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走……”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之後,在這裡歇息了一晚的衆人收拾好了行裝,繼續出發。
沿着之前過來時留下來的道路走了一陣兒之後,在貿的引領之下,隊伍偏離了之前所行走的通道,朝着之前未踏足的地方行去。
這就是昨天晚上,韓成、貿兩個人研究出來的、這一段路程的、新的行走路線。
如果順利的話,能夠繞開兩個大彎,讓路線儘可能的變直,同時也能減少不少路程。
對此,跟隨的衆人沒有一點的異議,這事情是他們的神子提出來的,而且還與他們說了這樣做的好處,以及可能出現的最壞的結果。
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他們也一樣能夠接受,更不要說這事情還是神子提出來的,並且神子還一直與他們一起了……
青雀主部落之內,韓成與巫共同居住的那一棟房屋之內,巫又一次的帶上了羽冠,手裡拿着骨杖在圖騰柱前面進行祈禱。
這些日子以來,巫對着圖騰柱祈禱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並且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因爲他們的神子帶着部落裡的一些人,離開部落前南方尋找溫暖的所在去了。
到現在爲止,已經離開了部落整整三個月了。
但是一直到現在,他們的神子也沒有返回來。
隨着神子他們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巫的心裡也就越來越覺得不安,總是擔心神子他們會遇到困難,甚至是發生一些更爲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雖然知道神子無比的智慧,而且隨着神子一起離開的那些人也都很強壯,帶有部落裡的武器,並且都能夠做出爲了保護神子,不惜自己生命的事情,但是巫還是覺得放心不下,因爲神子他們離開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自己部落可以沒有自己,但真的不能沒有神子。
所以到了現在,再對着圖騰柱進行祈禱的時候,巫經常會對着圖騰柱進行祈禱,表示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神子的平安歸來……
隨着時間的增長,對韓成一行感到擔憂的,不僅僅只有巫一個,除了那些新加入的奴隸們之外,其餘所有青雀部落的人,都在爲他們的神子感到牽腸掛肚。
部落裡,真的不能沒有神子。
甚至於許許多多的人都在後悔,當初的時候,自己等人怎麼就沒能跟着神子一起離去呢?
這樣的話,也不用在部落裡感受這份煎熬了。
因爲有着這些情緒在,以至於衆人連之前打下來的大勝仗,以及部落裡新俘獲了這麼多的俘虜的事情,也不覺得有多麼令人高興了。
斜陽西下,腰背有些駝的巫,順着外牆內側修建起來的樓梯,爬到了外牆之上,眯着顯得渾濁的眼睛,朝着南面望去。
那裡是神子他們離開的方向,同時也是歸來的方向。
這些天來,巫已經無數次的幻想了神子他們從南方歸來的情景,但每一次的滿懷期待,最終都會被慢慢的失望所取代。
雖然如此,每次只要新的一天到來,巫還是會升起濃濃的希望,特別是斜陽西下,一天將要過完的黃昏時候,這種希望就會變的更濃。
非常喜歡養蠶織布的白雪妹,現在也沉不住氣了,過上一段兒時間就會走出房門朝着大門口處張望,或者是爬到外牆上朝着南方張望。
有些時候,則會打發小豌豆領着走路還不太穩的小杏兒一起到大門外面去看看爸爸有沒有回來。
成哥哥走了,似乎將她所有的心神也給一下子帶走完了,讓她總是止不住的擔憂想念,心靜不下來。
以前成哥哥在身邊的時候,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真的一離開了,立刻就覺得想的不行,整個人都變得沒了着落。
不僅僅是他們,部落許許多多的人都是這樣,衆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不斷的往南望。
特別是到了黃昏的時候,部落裡的許許多多的人,都是忍不住的南望,盼望着他們的神子歸來。
手裡握着一柄鋤頭的草部落首領,看着與自己一同鋤地的那人,以及這片土地之上的諸多人,都在不是的往南面看去,就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用手扶着鋤頭的柄,隨着衆人一起朝着南面看去。
在青雀部落生活了將近兩個月之後,草部落的首領如今已經沒有了纔來到時慌張與各種震驚,顯得平靜的多了。
此時的她,已經基本上適應了青雀部落的生活。
而且,也學會了許多之前根本沒有接觸過的活計,也學會了使用很多之前沒有見過的工具。
在這個過程裡,她的手掌之上曾經被磨出來了許多的血泡,手掌疼的幾乎不敢去觸碰什麼東西。
