻是相當不容易的。
他只得點點頭的同時,心裡對女朋友的這種理智和看淡名利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而此時她卻聽到女朋友輕輕哼了一聲道:“反正總有一天我會帶着自己的作品走上紅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