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運氣很好,雖然這是一片荒蕪的沙漠,但卻有空氣,雖然很稀薄,但我們似乎並沒有遇到外星人,或是其他危險,否則昏迷中的我們不管多強,都會被立刻吃光抹淨。
宇文來過這裡麼?是,但也不是,那黑洞之後的世界究竟有多大?誰也不知道,那是一整片龐大到無邊無際的宇宙,另一個宇宙。
宇文曾墮入過黑洞之中,他很早在剛剛學習使用撕裂空間的屬性時,就曾一不小心陷入過其中,那次……這貨很走運,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來的。
當然,他陷入的並非這片荒蕪沙漠,那虛無之後的白洞噴發,似乎是無規則隨機的,而那噴發所帶來的傷害,宇文已經變成人棍了,拼命掙扎着想要用妖力恢復出哪怕一隻手臂,這樣他才能使用能力,才能活下去。
而我,一旁那堆不知道是啥玩意的鮮血和碎肉就是我,身體連三分之一都不到了,內核在血肉中翻滾泣鳴,卻再沒有力量恢復再生了。
宇文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他落到這步田地,都可以說是我害得,可他不能讓我就這麼死去,活下來的我,對他還有很大作用。
足足花費了三個小時,宇文才終於再生出一截手臂,像嬰兒一般的哭笑不得,但已經夠了,他終能撕開一小截裂縫,掙扎着爬了進去。
再回來時,他已拎着一具屍體,不知道是什麼生物,那稀奇古怪的模樣,但血液卻是紅色的,宇文也不多說,一口咬斷那脖子,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又將那鮮血淋在了我的內核上。
就像汪娜和月華曾將鮮血淋在我胸腔中一樣,內核歡快的吸收着,終於分出一絲絲細線,終於復甦了我的心臟,雖然軀體還無法再生,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其實宇文忽略了一件事,準確的說是他不懂,如果他過二十四小時再救助我,我就算活過來也不是我了,只是具行屍走肉,所以……就像我說的,灰色也不懂很多內核的秘密。
當然我依舊沒有醒來,這次我的沉睡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那就像一個渾渾噩噩永無止境的夢,因爲內核而活着,卻又因爲重創而怎也無法睜開眼睛,夢寐倒是不多久就恢復了意識,她開始呼喚我,卻沒有用處,她只得再去問宇文,用內核之間的交流。
“這是哪?我們如何了?我們還能回去麼?”夢寐緊張道,可回答她的卻是一聲冷笑。
“你們還有時間關心這些事麼?哼哼,是你們害得老子再次墮入了這裡,放心,我不會殺掉你們,但會讓你們享盡那生不如死的快樂!”宇文森然道。
他救下我,只是爲了報復?不!雖然夢寐嚇得渾身發抖,但她很快就明白宇文爲何在最後關頭救下我了,他需要一個座標。
說起來,我從吞下上官宏武的內核開始,我就已經淪落爲鏡中一族的座標了,這次依舊是,宇文在黑洞中就已失去了一切座標聯繫,此刻更是……那都不在一片宇宙中了,他如何找到回去的路?他如何聯繫其他灰色體內的內核?
想要撕裂空間跨越就必須擁有座標,否則,通往何處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或者,那處他非常熟悉,也可以跨越過去,但問題是……
宇文第一次墮入黑洞,就曾想過要憑那熟悉去跨越,他住的家,那生活的環境,都可以輕易撕開通往那裡的空間,只可惜他失敗了,爲何?似乎撕裂空間也是有限制的,哪怕可以撕裂不同的表裡世界,甚至撕裂通往外星球的路,但卻不可以……撕裂兩個不同的宇宙。
那又要怎麼回去?夢寐的小腦瓜根本不足以思考這問題中的複雜,宇文卻知道,當年他是踏入了一個洞穴,觸摸到了那片晶瑩剔透,又彷彿水色在流動的古怪,那就是回家的路!
宇文並不太懂那洞穴是什麼,但如果他經常看錶世界的科幻片就能知道了,那叫蟲洞,是宇宙與宇宙之間,彼此相連的空間隧道,那所謂的隧道絕不是他可以憑藉妖力撕開的,那纔是真正的空間之法則,宇宙之奧秘。
然而問題來了,黑洞中的宇宙有多大?蟲洞有多少?在哪裡?宇文統統不知道,他只能像上次一樣,瞎貓找死耗子,只能不斷的破開空間去尋找,那通往另一片浩瀚宇宙的路。
然而這尋找的過程有多危險?一旦他踏入那些無法生存的環境中,他要如何迴歸?這就是他留下我的用意了,他需要一個可以退出那些危險的座標,一旦他撕裂的空間,特麼通往一場隕石雨呢?那他就會用我這個座標逃回來。
說起來,這過程其實很有趣,就像我年幼時玩過的一個網絡遊戲,叫傳奇,裡面有一種隨機傳送卷軸,可以無規則無目標的四處亂飛。
在挑戰BOSS的時候,一旦扛不住,或是被一羣小怪圍住無法脫身,玩家們就會用那種傳送卷飛出來,但飛到哪?一旦飛到另一個更猛的BOSS身邊,一巴掌扇死……或是飛到更多的小怪中間呢?
