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平和,神色平靜,沒有一絲咄咄逼人的感覺,卻偏偏一針見血,讓童明德和謝嫣都不好接招。
好一會兒……
童明德咬了咬牙,硬着頭皮,再次轉移話題:“關於南院之事,老夫這就去王帳向大王稟報。”
“工匠大院之事,有勞高大王駐守!”
去找拓跋不要緊。
關鍵的是,不能讓高銀柳跟着他一塊去見拓跋。
不然的話,誰知道還會惹出多大的麻煩事兒!
他現在也不想在工匠大院待着了,和謝嫣一塊離開。
老兩口子心中都很清楚。
這個帳,不能查下去了,他們也不想查下去了。
殊不知……
高銀柳一聲令下,接着查!
就藉由童明德和謝嫣之前找出來的線頭,接着往下查!
什麼牽連廣還是不廣,她也不在意。
當年在大涼,不良人查案的時候,從來就不怕牽連廣,只怕牽連不出人。
想來,是因爲她來到高昌之後並沒有表現出不良人的能力,讓童明德、謝嫣,都暫時忽略掉了這一點。
事實上……
高銀柳要比他們,更加專業!
……
深秋時節。
拓跋的王帳,多了一層毛氈。
畢竟,草原上,不同於其他的地方。
一入秋,早晚溫差大的讓人覺得生活在兩個世界,鋪上毛氈,也能更暖和一些。
王帳內,來來回回,幾波人。
謝嫣和童明德來了,會福院來了,北院來了,南院來了。
一個個興沖沖的走入王帳,然後臉色難看的走了出去。
王帳內,只餘下拓跋一人。
她看起來,神色如常。
只是坐在矮桌後,喝着奶茶,心中不斷思索。
先前,童明德、謝嫣,將這一段時間查到的所有事情,沒有遮掩的告訴了拓跋。
尤其是……
那一筆錢,以及那一筆錢關聯的地宮,童明德也沒有遮掩什麼。
當然,他並沒有承認自己和地宮有任何的關鍵,只是將這件事情,推到了慕容首的身上。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污水,則是潑到了會福院和曾經的南院身上。
這一點,着實讓拓跋有些……失望!
或者說,非常失望!
她的本意,只是藉由童明德這一次的事情,將工匠大院裁撤,讓高昌減少一些大涼的痕跡,讓高昌可以走自己的路。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陰差陽錯之下,工匠大院乾乾淨淨,反倒是自己的高昌,有些……支離破碎!
失望之餘,拓跋也很冷靜的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
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每天溜溜達達的閒逛的唐燦!
拓跋並不相信,唐燦對於工匠大院甚至南院的這些事情並不知道。
但是他卻任由這件事情發展,甚至有可能還在背後推波助瀾。
爲了什麼?
想做什麼?
沉默良久,拓跋終於開口:“來人。”
“大王。”
“去……”
……
俄頃。
王帳之中,多了一箇中年人。
已經下獄多日,但是在溫柔坊的小心看護之下,嚴立本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一身衣服乾乾淨淨,不像是被人下獄之人。
唯有精神有些頹喪,能夠看出來他還是受到了一些傷害。
“坐。”
拓跋淡淡的說了一句,示意嚴立本坐下。
嚴立本行禮,穩穩的坐下。
“孤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
“大王請說。”
“你覺得,唐燦是什麼人?”拓跋的問題,有些太籠統。
一時間,嚴立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低着頭,思索了半晌,這才低聲說道:“唐大人,是好人。”
“好人?”拓跋不置可否,追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昔年大人在大涼,先是發現土豆、紅薯,緩解糧荒,之後又有海鹽,緩解財政。”嚴立本低聲說道:“只此兩點,就可稱爲聖人。更何況……”
嚴立本將唐燦往昔的功勞,一點一點,全都說了出來。
拓跋緩緩閉上眼睛。
沉默良久,再次開口:“可是,爲什麼他現在不做這些了。”
“現在的他,就像是史書之中常言的權臣!”
“爲臣者,不來王庭議事就算了,孤幾次找他,他都不來。就算來了,他也是答非所問。”
“你說,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外臣不知。”嚴立本心中也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唐燦是怎麼回事兒,也不知道拓跋是怎麼回事兒。
一直以來,他不管在高昌也好,大涼也罷,都是一個本本分分的匠人,一門心思想的都是能夠做些什麼實際的工作。
此時拓跋的問題,他完全回答不了。
好半晌。
拓跋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知不知道,因爲你這一次的事情,唐燦把地宮的舊賬,翻了出來。”
“外臣不知。”
拓跋擡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很坦誠的將自己的目的告訴了嚴立本。
之後,輕聲說道:“地宮之事,孤從來沒有想過要追究,但是沒想到,過了那麼久,唐燦卻把這件事情再次拉了出來。”
“孤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但是孤可以確定,這件事情,足夠讓高昌震盪,甚至讓高昌……毀於一旦!”
嚴立本也是經歷過當初的地宮,知道那件事情牽連多廣,影響有多大。
不過……
沉默片刻之後,嚴立本還是搖了搖頭:“唐大人他,不會對高昌做什麼。”
“我想,他查地宮,肯定有他的用意。”
拓跋低頭沉思,沒有再說什麼。
良久。
她輕輕搖了搖頭,將唐燦的事情暫時拋在腦後,目光再次落在嚴立本的身上:“孤,很感謝你這一段時間在高昌做的事情。”
“但是,你不能留在高昌了。”
“工匠大院,孤也必須要裁撤。”
這個答案,嚴立本之前就已經想到了。
但是此時聽到拓跋親口說出來,心中仍是不免生出一股悲哀之感。
尤其是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才讓工匠大院步入正軌,心中更是不甘。
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說道:“大王,外臣有一句話,想說。”
“說說看。”
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嚴立本正色開口:“工匠大院可以撤,但是大王不能把工匠大院做的事情,併入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