不過到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會再出現在她的身上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勞作,她的手掌之上已經被磨出了厚厚的繭子,這些繭子足以令她應付很多的工具,而不使得手掌受傷。
在這個過程裡,她也明白了更多的關於青雀部落的事情。
比如之前她們隨着黑石部落首領前去攻打的、令她們整個聯軍都吃了大虧的部落,只是青雀部落的一個分部落而已。
比如,這個部落真的如同已經死掉的樹皮說的那樣,有着許許多多、似乎吃不完的食物。
各種令人感到神奇和豔羨的東西,比樹皮說的都要多,都要更加的令人羨慕。
但這些東西並不是憑空而來的,並不是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享用的。
青雀部落所擁有的所有一切令人羨慕不已的東西,都是這個部落裡衆多的人,通過自己的勞作而創造出來的。
就跟之前的時候,她們自己通過打獵、採集這些獲得食物是一個道理。
只不過,青雀部落的人使用的工具更多更好用,而且勞作的方式也多種多樣。
通過這些工具,以及這些方式,他們最終可以製造出種種的東西。
就比如自己等人來到這裡之後,做的最多的刨地、鋤地這類的勞動。
聽說經過這類以及後面其它的一些勞作之後,到時間,就能夠獲取到許許多多的食物。
對此,草部落的首領一直覺得不太能夠相信,通過這樣的方式,怎麼就能夠獲取到那幾乎吃不完的食物了呢?
但這段兒時間的經歷,以及在青雀部落的所作所爲告訴她,這些應該都是真的。
因爲這段兒時間裡,她在這個部落經歷和見識了太多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了。
而且,來到這個部落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很少見到這個部落的人外出大規模的打獵,或者是採集果實這些。
如果不能夠通過這樣的事情,來獲取到諸多食物,那這個部落那衆多的吃食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除了這些之外,草部落的首領還知道這些人爲什麼經常往南面看。
他們這是在等待被他們稱之爲神子的人回來。
一開始的時候,草部落的首領以爲,青雀部落的首領是那個站在石頭壘就的圍牆之上,帶人將她們打退的人。
後來,她覺得青雀部落的首領,是那個拿着黑石武器將樹皮的腦袋砍下的人。
事實證明,在這方面,她的感覺沒有錯,那個握着黑石武器把樹皮的腦袋都給砍下來的人,確確實實就是這個龐大部落的首領。
但是除了首領之外,她又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那個很是強壯和狂暴的首領,在這個老人的跟前,都會變得很是老實與恭敬。
後來,她知道了,這個頭髮花白看起來很老的老人,是這個部落的巫,在部落是一個智慧的存在。
那次,她們攻打銅山居住區,青雀主部落的人得到消息之後,就是這個老原始人,向衆人下達了連夜出發,前往那裡打自己等人的命令。
這是一個在青雀部落之中,比首領的位置都要高的存在,是她們部落,以及她們之前所接觸到的部落所沒有的人。
知道了這些之後,草部落的首領,以爲這就是青雀部落的極限所在了,但後來她才知道,青雀部落還有一個更爲智慧的存在。
這個存在,被這個部落裡的人稱爲神子,能得到這個部落所有人的愛戴與擁護。
一開始的時候,草部落的首領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神子沒有太多的感受,因爲她來到之後,沒有見過這個人,更沒有直接感受到過他的智慧或者武力。
但隨着在青雀部落生活的時間逐漸增多,她才漸漸的明白了,這個人在這個強大而又富有的部落之中,到底擁有着多麼高的地位。
對於他的智慧,更是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語言來形容。
自從知道在不是太多年之前,這個部落還是一個小小的、跟她們沒有什麼區別的部落,能夠有今天這個樣子,全是從神子過來之後,纔開始的之後,草部落的首領,對於那個一直未曾見過的神子,就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恐懼、敬畏、崇拜……這些或許都有,她也說不清楚。
她隨着衆人一起往南面望去,同樣期待着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神子回來。
因爲,她想要看看,一個擁有這樣智慧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是不是極其高大威猛?又或者是如同這個部落的那個巫那樣,看上去很老,長了滿頭的白髮……
她這樣看了一陣兒,那邊還是和以往一樣,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從那裡過來,心裡不由的有些失望,便開始低頭認真的用手裡握着的鋤頭,開始除草。
“青、青雀旗!神、神子!是神子他們回來了!”
