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超靜靜地看着最新一期的大漢週報,坐在他對面的赫然是那個走私商人郭雲,當然,現在他的身份在路超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對於這位大漢國安局的探子,路超竟然能容忍他登堂入室,在勾義看來,這的確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一期報紙之上登載的是大漢王朝慶典的專題報道,“光是慶典的花費便用了五十萬兩銀子,你們可真是闊綽得很。”路超有些酸溜溜地道。
“大將軍可能沒有注意到前面的幾期報紙上的內容。”郭雲笑着指了指他剛剛帶過來的那一疊報紙,“實際之上,這一次慶典的花費朝廷一分錢也沒有出,光是賣冠名權和廣告位的費用,不但足以支付這一次的費用,還有大大的節餘。”
“哦?”路超翻動着下面的報紙,掃了兩眼,笑道:“高遠還真是搜刮有方,這些商人居然也願意花這個冤大頭的錢?”
郭雲眼睛翻了翻,“這可不是搜刮,在我們大漢,只要你按規定繳納了足額的稅費,沒有任何人敢去找這些商人勒索,這是買賣,你情我願。”
“這可真是稀奇了,花這麼銀子就爲了在那裡豎一塊牌牌?”路超譏諷地道,“豎了這塊牌牌,就能讓他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正是這個道理。”郭雲點頭道:“在我們大漢,是鼓勵自由貿易的,一個行業之中有許多家競爭的公司工坊,你要是不想方設法讓人知道你的公司你的工坊,誰會買你的產品?即便是我們國內酒業龍頭老大吳氏酒業,現在也面臨着不小的挑戰,更不要說其它行業了。這可大秦可大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聽到郭雲話裡頭的自傲,路超心裡有些不快。“不妨舉個例子?”
郭雲笑了笑:“大將軍,我就拿您最熟悉的軍工行業來說吧,比方說臂張弩,現在大秦也能生產了,雖然質量還比不上我們大漢的。但在大秦,生產臂張弩的是官方的匠作營,不管好歹,不管成本。反正都是朝廷的產業對不對,但在我們大漢,現在這些軍器作墳都已經私有化了,老闆們成天琢磨的就是如何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之下降低成本,因爲道理很簡單啊。你只有質量好,軍方纔會要,如果所有參與的人質量都差不多,那自然便要看誰的價格更低了。拿我們大王的話來說,有競爭纔有進步,所以我們大漢的軍工作坊,除了保質,降成本之外,還要想法設法地拿出一些新產品來吸引軍方的眼球,否則。你就等着倒閉吧!”
路超咬着牙,皺着眉,道理很簡單,一說就透,但在秦國這樣做,沒門,即便是在自己控制下的區域,也是不可能的,把軍械開放給民間來生產,那還不天下大亂?
“同樣的道量推廣開來。在大漢,每個領域內,都有很多人在做這個事情,那麼誰有新技術。誰自然就能發財,誰能降低成本,自然就能佔領市場,如果大家都差不多,那就要看誰的產品能深入人心,讓大家想買這類東西的時候。自然而然的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就是你家的產品,所以,這廣告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郭雲笑道:“像滄州海運公司,以前內陸的州郡並不太熟悉他們是做什麼的,但現在他花了大錢買了慶典的冠名權,頃刻之間大名便響徹全國,就是這個道理了。”
“這家海運公司很賺錢?”路超問道。
“自然,海外可是黃金遍地,咱們的艦隊一去,那還不是隨便撿啊!”郭雲順口答道,話一出口,陡地意識到了什麼,立即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路超笑了笑,沒有再就這個問題說下去,左右現在他根本沒有這個實力去想水師的問題,就算從這個傢伙嘴裡再探出什麼來也沒有用。
“我需要火藥。需要你們生產出來的手雷。”路超丟掉了手中的報紙,向郭雲道。
郭雲搖了搖頭:“路大將軍,您這個要求恐怕我沒有法子解決,說實話,向您走私這些普通軍械過來,我們國安局已經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特別是來自軍方的壓力,您對面的許司令官,已經多次向王上去信,強烈要求停止這種養虎爲患的行動,所以你現在要求的這兩類武器,我們根本不可能達成您的要求,即便我們國安局敢做,也過不了軍方這一關。您肯定很清楚,如果沒有軍方高層暗地裡的配合,我們不可能運過來哪怕是一根弩箭。”
“我需要他們。”路超堅持道:“雖然我用了一些辦法從茅威哪裡撬過來了幾個手藝成熟的技師,但生產出來的量不足,而我如果要拿下咸陽城,必然需要大量的這種武器,否則我的軍隊會在咸陽城下血流成河而毫無寸進。我需要的只是攻克咸陽一場戰役所需要的量,我想你們應當有辦法。”
