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離開,扶風縣尉誰來做最合適?"張守約看着路鴻,問道.
"自然是高遠!"路鴻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很多人都認爲他太年輕了,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子便出任扶風縣尉,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張守約身子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之上.
"太守,您也這麼認爲麼?"路鴻笑了笑,看着張守約,道.
張守約身子一挺,哈哈大笑,"就知道瞞不過你.扶風這個地方,如果不讓高遠在哪裡呆着,我還真不放心呢!哪裡,現在可是我的錢袋子!"張守約拍了拍手邊上的清單,"這一次,吳家損失也不小吧!"
"吳家的酒莊被摧毀了!"路鴻道.
"什麼?"張守約的臉色頓時一沉,酒莊被摧毀,損失的可是他的錢.
"太守但請放心,吳家酒莊在城外,那些東胡人摧毀了吳家酒莊之後,卻沒有找到吳家藏酒的酒窖,使得大量已經釀好裝壇存放着去辛辣之氣的成酒躲過了一劫,這些存酒支撐一個月的銷量是沒有問題的,一個月之後,吳家酒莊早已經重新開工,剛好能接上趟,只不過新釀之酒沒有存放一段時間,這味道不免差了一些!"路鴻趕緊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張守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即便是新酒,也比以前的酒要好了不少.只要能接上趟就行."張守約不能不緊張,他正準備擴軍,如果錢源出了問題,到時候可就會出漏子.
"是,吳大人那裡正在日夜趕工,絕不敢誤了大人的事情!"路鴻道.
"不僅是我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嘛!"張守約似笑非笑,"扶風這個地方,非得要有一個有能力的人鎮守在哪裡,方不至於出事,吳凱現在雖然與我們站在一條船上了,但他不能真正算是我的心腹,這與你截然不同,你如果一走,我還真不放心,高遠這兩次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當一個縣尉還是綽綽有餘的,叔寶君寶對他也很欣賞,都想將他弄到遼西城來,叔寶甚至要讓高遠來當他的副將,這個讓我否決了,畢竟太年輕,在扶風縣尉的位子上過渡一下正好,現在你來輔佐我,等我們駕鶴西歸的時候,高遠也正好成長起來,正好可以來輔佐君寶,路鴻,這也算是一段君臣佳話,是不是?"
路鴻連連點頭,"太守說得太好了.正是如此."
"只是高遠與匈奴人走得太近,這一切,下去之後你得與高遠好好說說,終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個什麼賀蘭部在高遠的幫助之下,成長很快啊,可不要養虎爲患."張守約輕輕地敲着桌子,道.
"是,這一節我也想過,我們主要的敵人是東胡人,而匈奴大部基本上都與趙國接壤,與我們接壤的匈奴人這些年要麼被東胡人打殘了,要麼就是力量單薄根本構不成威脅的.所以也並沒有在意.再者與東胡人爲敵,這些匈奴人也是可以接重的力量."路鴻小心地道.
"你說得不是沒有道理,近期的確是這樣,我說得是長遠考慮,我們想借匈奴人的力,匈奴人又何嘗不想借我們的力呢?可以與他們聯合,但一定要小心地限制這個賀蘭部的規模,不能讓他們脫離了我們的控制."張守約道.
"太守大人深謀遠慮,下去之後,我與高遠好好說說這一切."
"嗯,高遠是個聰明人,必然一點就透,這次你回去之後,將公務交接一下,就來上任,將那個什麼章邯也一齊帶來吧,既然給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副手,想必用起來也順手了,讓他跟你一起來吧!"張守約笑着道.
路鴻先是一怔,接着恍然大悟,"太守英明,我倒還是真沒有想到這一節.章邯不走的話,只怕高遠在扶風還真不好做."
“所以說啊,路鴻,還有很多你要學得呢,到了遼西城,慢慢學吧!"張守約大笑:"那個霍鑄,你準備怎麼處理?"
"不將他扒皮揚灰,我怎麼對得起枉死在扶風城的那些老百姓?"提起扶風城中的累累死傷,路鴻不由激憤起來,死的人裡面,可有不少都是他的熟人,在扶風這麼多年,街里街坊的,就算沒有說過話,那也是熟臉兒,就在那一夜,可有太多的人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張守約微笑地看着路鴻,一手端着茶杯,慢慢地品着香茶,就是不說話.