其實我對宇文來說,就是網絡遊戲裡的回程卷軸,他將我放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一旦遇到危險,就立刻抓住我的座標,啓動回程傳送。
汗,不知不覺間,我竟淪落爲網遊裡彷彿安全區之類的奇葩存在。
所以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裡,夢寐都傻呆呆的等着我最終甦醒,同時傻呆呆的看着宇文各種撕開空間亂飛,雖然最終每次都會飛回來,但卻……
有時候,他回來時渾身燒得焦黑,有時候,他回來時身子藍汪汪的,被一種古怪到詭異的液體染得,還滿是毒性,宇文躺在地上抽搐了足足一整天才能爬起來。
夢寐心裡那叫一個幸災樂禍……雖然她立刻就被宇文揍了,當然,她被揍的過程中,痛的其實是我,傷的也更重了。
當我終於憑內核甦醒,時間已過去不知道多久了,那感覺就彷彿變成了植物人,又突然能睜開眼睛。
第一個感覺並不是幸運,而是沮喪到想哭,我和宇文竟然都沒死?那我的同歸於盡計劃豈不是失敗了?
“廢話,當然失敗了,就憑你也想弄死我?弱得像蟲子一樣!”宇文咬牙切齒道,看得出,他心情渣暴了,那無數次的撕開空間尋找蟲洞中,那無數次的墮入危險再逃離中,強如是他都快毅力消磨殆盡,甚至都快瘋掉了。
我一直在想,宇文爲何那麼尊崇力量,爲此甚至性格殘忍到幾近扭曲,殺光數十億生命對他來說,只是隨隨便便一句話那麼簡單,似乎根本不放在心裡。
只因爲雲峰禾對他做的一切麼?不!或許和他上一次墮入黑洞有關。
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都潛伏着恐怖和危機,那無休止的尋找回家的路,雖然最終因機緣巧合而回歸了,但那過程的可悲……
所以說,有力量也未必是好事,當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有了個特異功能,可以穿越進十八層地獄,然後……呵呵。
我感覺,宇文不是殘忍嗜殺,而是這傢伙已經有點神經質了,除了自身強大的力量,除了經歷那無數壓抑後,想要宣泄的野心和慾望,他已經什麼都不關心了。
同時,宇文那次墮入黑洞,花費了多久才找到回家的路?我和夢寐都問了,這傢伙雖然對我們恨之入骨,卻依舊回答道:“十年……”
十年?夢寐差點瘋掉,她得花十年才能回去?
“你們在做夢?回去的只是我,找到那洞穴後,我立刻殺掉你們!”宇文語氣猙獰道。
十年?我倒是沒鬱悶,反而覺得慶幸,反而希望宇文這次花更久的時間才找到,甚至,他最好別找到,那樣我的同歸於盡計劃就等於達成了。
然而十年,對宇文這種活了兩百多歲,還彷彿二十歲棒小夥一樣的傢伙來說,這時間並不長,但對於我來說,卻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煎熬。
十年,我可以呼喊多少次月華的名字,卻無法見到她?如果我死掉了還好些,但活着卻沒有希望,那纔是最最可怕的,纔是宇文口中那獰笑所說的,生不如死的快樂。
同樣是十年,表世界和裡世界的戰爭會怎樣?我們不在的那段時間,會死去多少人?會有我的朋友或親人麼?
十年,汪娜會再長大麼?孫芸和周浩會變成大叔大嬸,甚至抱着孩子麼?十年,還有我的父母……雖然我知道月華會像兒媳婦一樣照顧他們,但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當然,十年並非沒有好處,那是一段休整期,那些小夥伴都可以藉此成長,更有楚天!十年後的他,會變得比宇文更強麼?
“小子,你別總是想別人好不好?我們也要變強!”夢寐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維。
“我們的融合只是剛剛起步,繼續下去後……嘿嘿,十年是麼?足夠了,當這傢伙找到那所謂的洞穴,誰殺掉誰還能難說呢。”夢寐咬牙切齒道。
這其實是個幻想,也是奢望,畢竟我們都不知道融合的結果,但卻知道宇文早已強到逆天,這貨的存在就是個BUG!
但這幻想卻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用力點頭。
同時,這十年並非是固定的,有可能是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但也有可能就在明天,一切的一切,都只看宇文那瞎貓碰死耗子的運氣,所以……我要快點開始了,我和夢寐的全面融合,全面基因改造,全面進化!
甚至不僅是融合進化,宇文似乎是跌入黑洞中才變得逆天了,他曾經也很強,卻不像這麼無敵,那他遇到了什麼?我有沒有這樣的運氣呢?
然而,我考慮這些似乎尚早,我第一個考慮的應該是,宇文口中那句生不如死的快樂。
他突然抓住我跨越到另一個空間,那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大地,和表世界非常相似,但卻植物都是稀奇古怪的,然後……宇文突然將手化爲利爪,刺入了我剛剛再生出的身體中。
噗,利爪從小腹刺入,鮮血和碎肉從背後噴出,又被那龐大的妖力撕得粉碎,天空中彷彿一場血雨落下,瞬間染紅了大地。
“你……你做什麼?”我痛的嘶吼,痛的在空中拼命掙扎,宇文卻在獰笑。
“小子,我怎麼知道有些地方找沒找過呢?必須要留下點記號嘛,比如你的血肉中蘊含的妖力波動?”宇文哈哈大笑道。
我知道,這和我在南京做管理員時留下的妖血印記一樣,只是我沒想到……
“小子,哈哈!你現在知道我救你的原因了?別急,現在纔剛剛開始!”
“十年還是二十年?或是一百年?在找到回去的路以前,作爲你逼迫我再次墮入黑洞的報答,我會讓你享受到極點!”
這真的只是開始,宇文要活在這片未知的世界中,會有很多的困難和險阻,而我活下來的原因,就是成爲他渡過這些困難的一種工具,慘到極點,生不如死的工具。
然而宇文卻沒想過,他之所以無敵,就是經歷過那十年的生不如死,那我呢?
故天將降大任於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只希望……我別變得像他一樣瘋狂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