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上的光紋已經徹底散去,但段默依然盯着自己的手腕,一言不發。
剛纔發生的事情徹底超出了他的理解,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眼前的世界。
但是此刻他腦海中那些“圖紙”卻是真實存在的。他只需要稍微一想,眼前就會浮現出那些東西的全部製作方法——在此之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根本不會製作什麼麻醉藥和興奮劑。
段默用力摳了摳那塊晶石,可它已經嵌進了段默的血肉,隨着段默的脈搏一起顫動着,根本無法取下來。
自從在孤島上甦醒之後,段默就一直有一種感覺——他總覺得有什麼人一直在監視着自己,而現在面對着這塊晶石,段默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座海島絕不是自然形成的——沒有哪個生態鏈中會有如此衆多的捕食者,更不可能讓生存年代相差數百萬年的物種同時存在。
他知道沒人能給他答案,如果他想找到真相,就只能努力活下去。
這一晚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段默的神經都有些麻木了。
“等天亮我們就回去,先休息一會兒吧。”段默低聲道。
朱星星點了點頭,像貓一樣蜷縮起來,閉上了眼睛。她先是被帝鱷追殺,又歇斯底里的大哭了一場,再加上神秘晶石帶來的震撼,現在心理和生理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段默已經不在乎了,他的全身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是乾的。孤島的夜晚十分寒冷,腎上腺素帶來的刺激消除之後,他被凍的牙齒都在哆嗦。
朱星星的情況更差,她睫毛上都掛着雨滴,拼命蜷縮着卻無濟於事。她晚上只吃了一些被段默拋棄的內臟,那點熱量轉眼間就已經消耗完畢。
段默嘆息一聲,靠近朱星星,將她抱在了懷裡。
朱星星感受到了段默身上的溫暖,一邊嚶嚀着,一邊往他的懷裡鑽。
段默苦笑一聲,“看來情況還不算太壞。”
若是換做以前,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纔不會主動黏在他的身上。
兩人緊緊依偎着,總算度過了這個寒冷的夜晚。當太陽亮起時,那隻帝鱷也不知所蹤了。
朱星星在段默懷裡睡的很熟,可段默卻一夜都沒有閤眼。他仔細查看了一番四周環境,確定帝鱷離開後,纔將朱星星搖醒。
朱星星嚶嚀一聲,好像做了什麼美夢——也許是夢到在吃什麼美食。但當她睜開眼,看到面前的段默時,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帝鱷呢?”她翻身爬起,警惕的望着四周。
“已經走了。”段默伸展了一下麻木的肢體,從岩石上跳了下去,然後伸開了雙手,示意朱星星跳下來。
朱星星腿上的傷依舊嚴重,她一點點挪動身體,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了段默懷裡。段默把她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就不再言語了。他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什麼嚴肅的事情。
他的理智告訴他,是時候讓朱星星離開了。
既然在這附近發現了帝鱷,段默自然不能繼續在這裡居住,他必須找到其他的藏身地點。而帶着一個受傷的小女孩,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必須拋棄這個累贅,否則誰都別想活下去。
朱星星環顧四周,確定那隻可怕的鱷魚真的離開之後,問道:“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聽着,小姑娘。”段默嚴肅的說道:“你應該清楚,我的處境比你好不了多少,我不能再繼續和你在一起了。我已經失去了庇護所,也沒有多餘的食物,更沒有藥品來治療你的傷勢,你跟着我,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朱星星默然無語,她明白段默所說的完全正確,她腿上有傷,行動不便,根本無法爲段默帶來任何利益,只會白白消耗食物,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拋棄她。
她唯一擁有的東西就是自己的身體,但眼前的男人並不像是那種用下半身思考的人。
可是,離開段默,她恐怕連一天都活不過去。
在死亡面前,尊嚴一文不值。
因此,當段默轉身走開的時候,朱星星還是選擇跟了上去。不過她不敢離的太近,生怕段默一怒之下殺了她,所以只好遠遠的跟在後面。
