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能救一下
拳起，拳落。
風暴散去，塵埃落定。詭獸上路得很順利，一點痛苦都沒有。
看着這青年揮拳的背影，以及那緩緩落下的斗篷，一旁的老人不由張了張嘴巴，呆滯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一方面是有點被這力量嚇到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拳頭很難有人無動於衷。
另一方面是想到，那隻拳頭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剛開始冒出這個念頭時老實說還有那麼點害怕。
但轉念想了一下，反而覺得好像又淡定了。
本來，他就應該是個死人。突然回到活人的世界本來就莫名其妙，來到這裡只是憑着一股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本能。
直到剛剛他才明白，是因爲感知到了危險。
做父親的，有時會很奇怪地感應到兒子身處的境地。哪怕他已經死了，哪怕他活着時和兒子之間關係其實並不是那麼緊密。
因爲他是父親。
當然，多少還是對兒子有點不滿的。生命的最後一刻——至少是之前他以爲是最後的時刻，心裡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遺憾到頭來終於還是沒能見到這不成器的孩子最後一面。
也許這也是爲什麼他費力地爬上七樓，在外頭裝神弄鬼嚇唬兒子.還差點一不小心失足滑下去。
想想還有點小尷尬。
現在那都已經變成過去了。
仔細一想，此時此刻已經是上天的饋贈了。雖然原因不明，但他的生命確實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延續，得以見到了孩子最後一面，還從危機中救下了他.額好吧這個部分和自己關係倒是不大。
死者就應該呆在死者該在的地方。就算現在上路，他也沒有怨言沒有悔恨。
念及此處，他反而背過身不再去看超人，而是轉向了自己的兒子。
“.爸？”
此時的傑克也終於猶猶豫豫地出聲。
老人徐徐轉過身，面無表情，用似乎充滿疲憊的蒼老聲音輕輕開口。
“真是完全和過去一樣的不成器，一點都沒變啊。”
視線相交的瞬間，傑克冥冥之中彷彿就感覺到了。
這個就是父親。
不是什麼幻想，也不是裝神弄鬼，就好像靈魂本身在篤定地告訴他，這確實就是父親。
“如果說是什麼執念讓我來到這裡，和你見面的話，我想應該就是這個了”
老人輕輕閉上眼睛，醞釀了片刻。
旋即淡淡說道：“對不起。”
傑克愕然了。
對不起？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我說的嗎？
“對不起，你一輩子都很困難。我一直看在眼裡，我都知道的。因爲伱的老頭沒什麼本事，從你小的時候起就是，我什麼都給不了你，沒法爲你鋪砌出成功的道路。
這些我都知道的。我有時也會想，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如果不是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父親，你也許會變得更好。”
傑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老人沒給他機會。
“我知道他們怎麼說你，是怎麼看你的。我都知道的，直到我在病榻上到最後一刻，也總是聽到些閒言碎語。
但我從沒有當真過，哪怕一瞬間都沒有。他們看不到你的好的一面，那只是因爲他們不瞭解你。可我知道。
從你小時候起我就看到你的潛力，我知道你最終會找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成爲一個遠比我要好的人。你擅長找到自己的出路，我不需要也沒有能力爲做更多，只能目送你前行。
我的一生都是個失敗，孩子。但如果說有哪怕一件事是讓我後半生想起時覺得慶幸的，那就是至少我沒有成爲你的累贅。”
傑克跪倒在地，已是泣不成聲。
“爸，我”
“我要說的大概就是這些了。”
老人平靜地轉過身，再不看兒子一眼，而是面向了身後的超人，就好像在直面自己應得的審判。
“不！”
傑克不顧一切地上前，拉住了老人。
可能他這輩子都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眷戀父親的時刻。
遙遠的記憶開始復甦，如今黑暗的歲月裡回看兒時的一切，連最普通的記憶都像珍珠般璀璨。
小時候第一次出門上學，哭鬧着抱着父親的手臂不肯和他分開。
中學時離家住宿，自己頭也不回地上車，而父親仍在風雪中佇立，高大的背影直到視野消失依舊不肯離去。
甚至哪怕直到身死，他都還掛念着自己，哪怕自已早已將他棄出了自己的生活。
似乎直到現在，他才終於真切感覺到了什麼是死亡。
是不可挽回的分離，永遠的訣別，和伸出太晚的手。
老人面容抽動了一下，但仍是沒有回頭，表現得無比堅毅。反倒是原本心如鐵石的壯漢哭得像個五百斤的嬰兒。
整得江北一下子覺得自己像個讓人生離死別的反派.
於是他不得不咳了一咳，打斷了入戲的兩人：“咳咳，我好像從沒說過你們非得分別不可吧？”
“誒？”
老人睜開眼，正哭得不行的壯漢也一下子僵住。
老人現在的狀態，讓人理所當然覺得應該是傳統的鬼怪。
那麼對鬼怪的話，做超度處理不應當是各體系傳統神話裡的基本操作嗎？
放在超人身上，他們理所當然就認爲下一步就該到了物理超度的時候了。
“我不知道現世裡到底有沒有真正的鬼，但你的情況不是，老先生。”江北篤定地說，“你這個情況不過是種罕見的超凡。
很罕見，但並非無法解釋。你在死前就接觸到了超凡的種子，只不過一直沒有覺醒激活。
而那看似死亡的表現激活了那份超凡，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像行屍走肉一般、行走在生和死邊緣的超凡者。”
父子倆聽得一愣一愣，好像並沒能完全理解是什麼意思。
“這種狀況我也沒見過”
江北說着，再次激活X視線掃了一遍，看到了老人體內飛速衰敗的器官，和在身體的正中一枚正散發着詭異邪氣的核心。
顯然，那個東西就是讓他“死而復生”的關鍵，是這份超凡的種子。
“您的身體正在飛速衰敗，照這個速率不出三天就會徹底死亡。看起來不管這個超凡原理是什麼，運作得並不是特別順利。
不過”
江北停頓了下，話鋒一轉，露出了微笑。
“.我覺得或許我能救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