草部落的首領剛剛鋤了沒兩下地,忽然聽到了帶着顫音、極度驚喜的聲音響起。
草部落的首領愣了一下,趕緊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起身子,朝着南面望去。
遠遠的,在那邊出現了一面綁在杆子上的、低垂的布。
離得太遠,草部落的首領看不清楚那上面都有些什麼東西,但是從衆人的喊叫聲裡,她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對於這種被青雀部落的人稱之爲青雀旗的東西,草部落的首領可謂是印象深刻。
當初,她們攻打銅山居住區的時候,銅山居住區上面就豎着那樣一柄旗子。
後來,那個首領帶着人衝來將她們盡數攔下的時候,也都樹立着這樣一面旗子。
在青雀主部落的廣場之上,也有一面更大的這樣的旗子。
如今,那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南面,也出現了一面這樣的旗子!
心裡這樣想着的草部落首領,下一刻就見到了又一個令她震驚的場景。
率先看到並喊出‘青雀旗子、神子回來’的圍牆之上,那個頭髮花白、腰背也有些駝的老原始人、那個在她看來一直顯得很是穩重與老邁的原始人,這時候居然一路小跑的從圍牆上跑了下來,朝着南面而去,速度居然很是不慢。
房間之內,正在那裡給蠶喂桑葉的白雪妹,聽到了圍牆之上響起的喊叫聲,不由的愣了一下,旋即就是滿臉的喜色。
她匆匆忙忙的將裝着桑葉的筐子往架子上放,結果被筐子的底部碰了一下,沒有一下放好,平日裡特別珍惜桑葉的一個人,這會兒也不管桑葉珍貴不珍貴了,她沒有再將筐子往架子上放,而是直接把筐子都給丟在了地上。
然後飛身出了房門,竄出去將近二十米之後,又停下往回跑,將站在那裡的小杏兒抱上,繼續朝着大門口處飛奔。
聽到消息的小豌豆也隨着人奔出了大門口,朝着南面飛跑,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喊着爸爸。
小短腿邁的飛快。
甚至於就連團團這隻懶懶散散的大熊貓,此時都扭動着肥碩的屁股,跟在小豌豆的身後努力的跑着。
其餘的人,也一個個大聲歡呼起來,活都不幹了,統統朝着南面跑去,那股興奮與雀躍的勁頭,草部落首領能夠非常清晰的感受到。
記得之前那個叫做大師兄的首領,帶着自己等人回來,取得了很大的勝利,這個部落的人,也沒有如同現在這樣的激動與欣喜。
這讓草部落的首領,對於那個一直沒有見過的神子,在這個部落衆人心中的地位,又有了一些更深的認識。
她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能夠一下子得到這麼多的人擁護和愛戴。
之前,黑石部落首領能夠命令那麼多的人,但她們這些被黑石部落首領命令的人,也沒有對他產生過什麼擁護的心思。
但是現在,比她們當初的人數更多的人,全都在爲那個神子的歸來而歡呼雀躍不已。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遠處,經過了一番行走之後,終於來到熟悉的土地上,望見矗立在那裡的部落的韓成等人,一個個心情也極爲的激盪。
一趟行程下來,離家將近一百天,就算是韓成也非常的想念部落了。
只不過,看到主部落之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歡呼,遠遠的就聽到了從主部落那裡傳來的歡呼聲。
然後就看到有人開始往這邊跑動。
這樣情景,讓心情本就激盪的韓成等人,心情變得更加激盪。
一路行走下來,早已經累的不行的他們,這會兒也感覺不到累了,不用韓成吩咐什麼,就都飛快的朝着部落的方向、迎着奔來的人羣跑去。
一邊跑,一片大聲的歡呼着:“我們回來了!”
拿着旗子的那個人,更是將手裡的旗子,揮舞的呼啦啦作響。
原本低垂的旗子,一下子就舞動起來,上面繡着的青雀圖案,看上去如同在迎風飛舞一般。
片刻之後,奔跑着的兩方人馬開始相遇,激動與喜悅的情緒,在兩者相遇之後,得到了一個爆發式的攀升。
“神子!”
“神子!”
迎接過來的衆人,看着韓成紛紛激動的喊着,千言萬語全都彙集成了這一聲神子。
有超過一半的人,看着韓成激動的兩眼都有些溼潤。
“爸爸,爸爸!”
