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默的小屋矗立在海灘上,背靠着幾塊巨大的岩石,能夠有效阻擋夜裡冰冷的海風。
小屋的四面用茅草建成,屋裡面積狹小,正中央堆砌了營火,旁邊擺放着一張牀,牀的旁邊有一個極其簡陋的箱子,這就是段默的全部家當。
“你最好老實點,不要有任何歪心思。”段默走進茅草小屋,一屁股坐在了牀上。所謂的牀,只是在茅草上鋪了一張獸皮而已。
“我保證不會害你!謝謝你收留我……”黑人雖然臉上被污泥所遮蓋,但他的語氣裡的確充滿了感激。
段默皺着眉頭,撥弄着快要熄滅的營火。
“我可沒答應收留你,你傷好了之後就必須離開。而且,你既然在我的地盤,就必須聽我的命令,現在,去把渡渡鳥的毛拔了。”
黑人沒有絲毫質疑,拎起渡渡鳥便走了出去。茅草屋背靠大海,黑人顯然是去海邊處理渡渡鳥了。
外面的天色黑的很快,黑暗吞沒了一切,只有小屋裡的營火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段默往火堆裡塞了幾根樹枝,然後拿起長矛,在身後的牆壁上,重重的劃了一道橫線。
牆壁上的橫線密密麻麻,每一條都代表段默在島上度過的一天。
已經十四天了。
十四天前,段默還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當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趴在這座海島的沙灘上。
他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塊神秘的晶石,牢牢的嵌在了他的皮膚裡。
這座海島上,有着衆多恐怖的遠古生物,體長數百米的雷龍、殘暴嗜血的迅猛龍、高大壯碩的劍齒虎、猛獁象……
人類,成爲了食物鏈最低端的生物。
和他一起到達海島的,還有數萬名其他人類。這些人類成爲了恐龍們送上門的美餐,僅僅第一天,就有一半的人類慘死,一週之後,倖存下來的人數不到十分之一。
在度過了最初的慌亂後,人們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們已經無法再回到城市之中,這座海島根本就是一個屠宰場。
在死亡面前,人們開始像自己億萬年前的祖先一般,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部落,藉此抵抗島上恐怖的生物們。
只是,這座島上的每一個生物,都是雄踞生物鏈最頂端的霸主。人類的數量在不斷減少,面對生存的巨大壓力,部落內部開始傾軋和內鬥,而段默,就是一個內部鬥爭的失敗者。
於是他逃離了部落,孤身來到缺乏食物的海灘,這裡資源貧瘠,但也足夠安全。
他目前唯一急需解決的難題,就是食物。
雖然今天殺掉了一隻雙脊龍,但也多了一張嘴。雙脊龍畢竟是小型恐龍,能夠吃到的肉十分有限,段默必須儘快找到其他的食物……
如果找不到的話,他就只能趕走那個黑人了——雖然這樣做,無異於直接殺了他。
就在段默思考這些事的時候,黑人一直都沒有回來。
段默心裡有些忐忑——難道他帶着渡渡鳥逃走了?
可是現在已經是晚上,島上的夜晚比白天更加恐怖,他受了重傷,能逃到哪裡呢?
段默抓起了長矛,緩緩走出了茅草屋。
外面海風陣陣,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天上的微弱星光。
段默往海邊走去,他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黑影正站在海水裡,十有八九就是那個黑人。
月黑風高,他站在海邊做什麼?
段默有些後悔把他帶回來了。在這座島上,陌生的人性比那些巨獸更加可怕。
段默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發現黑人的異常,他就會立刻出手,決不能再留下後患。
他貓着腰一步步靠近,輕輕踏進了海水裡。冰涼的海水沒過了他的腳腕,他已經距離黑影極其近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段默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打破了黑夜的寧靜,“你在幹什麼!”
那黑影被嚇得一哆嗦,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
尖銳的聲音幾乎刺穿段默的耳膜,段默愣了一下,發覺這竟然是個女人的聲音。
“你是誰!”段默立刻舉起長矛,“那個黑人去哪兒了?”
那黑影愣了一下,終於認出了段默的聲音,她被嚇得差點暈過去,此刻不斷撫摸着自己的胸膛,“什麼黑人?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藉着微弱的星光,段默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面前的女孩正在海水中洗澡,她好像……就是之前那個沾滿污泥的黑人。
“你是女人?”段默有些驚詫,之前她滿身污泥,散發着陣陣惡臭,段默根本沒想到她會是個女的。
“不然呢?有病吧你?”女人羞愧難當,“趕緊滾開啊!”
段默哦了一聲,趕緊轉身就走,回到茅草屋裡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纔是這裡的主人,他收留了那個女人,可對方居然敢吼他?