“這個,我只能先回去向上頭稟報,至於結果如何,我並不抱希望,路大將軍,在這樣的武器上面,我勸您還是早作打算,求人不如求己,我不認爲上頭會同意向您出售這樣的武器。”郭雲道。
“上面或者不會批准,但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路超使了一個眼色,一邊的勾義立即走了過來,將一張面額極大的大漢中央人民銀行的存單放在了郭雲的面前。
“這是不記名的存單,任何人只要拿着這張存單,便能在你們大漢的任何一家銀行之中取出錢來。”勾義道:“郭先生。這筆錢,足以讓你下半輩子過上一般人想都不能想的生活。”
郭雲笑了,輕輕地將這張存單推了回去,“路大將軍,你這錢不是買這些東西的,是來買我郭雲的腦袋的。我的薪水很豐厚,足以讓我和我的家人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你的事情,我會向上彙報,至於如何做,那不是我能拿主意的。”
“不管辦得成辦不成,這張訂單都是你的了。”路超笑着道:“便算是我酬謝你這兩年來替我運來了這麼多的糧食,軍械。”
“您用不着感謝我,其實您很清楚我只是奉命而行,在我的內心裡,我巴不得大秦早些完蛋。”郭雲站了起來,“大將軍,在我們大漢,這一套是行不通的。告辭。”
丟下這句話,郭雲拂袖而去。
勾義怒極,手重重地握上了刀柄。“這混帳,實在可惡,當真是不識好歹。”
路超卻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就是漢國的官員嗎?勾義,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爲什麼喜歡與他聊天嗎?”
“是啊,畢竟只是一個角色。”勾義點頭道。
“是小角色不假,但從他的嘴裡,從這些最普通不過的事情之上,我能得出最真實的大漢的情況和一些我們無法想象的事情的緣由,就比方說漢國這一次的慶典。從我們的角度來看,這就是高遠一次搜刮百姓財富的理由而已,但從這個人嘴裡,我們得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好大喜功,窮奢極侈,亡國先兆!”勾義惡狠狠地道。
路超不由笑了起來,“漢國商人,還真是有錢吶。幾十上百萬的銀子拿出來,眼睛都還帶眨一下的。這張週報之上還刊登了一條消息,高遠用過的一整套武器賣了足足一百多萬兩銀子,也是這家滄州海運公司的老闆買去的,了不得啊,海運真這麼賺錢麼?”
“大將軍,什麼海運?這些海商出去就是搶劫!”勾義低聲道:“我從滄州那邊得到了一些消息,這些海運公司出海之後,到了那些番夷蠻邦的土地之上,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然後將搶來的東西運回國來,這就是強盜,做得是無本生意,自然富得很。”
“也不能說是無本生意,那些海船還是要投入不少錢進去的。搶劫也是有風險的,更何況是離開自己的國家那麼遠?前一段時間的報紙上還登載了大漢在海外獲得了一塊叫扶桑的領土,高遠將其劃成了四個郡,既然能成爲郡治,那地盤也不小了。”路超仰起頭,閉上眼,“我們與漢國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大將軍,您……”勾義看着路超。
“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害怕了,有些膽怯了?”路超道。
“是!”勾義點點頭。
“能不怕嗎?漢國,我的敵人,越來越強了,不過,怕不代表着我就不敢幹,想當初,高遠有什麼,十餘年時間,他便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這個人是我看着長大的,他有多少才幹我還清楚嗎?他能做到的,我自然也能做到,更何況,我現在的起點可比他當初要高出太多了。我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大將軍當然能做到。”
“對了,我讓你辦的那件事做得如何了?”
“大將軍,我們找來的那個孩子,與大王子的樣貌有五六分相似,還有那個女人,也的確是當年從大王子宮中被遣散出來的。我已經都安排好了,那個女人也知道該做一些什麼。”
“很好,接下來我要出門一趟,這個女人和孩子也要隨我同行。”
“大將軍是要去見什麼人嗎?”
“當然,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你也跟着我去見一見。”路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