小豌豆如同一隻長了翅膀的小麻雀一樣,一路嘰嘰喳喳撲楞着翅膀跑來過了。
聽到小傢伙的喊聲,韓成心頭忍不住的顫了顫。
“爸爸在這!”
他出聲應到,然後蹲下身子,張開臂膀,將飛跑過來的小傢伙抱懷裡,直起身子。
“想爸爸了沒有?”
韓成伸手在小傢伙的腦袋上摸了摸,笑着問道。
“嗯,想了!”
小豌豆用力點頭。
“我都夢見你了好幾次,我喊你,你不理我,我都哭了。”
小豌豆說完之後,又補充道,顯得有些委屈。
“那都是假的,爸爸怎麼會不理你。”
韓成笑着在自家兒子的腦袋上揉揉,笑着說道。
然後轉頭看看,並沒有看到巫,心裡不由的一緊。
“巫呢?”
他向衆人詢問。
“巫在後面。”
有人出聲說道,然後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轉身往回走跑去。
剛纔他們太過於激動了,以至於都忘記等着巫一起往這邊跑動。
韓成聽到人說巫在後面,心裡就長鬆了一口氣。
長時間的離開部落,他最爲不放心的其實就是巫,擔心離開之後,再回來就是永別。
這時候聽到人們說巫只是在後面沒有趕過來,心中自然欣喜。
“走,我們回去!一起去迎接巫。”
韓成大聲說道。
於是那些剛剛跑過來的人,便紛紛轉身,自覺的來到韓成身後,隨着他們的神子,往回走去。
那些隨後趕過來的人,在對着韓成喊了神子之後,也都自覺的跟隨到了隊伍的後面,隨着韓成一起往回走。
激動之中,卻也覺得一顆心都安定了下來。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是高高大大的圍牆,以及鋒利的兵刃,都給不了的。
往前又走了一小會兒之後,韓成看到了抱着小杏兒,一路跑的氣喘吁吁的白雪妹,當下也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成哥哥!”
白雪妹高興的喊着,跑的更快了,韓成笑着迎上去,將她們母女兩個都給攬到懷中。
伸手在這個已經長大了的童養媳背後拍了拍,擦拭了一把她頭上的汗,笑着對她道:“成哥哥回來了。”
而後轉首望向小杏兒。
將近一百天過去,和韓成離開的時候相比,小杏兒看上去長大了不少,不過看向韓成的時候,顯得有些怯怯的,顯然是這麼長時間不見,已經有些認生了。
“妹妹,叫爸爸,這是爸爸。”
一旁的小豌豆小大人一般的教導着。
“爸爸~”
得到了哥哥的提示之後,小杏兒猶豫了一下,有些怯怯的、又顯得含糊不清的喊了一聲。
來自寶貝女兒的這一聲爸爸,可是把韓成給高興壞了。
“哎!”
他高高興興的答應一聲,將手在身上擦拭了一下,伸手將小閨女從白雪妹的懷裡接過來,雙手抱着,高高的舉起。
這個熟悉的動作令的小杏兒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人看起來黑黑瘦瘦鬍子拉碴的人是誰,剛剛接觸到時的那些生分,一下子就盡數消失,看着看着韓成,笑的咯咯的,甚至於一個沒有控制好,還有一溜口水流了下來。
將剛剛見面就用口水給自己洗臉的寶貝女兒放下,抱到懷裡,韓成擦拭了一下臉上的口水之後,將小豌豆也抱到懷裡,身邊跟着白雪妹這個小媳婦,繼續朝着部落的方向走去。
“巫!”
往前走了一會兒之後,韓成看到了在圓的陪同之下朝着這邊努力趕來的巫,笑着出聲喊到,並將兩個小傢伙放下來,朝着巫迎接了過去。
“神子!”
巫也激動的喊着,聲音都有些變了,並再一次的加快了步伐。
和韓成離開的時候相比,巫看起來更老了一些,整個人顯得憔悴,這是因爲這一段兒時間以來,他操心操的太大了,一直在爲韓成他們這一行擔心。
“巫,我們回來了。”
韓成走上前,攙住巫笑着說道。
巫的神情也顯得激動,但更多的卻是徹底放下心來。
他拉着韓成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見韓成沒有傷到哪裡,整個人變得更加開心。
“神子!”
他鬆開韓成的手,對着韓成恭敬的施禮,出聲喊道。
“神子!”
其餘人也都隨着巫齊聲喊道。
這是他們的神子,應該得到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