外面黑的嚇人,段默可什麼都沒看到,更何況段默現在連生存都是問題,根本對女人沒有任何想法。
“不管在什麼地方,女人都是蠻不講理。”段默嘆了口氣,將營火撥弄的更旺了一些。
幾分鐘後,那女人推開茅草屋的門,走了進來。
她的身上穿着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短袖——這很少見,因爲大部分人在來到海島的第一週,就丟掉了現代世界的服裝。在捕獵、逃亡、潛伏的過程中,那些好看的衣服並沒有什麼用。
她一言不發,將渡渡鳥遞給了段默。
渡渡鳥已經被處理乾淨了,但奇怪的是,那女人並沒有把內臟丟掉。
“你吃肉吧,”她在火堆旁邊坐下,“我吃點內臟就行了。”
面對女孩的討好,段默沒有說話,默默將渡渡鳥穿在長矛上,烤了起來。
“我叫朱星星,你呢?”女人抱着膝蓋,縮在火堆旁邊,她的髮梢和睫毛都在滴着水。
“段默。”段默瞥了一眼朱星星,在火光的映射下,他纔看清對方的長相。
朱星星似乎只有二十歲,圓臉蛋,短髮,看上去稚氣未脫,長得十分乾淨可愛。
她好像把自己的衣服也洗了一遍,渾身上下溼漉漉的,即使坐在火堆旁邊,還是在不斷的哆嗦。
“島上夜裡這麼冷,你還敢去洗澡。”段默略帶嘲諷的說道:“而且,你可真是條漢子,腿上的傷這麼嚴重,居然敢用海水洗,萬一傷口感染,你這條腿可就沒了。”
朱星星沒回答,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渡渡鳥的身上,肚子裡一陣一陣的叫喚着。
“別急,馬上就好了。”段默將渡渡鳥翻了個身子,油脂被火焰逼出,香味在茅草屋裡迴盪。“對了,把腿伸出來。”
朱星星警惕的看着段默,“幹什麼?”
段默從身後的箱子裡拿出幾顆黑色的漿果,將它捏碎之後塗抹在手上,“給你療傷。”
朱星星半信半疑,緩緩將自己的小腿伸向段默面前。她的小腿白皙,有着十足的彈性,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雙美腿。
只是現在上面出現了一條可怕的傷口,足足有十釐米長。
段默將黑色漿果的汁水沾滿雙手,然後輕輕的覆蓋在朱星星的腿上。
“嘶……”
朱星星發出一聲**,身體也跟着顫抖了一下。
“別亂動。”段默皺着眉頭,這種黑色漿果十分少見,具有麻醉鎮痛的效果,段默可不想浪費掉。
朱星星立刻咬着嘴脣,一動不動,過了片刻,她的身體才緩緩舒展開。
“不疼了。”她眨眨眼睛,“謝謝你!”
段默哼了一聲,算是迴應。渡渡鳥已經熟了,肉香味濃郁無比,他將渡渡鳥從火堆裡取出,丟給朱星星幾塊內臟,然後自己狠狠咬下一大塊肉。
朱星星對於段默的行爲沒有任何意見,立刻狼吞虎嚥一般的吃了起來。
“哼,你倒是挺知足。”段默一邊嚼着肉一邊說道:“吃完之後,你去外面睡,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進來。”
朱星星點了點頭,她很快就已經吃光了自己的那一份。她沒有吃飽,但是依然強忍着不去看段默手裡的肉。
段默當然知道那點食物根本無法填飽朱星星的肚子,可他絕對不會發什麼善心,說不定這個女孩吃飽喝足之後,會殺了自己、搶佔自己的小屋呢?
小屋裡一片寂靜,只剩下火焰燃燒和段默咀嚼的聲音。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這座海島上下雨簡直就是家常便飯。雨聲之中,遠處的山林裡隱隱傳來幾聲巨獸的怒吼。
漫天的黑暗,無盡的暴雨,恐怖的巨獸,這座海島的每個夜晚都不知有多少人類死去。
吃飽之後,段默往身後一趟,準備休息,而朱星星似乎不太願意去外面睡——畢竟外面暴雨如注,這樣睡一晚上,恐怕第二天就死掉了。
段默沒有強求,他也知道在這種天氣趕朱星星出去,無異於殺人。他從箱子裡掏出一個睡袋丟給了朱星星。
“去牆角待着,晚上最好老實點。”
睡袋是由兩塊獸皮縫在一起的,做工極其粗糙,但朱星星沒有反駁,乖乖將睡袋鋪在了地上。
就在準備鑽進睡袋的時候,朱星星忽然停住了。
她出神的望着茅草牆壁——“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段默耳邊只有風雨聲。
朱星星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用極其小心的動作靠近茅草屋的牆壁,“我感覺……咱們周圍似乎有什麼東西。”
段默立刻翻身拿起了長矛,朱星星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該不會是烤肉的味道引來了野獸吧……”段默輕輕將茅草牆壁撕開一個口子,向外望去。
外面一片漆黑,烏雲將星光遮擋的嚴嚴實實。遠處的海面上波濤洶涌,看不到任何生命活動的跡象。
但是段默也聽到了——那是某種野獸呼吸的聲音。
段默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呼吸聲離他很近,彷彿就隔着一道牆壁。
“媽的,怎麼這麼黑,”段默低聲罵了一句,將牆壁上的洞往大摳了摳,讓屋內的火光散射出去。
這一次,他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眼睛。
眼睛旁邊覆蓋着醜陋而堅硬的皮膚,眼睛的下方,是一張血盆大口。
段默見過這東西——這是一隻帝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