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旁邊一個拉着的簾子,我隱隱的看見媽媽跟心芸大姑坐在簾子後面,這應該是個休息的牀位,耳朵裡還能聽見心臟監控儀器的滴滴聲,所以這裡應該是小寶的病房。大姑在這兒倒也正常了,我一開始不怎麼愛來看小寶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爲大姑在這兒,看着不是一般的煩。
“大姐,你別說了,我現在心裡亂……”
“哎呀媽呀,你有啥亂的啊,我告訴你啊,這人活這一輩子,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小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找到腎源的啊,我早就說過,這林喬啊指望不上,那孩子一生出來就是來你這兒討債的。你之前在我媽那受了多少窩囊氣啊,還不是因爲她啊。這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大兒子,結果她一來,我媽就死了,你說說,都是她的事兒,那孩子就是倒黴催的!”
我無語,這事兒什麼時候賴到我身上了,明明是她老公童大偉跟人家陰差說的話,害的奶奶沒躲過去啊!
但隨即我嘴角就牽起一絲冷笑,我想這些有什麼用,跟林心芸掰扯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只要我媽不傻不蔫沒失憶。那這公道就自在人心。
“行了大姐,婆婆那事兒跟林喬無關……”
看看,雖然我媽不咋地,但我想也沒到昧良心那步去吧。
“惠娟兒,那你還以爲這事兒賴你姐夫啊,我跟你講啊,要不是你媽當年說什麼我媽壽路到了,我媽能嚇到嗎,就算你媽看事兒準吧,但是這話一說出來先且不說別的,嚇也得給我媽嚇死了啊,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掰扯這些,反正這個家壞人一直都是我當得,我說話直。也得承擔這些,我認了!”
呵呵,哎呦我去。多能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啊!
“大姐,你別說這些話了,小寶剛睡着,聽到這些不好,喬喬還昏迷着呢,不管咋說,喬喬還不錯了,你沒聽心靈說嗎,她因爲想給小寶捐腎都急的不行了,連求神都想到了,現在的問題是,這病的都這麼重,我現在都愁……大志說,要把家裡的廠房門市都賣了,但是小寶的病都花了這麼多錢了,就是運氣好,找到腎源了,還得幾十萬的移植的費用,喬喬要是得癌症了,這病拿啥錢給治啊……”
媽媽說着說着就哭上了:“我是一直以來就覺得林喬是我生下來討債的,但是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也不能眼瞅着看着她死啊,就算是不想讓她在我眼前晃悠,但是這孩子就這麼沒了,我心裡還真的有點不舒服。”
我心裡也不是滋味兒,我叫母親的這個女人,她是從心裡討厭我的,但是我該萬幸嗎,萬幸程白澤給我弄這一下子,至少讓知道,我媽媽雖然煩我,但最起碼沒有盼着我死。
“惠娟兒啊,你聽我說……”
心芸大姑壓低了一下聲音,我看見她想掀開我這邊的簾子,隨即趕緊閉上了眼睛裝睡,我想聽聽她說什麼,大概是見不得人的話,所以她不想我聽到,見我好像沒醒,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在睜開眼,我看見她把媽媽拉到了門邊的位置,聲音雖小,但我只要微微的靜心,就能聽到個一清二楚。
“惠娟兒,你別犯傻你知道不,你聽林喬說她回家求神你就感動了,興許她是怕了想跑,得得得,你別這眼神看我,好像是我多壞似得,我只是給你分析人性,那孩子齁奸的,不是說不捐嗎,這忽然間就同意了保不齊是動了什麼手腳……”
“大姐,這話我不想聽了,那麼細緻的檢查她能做什麼手腳啊,我是不得意這孩子,她在我媽身邊長大,被我媽慣得是莽撞沒教養一些,但不至於你說的那樣,我現在只是擔心錢的問題,要是我爸知道林喬病了,說不定他也挺不住了。”
“嘖!你就是死心眼子呢,那我問你,要是喬喬的那個病理結果出來,你還打算給她治啊,癌症就是燒錢的,我爸那陣兒就是好懸沒賣房子賣地,仗的我媽跟我爸的關係不好,後來放棄治療了,要不然這多少錢都得搭裡去,我問問你要是真是癌症了,先別說幾期,你這錢從哪拿,靈兒現在也犯着病呢,死心眼子的非得要跟卓偉離婚,現在還跑倒黴農村去了,咱家可就卓偉這一個有錢的親戚了,你這嘴能跟卓偉張?”
“……”斤鳥邊劃。
我心裡緊了緊,雖然我的‘病’是假的,但是聽聽真話,倒也算是個自虐的過程。
“還有我,俺家那倒黴孩子腦瓜子削個尖兒要出國,我爲了給她辦出去家底都花了,我也沒錢給你拿啊,這也得怪你媽,你說當年那個啥貴人非說是安琪幹啥,這給俺家孩子整的在富人圈過習慣了,抽冷子摔下來她能適應嗎。”
“安琪是佔了便宜的,她這些上學都沒花家裡的錢,就是出國你非得……”
“行行行,惠娟兒我發現你現在立場不像以前堅定了,你現在可是老林家的人,我就直接問你,你這錢怎麼辦。”
“……”
“不吱聲了?本來這就夠給一個孩子治病的,你就棄大保小得了,到時候不管喬喬的病理結果出來是良的還是惡的,良的你就拿點錢完事兒,惡的你就把這事兒壓下去,讓她樂呵呵的過完幾個月拉倒完事兒了,這玩意兒,沒法治啊。”
“我……”
“你什麼你,壞人我都當了,你還忌諱什麼,我這都是大實話,你還以爲咱們家有生意呢,那給人燒出毛病的錢現在還沒還卓偉呢,你就這麼辦吧啊!”
“我……”
我躺不下去了,‘呼啦’一下扯開簾子,忍着腰疼直接坐了起來,媽媽的臉上還掛着眼淚,看着微微的有些驚訝:“你醒了啊。”
大姑倒是面不改色,大概是以爲我沒聽見,畢竟這高間病房不小,而她的音量又壓得的確很低,只是她不知道,我這耳朵比狗的都靈。
我起身穿鞋,然後直接走到大姑的面前:“不是說安琪比誰都擔心小寶的病情嗎,我現在腎上有東西,那你讓安琪回來捐啊,打電話有什麼用,小寶需要的是實際行動……”
大姑的臉瞬間尷尬了一下,看了一眼媽媽又看向我:“那個,她不是剛去嘛,再說這來回機票……”
“錢我掏,你讓她回來。,立刻,馬上,小寶需要腎源。”
我冷冷的看着她,這個臉胖的發亮的女人,她說的是叫人話嗎!
大姑有些不自然的清了一下喉嚨:“但是小寶這事兒不是着急嗎,你說她離得那麼遠,坐飛機也不不趕趟啊,是吧,惠娟,你理解的啊。”
媽媽沒有說話,只是捂住自己的嘴,不停的掉着眼淚。
我直勾的看着大姑:“以後別人家的事情你要是幫不了忙就別瞎出主意,做人還是要稍微給自己積點陰德,我這還沒死呢你就說這些話,也不怕自己遭了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