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一的廢話,顯然無法令方孝孺滿意。
但是,卻也讓他明白了一些什麼。
無論高元一有沒有看懂女帝這一次的選擇,甚至不管高元一在這件事情上做了什麼,沒做什麼。
有一點,他可以確定。
那就是……
高元一,並不喜歡事情的進展。
以他對高胖子的理解,既然他不喜歡事情的進展,那麼朝堂之上,肯定還會有變故。
這種變化的好壞,一時間,他也琢磨不出來。
只能……順其自然。
當然。
有可能說完全無法琢磨出來。
從女帝對今次科舉的重視程度來看,很有可能,崔海這個人,就是最後一個門蔭入仕之人。
如此一來,在中原大地繁衍了無數年的門閥士族,很有可能,就此完全銷聲匿跡!
徹頭徹尾的成爲歷史長河中一條不起眼的小泥鰍……
……
與此同時,兵部的樓閣上,高元一依舊在眺望皇城。
他的嘴角,依舊帶着笑容,口中喃喃自語:“熱鬧啊,熱鬧點好。”
“這個神都,很長時間都沒有熱鬧過了。”
“你倒是趕的巧,剛好能遇到這一次的熱鬧。”
“這一次,老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有眼無珠,還是……”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響。
接着,有小兵躬身行禮,正色說道:“樑王,高昌使團已經過了華州,可能快要走出關內了。”
“走的還挺快的嘛。”高元一笑了笑:“既然這樣,那就讓他走的慢一點。”
“來得早了,趕不上熱鬧啊。”
“把之前攔住的那些人,鬆一鬆,讓他們把自己的想說的,說一說。”
“是!”親兵答應一聲,當即退出去。
當天晚些時候。
神都之中,有數匹快馬離開神都,往美良川的方向狂奔。
……
宮中。
女帝通過山房,也收到了消息。
幾日未見笑容的女帝,難得笑了起來。
“當初李藥師在龍潭谷卸甲。”
“這一次你偏偏要走龍潭谷。”
“不知道,你會不會卸甲呢?”
在她身旁,小書袋也是一臉輕鬆,一邊吃着花生,一邊含糊不清的咕噥:“就憑那些人,根本傷不到他。”
“爲什麼?”
“他自己的實力已經不低了。更何況,還有秦壽。”
“是啊。”女帝笑容忽然消失。
似乎覺得狗東西不可能死在龍潭谷,是一件非常無趣的事情。
秀眉微蹙,沉吟了片刻,再次開口:“你說,陳瑛這一次,會不會死在龍潭谷。”
“不會。”小書袋的語氣依舊堅定。
“如果趙永康去呢?”
小書袋微感吃驚,有些不明白女帝的意思。
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趙永康身負氣運,死了可惜。”
“是啊。”女帝又笑了。
然而……
入夜之後,趙永康之子趙漪,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去了一趟承福坊,看了一眼唐府的大門之後,縱馬離開。
……
此時。
同州城外,距離河東道的蒲州只有一步之遙。
龐大的使團,又一次停在了荒郊野外之中。
夜色籠罩的營地之中,崔海走進了秦壽的中帳,一臉漠然的看着他:“秦將軍,什麼時候動手。”
秦壽正在吃東西,看都沒看他一眼。
半晌之後,才淡淡的說道:“動什麼手?”
崔海一聽之下,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冷聲說道:“聖上的旨意,我已經跟你說了幾遍。難道還要我再跟你說一遍?”
“聖上,不想要陳瑛這個宦官,踏入神都!”
“呵。”秦壽乾笑了一聲:“連個聖旨都沒有,憑你一句話,我就要殺人?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
“滾!”
崔海的臉色變了變,冷聲說道:“秦將軍如此,回到神都之後,某自會稟明聖上。”
秦壽看都不看,自顧自的吃動力。
不過……
等到夜半,秦壽還是走出營帳,走進了唐燦的營帳。
見面之後,沉默了片刻, 輕聲說道:“唐大人,不知道什麼原因,有人不希望陳瑛回到神都。”
唐燦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只是笑了笑,問道:“你要動手?”
秦壽搖了搖頭,灑脫的笑了笑:“與我無關,說完,轉身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唐燦也笑了笑。
與他無關,那就是和崔海有關。
這麼說的話,就是和女帝有關。
這件事情,倒是有點意思啊。
昏君這一次,想要做什麼?
“來人。”
“大人。”
“把那個囚犯帶進來,還有,把童奉找來。”
“是。”
俄頃。
關在囚車裡,不知道多少天的陳瑛,被人架着,帶進了唐燦的營帳。
手下擔心這個人渣會對唐燦不利,還特地把他捆的結結實實。
對此。
唐燦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臉平靜的看着,輕聲說道:“童奉,你說,他的舌頭被割了,代表什麼?”
童奉怔了一下:“有人不想讓他說話。”
“沒錯。”唐燦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可是,爲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這一點,童奉就不明白了,有些不解的望着唐燦。
唐燦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落:“因爲,除了說話,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表達。”
“讓他活着,還把舌頭割了,無非就是讓我注意到他。”
“真的是,煞費苦心,生怕我關注啊!”
童奉怔了一下,明白了唐燦的意思。
遲疑了一下,皺眉問道:“大人,是李藥師?”
“有可能,也有可能不是。”
唐燦微微搖頭,眉頭也皺了起來。
以他對李藥師的瞭解,他做事,一半不會這麼兜兜轉轉。
可是……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李藥師兜兜轉轉,那就說明一個問題。
李藥師也不確定這件事情應不應該告訴他,所以只是留下點印記,讓他自己做決定。
而今天,秦壽來這一趟,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讓我問,我偏不問。”秦壽忽然笑了笑,目光落在一臉畏懼的陳瑛的身上,隨之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刀。
寒芒閃過……
“荷……荷……荷……荷……”
粗重的聲音,不斷響起。
空氣中,多了一絲濃郁的血腥氣。
就連地面,也慢慢的變成了紅色。
童奉有些動容,咬了咬牙,還是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等着唐燦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