路鴻猶自沉浸在憤怒當中,並沒有發現張守約的異樣,"太守,我覺得咱們應當馬上派人將霍鑄抓起來,不然人多嘴雜,不,不是人多嘴雜的問題,咱們押着拉託貝這樣大張旗鼓地進城,他豈有不知道的道理,說不定說跑了!"說到這裡,路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太守,應當馬上將城封起來,然後派兵去將霍鑄抓住."
"抓住了怎麼辦?"
"殺了他,扒了他的皮,將他的頭掛在扶風城樓之上,爲那些冤死的人伸張冤曲."路鴻道.
"抓住了他,咬出了令狐耽怎麼辦?"張守約身子前傾,問道.
路鴻臉色一僵.
"然後將令狐耽也抓起來,殺了,將人頭掛在你扶風城樓上去?"張守約反問道.
"這,這……"路鴻張口結舌了半天,狠狠一頓足,坐了回去,他再憤怒,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瞧,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對不對?"張守約笑道,"所以,抓霍鑄的事情,不用着急,不急."
"太過,就這樣放任那個霍鑄逃走嗎?"路鴻鬱悶萬分,"這可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逃走?"張守約哧哧地笑了起來,"你放心吧,路鴻,霍鑄逃不了的,我不急着派兵去抓他,正是給某些人一些時間去處理這件事情的首尾啊!要是咱們真將霍鑄抓了起來,反而是弄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在手中,反而麻煩."
路鴻怔了怔,"太守,您是說,令狐耽要殺人滅口?"
"你以爲呢?"張守約放下手中茶杯,"霍鑄活着,對誰都是麻煩,我們不殺他,自有人殺他.至於令狐耽,我們動不得他的.路鴻,你也知道,我還有求於他們令狐家呢,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對了,高遠那裡,你要與他說清楚,這小子年輕,只怕沉不住氣,到時候鬧起來,可就不好看了."
"下官明白了!"路鴻點點頭,"太守,別看高遠年輕,但卻十分沉得住氣."
"嗯,我看這小子胸中的確頗有溝壑.應當能想明白這個理兒."
路鴻告辭不久,張君寶便匆匆而來,"父親!"向張守約行了一禮,張君寶低聲道:"我得到確切消息了,令狐清源的確是到了我們遼西城,應當已經與令狐耽見過面了."
張守約笑了笑,"他們是叔侄,見面也是應該的.令狐清源到了遼西城,自然第一個便去找令狐耽."
"可他也不想想,這遼西城到底誰是主人?"張君寶冷笑.
"我們是主人,所以啊,對客人要有禮貌,君寶啊,你代表我去下個貼子,就說我請令狐清源吃飯."張守約嘿嘿一笑.
張君寶一怔,也笑了起來,"父親這一招好.不要將我們當成傻瓜.這樣一來,也算是賣了他們一個好,表明了我們的態度.他們如果是明白人,就知道該怎麼做.父親,晚上還是在閒雲樓嗎?"
"當然,不去哪還能去哪裡?在這遼西城,還有比閒雲樓更好的地方麼?"張守約笑道.
"剛剛進來的時候,我看見路鴻出去了,滿臉喜色,父親已經跟他說了?"
"路鴻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將他攏到身邊,我也放心."
"這倒是,攏住了這個路鴻,便也攏住了高遠,我看這個高遠是一個大才,扶風這個地方,以前是個什麼模樣我們都清楚,但自從這個高遠從軍以後,便大變了模樣,也帶給了我們很大的驚喜."
"這個高遠,我是留給你以後用的,所以啊,你不妨與他多多結交一番.叔寶就做得很好,與這個高遠現在都相交莫逆了."張守約笑道.
"父親說得是!"張君寶點點頭.
路鴻下榻的驛館,高遠一下子跳了起來,"我要當縣尉了?"他直楞楞地看着路鴻.
"當然,難不成我還騙你不成?"路鴻笑道.
"那叔叔是要來遼西城了?"高遠想了想,問道.
"你小子果然機靈!"路鴻點點頭,"太過籌建前軍,調我來當前軍將軍,這扶風,以後可就交給你了."
"叔叔但請放心,有我在扶風,一切如常.對了,霍鑄的那事兒,太守大人是怎麼處理的?"高遠問道.
"這件事說來也憋氣,所有事情到霍鑄爲止,那個令狐耽咱們是別想動他了,太守大人說了,令狐耽肯定會去殺人滅口的,這事兒,咱們不管了."
"殺人滅口?"高遠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