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燕然小可汗的日子過的愈發糾結。
一邊承受着來自高昌的壓力，一邊又要忍受自己人的白眼。
雖然他住在金帳，平時也基本不出門，可是牙帳中的事情，他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坊間的傳聞，他也聽說了很多。
各種非議，早就令他煩的不行。
此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一羣狗東西！”
“當初要投降高昌的時候，老子不願意，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那個樣子？”
“嗯？”
“一個個，說老子不顧你們的死活，爲了一己之私纔不投降。”
“好啊，那就投降。”
“你再看看你們。”
“投降之後，你們做了什麼？”
“覺得這不好，那也不對。說什麼高昌欺壓你們，不讓你們活了。”
“都他孃的是屁話！”
“你們不就是覺得，現在高昌勢大，高昌的各種改革，讓你們沒有了以前的權利，沒有了那麼多的權勢。”
“還說！”
“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兒，誰他娘要造反，就試試！”
一句話說完，小可汗把自己的腰刀抽了出來，直接丟在了地上。
場間，鴉雀無聲。
一種燕然的達官貴人，全都啞口無言。
好半晌，一個人站了出來。
正是燕然最大的部落思齊部落的首領思齊。
他嘆息着搖了搖頭，從地上撿起小可汗的刀，笑道：“小可汗這是何必呢，大夥兒也是想有條生路。再說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還是做自己的小可汗，不用怕什麼，可是咱們這些人，可不是啊。”
“這一段時間，那些高昌人雖然沒有直接了當的讓咱們把部落全都歸入牙帳，不能在統領部落的人。”
“可是這件事情，要不了多久，總是要實施的。”
“高昌就是前車之鑑。”
小可汗看着他，嘲諷一笑，輕蔑說道：“思齊啊思齊，要不要我把小可汗之位讓給你？”
“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
“難道說，當初你勸小王投降高昌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
事到如今，燕然小可汗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心中想到什麼說什麼，根本不顧及任何人的臉面。
思齊似乎也不覺得意外，把玩着自己剛剛撿起來的腰刀，笑道：“我若想要小可汗之位，自己就要了，何必你讓。”
“再說了，你有什麼資格讓給我？”
小可汗臉色微變，不過緊接着就釋然的點了點頭 ，大笑道：“可以啊，你思齊終於也有膽子承認了。”
思齊冷笑一聲，手中腰刀直接拋給小可汗：“我懶得跟你廢話了，識相的話，你自裁吧，免得我動手，最後不好看。”
小可汗的眼睛眯了起來，似乎在思考自己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又像是有些怕死。
思齊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怎麼，還看不出來怎麼回事兒？”
“不要想了，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幫你的。”
沉默片刻，小可汗嘆了口氣，幽幽開口：“大肚設，四年前雪災，你的部落男女老幼餓死無數，當時金帳也沒有太多的餘糧，可還是想發設法，一家勻了一些，甚至把很多人趕去了高昌，死在了去高昌的路上，讓你的部落有糧食吃。”
“達吾提，前年你與金山私通，本來該買回很多糧食的牛羊，換回來的不足往年的五成，你說糧價高，小王想着也是夠吃，就沒有和計較。”
“艾海提，每一年，你的部落有最多的人跑去高昌，跑去大涼。每年開春他們從高昌回來的時候，你做了什麼？”
“他們辛辛苦苦賺了錢，想着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你就直接搶了。”
“部落譁變，是誰幫你鎮壓的？”
小可汗神色平靜，只是將自己這些年幫他們處理的事情，娓娓道來。
可以看到，在場的很多人，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似乎很詫異自己的同伴也曾經受過小可汗的幫助。
即便是思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小可汗的神色依舊平靜，淡淡的說道：“這一段時間，小王和高昌的慕容冷聊過很多。”
“其中很多的事情，令小王感觸頗深，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就是吃飯。”小可汗不需要他們回答，自顧自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慕容冷跟我說，高昌的普通百姓，吃的和咱們這些人，吃的差不多。”
“住的，比咱們這些人都好。”
“是高昌有錢嗎？”
“是。”
“但是除了有錢，還有什麼？”
“媽了個巴子的！”
小可汗忽然站了起來，罵道：“因爲高昌沒有你們這些欺負百姓的王八蛋！”
“族長，狗屁的族長！”
“我看要是沒有你們這些欺負族人的族長，燕然早晚和高昌一個樣！”
小可汗的話，擲地有聲！
其他人，臉色全都很難看。
這一段是時間，關於高昌的富庶、繁華，他們聽人說了很多，有些人甚至安排手下的人，偷偷摸摸去了高昌王都，想要看看高昌王都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那麼好。
那些手下回來之後就說了一句話：“比傳說中更好。”
尤其是那種不漏風、不漏雨的磚房，以及能夠長出穀子的稻田，更是令他們大開眼界。
如果可能，他們寧願去高昌種田，也不想留在燕然。
眼看局勢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思齊咬着牙喝道：“說那麼多，你就是不在乎咱們這些人！說什麼屁話！那些賤民，怎麼能和我們比！”
“他們生來爲奴，這輩子都是奴僕！”
“我是族長，生來就是爲了統御他們！”
“狗屁！”小可汗擰眉瞪眼，死死的盯着思齊，喝道：“你個狗一樣的東西，要不是前些年老子看在你有些功勞的份上讓你成爲一族之長，你當屁的族長！”
“生來的權利！”
“你個狗東西生出來的時候還不是個牧民！”
“媽了個巴子的，沒臉沒皮的狗東西！”
本來就臉色難看的思齊，被小可汗急赤白臉的一同喝斥之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只是要說還沒說，一陣清脆的掌聲，忽然在大帳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