段默嘆息一聲,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並不是他過於狠心,而是這座恐怖的孤島,根本容不下任何善良。
段默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茅草屋——當然,現在它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帝鱷龐大的身體輕而易舉的壓碎了它,將它變成了一地的茅草。
段默並沒有太過心疼,他其實心中早就有了搬走的打算——海灘上資源貧瘠,缺乏食物,唯一的優點就是安全。可隨着帝鱷的出現,連這唯一的優點也蕩然無存了。
他默默的在廢墟中尋找一些能用的東西,將獸皮、茅草和一些纖維打包起來,背在身上。那隻雙脊龍的屍體早已經不見,顯然是被帝鱷吃掉了。
失去了唯一的食物,這讓段默更加堅定了趕走朱星星的想法。
“就算你跟着我,我也不會心軟的!”段默朝身後喊了一句,接着收拾起自己僅有的一些家當,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在茅草屋的西邊不遠處,是一條寬闊的河流,越過大河之後,就進入了森林的範圍。這裡到處都生長着高大的木棉樹和針葉樹,林間散落着無數岩石,繼續向前走一段,就能看到一個小型的湖泊。
湖泊四周地形平緩,到處都是柔軟的沙子,段默幾天前路過這裡時,就已經有了在這裡安家的打算。
靠近湖水,自然就不必擔心淡水的問題,而且湖中有着少量無害的淡水魚,能夠略微緩解食物上的壓力。湖泊不遠處便是森林,能夠爲段默提供大量的木材,森林裡長滿了蕨類植物,也能讓段默收集到足夠的漿果和纖維。
最重要的是,這周圍並沒有太多的食肉動物——這裡還屬於森林的邊緣地帶,只有美頜龍和雙脊龍出沒,它們相比起帝鱷來,簡直溫柔的像是天使。
段默很快就在湖邊的沙地上找到了一塊平坦的地形,這些沙子乾燥而細膩,使得段默不必擔心蚊蟲的叮咬——在這座島上,即便是螞蟻和蜻蜓都能長到拳頭大小,並且有着驚人的毒性。
隨着日頭高升,森林裡逐漸炎熱起來。
這裡沒有了海風降溫,一旦到了上午十點左右,就會變得異常炎熱。這個鬼島上的晝夜溫差能夠達到二十攝氏度,在某些地方甚至能夠相差三十度。
段默什麼還沒有做,就已經汗流浹背了,然而僅僅在幾小時前,他還被凍得瑟瑟發抖。他放下自己可憐的“財產”,然後在沙地上漫步,想要尋找一塊合適的石頭。
經過帝鱷的襲擊,段默深刻認識到了用茅草屋搭建一所房子是不現實的,他必須尋找更爲堅固的材料——這種材料,就是木頭。
段默也曾考慮過尋找一個山洞作爲庇護所,就像魯濱遜那樣——但是一來他一直在海邊活動,沒找到過山洞,二來即使找到了山洞,段默也不敢去住,在這個環境極端惡劣的島上,段默有理由相信每一個山洞裡都擠滿了蟲子。
因此,段默寧可去辛辛苦苦的砍樹,一點點建立起一個防禦工事,也不願住在可能有危險的地方。
而砍樹則需要工具。
段默在沙地上轉了兩圈,很快就找到了一塊三角形的岩石,他稍微打磨了一下,將它帶在了身上。接着,他又採摘了一些蕨類植物的葉子。這些史前植物的纖維都十分粗大,極其適合編織草繩。最後,他剪了一些木棍,用草繩將打磨好的石頭捆在上面,終於製作出了一把石斧。
這把斧子無比寒酸,但聊勝於無,段默拎着它走向湖泊不遠處的樹林,這時卻發現朱星星已經不見了蹤影。
“終於走了啊……”段默心裡鬆了口氣,他可不忍心看到同類死在自己面前。
熱帶地區樹木的木質一般都很脆,段默將樹木砍出一圈豁口之後,只需要用力踹上一腳,就能放倒一棵大樹,這無形之中減輕了很多工作量。
然而想要修建一座堅固的防禦工事,是一件浩大的工程——至少需要砍斷四十棵木棉樹才行。
他的石斧實在過於簡陋,用不了多久就會嚴重磨損,無法繼續使用,必須重新制作,這也極大的減緩了工作的效率。因此,段默經過計算,發現自己可能需要連續勞作七天才能蓋出一間滿意的屋子。
這期間,該如何解決食物的問題?
段默的體力消耗的飛快,比往常需要更多的食物來補充熱量,僅僅依靠採摘漿果,似乎難以維持。
果然,當段默砍斷第五棵木棉樹的時候,飢餓的感覺已經十分明顯。
他抹去頭上的汗水,走到湖泊旁邊,一頭扎進了清涼的水裡,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高溫和疲憊無時無刻都在消耗着他的意志力,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他絕對撐不過七天。
段默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不該讓朱星星離開——她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總歸可以採集一些漿果。
段默喝夠了水,體溫也迅速降了下來,他跪在沙地上,呆呆的望着湖面,慢慢恢復着體力。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湖面上倒映着一道奇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