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弊這一頭撞過去,兩指厚度的玉棺如同冰晶崩碎,卻是承受不住這般巨大的力氣,就在眼看着他的頭即將和女子來一個親密接觸時,那女子突然復甦,睫毛扇動了幾下,一股衝擊衝擊之力迎面而來。
嘭!
彷彿面前升起了一道無形的堅硬牆壁,劉弊的怒撞天門居然被擋了下來,反震之力讓他蹭蹭後退幾步。
女人已經睜開眼睛,沒有瞳孔,一片純粹的黑色。
“什麼東西?”劉弊心中微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剛剛雖然不是自己最強大的攻擊手段,但尋常藏海也要認真對待,而這個女人連手都沒擡就接下了?
女人的目光就像最爲骯髒的淤泥,絲毫不掩飾的惡意令人遍體生寒,這雙眼睛,將清麗可人的面容完全破壞,現在只剩下了妖異和邪惡的感覺。
此時劉弊纔看清,從玉棺下面的孔洞,有根樹枝斜着穿插出來,從後背刺入了女人的心臟,正在輸入着某種力量。
唰!
隨着女子復甦,周圍的樹根陷入了狂暴狀態,無形的波紋在虛空中擴散,化爲利劍,朝着劉弊識海刺去。
這股力量有點像靈識,但更加陰寒和詭異,劉弊自然不可能讓其碰到自己,立馬凝起陽火,烈陽掌對着拍了出去,同時魚腸短匕從袖中激射而出,朝着女子的眼睛射去。
轟!
冰寒與熾熱的兩種力量轟然對撞,擴散而出的餘波將土石震得簌簌落下,若不是這顆巨樹撐住,這洞穴恐怕就要倒塌。
女人突然淒厲慘嚎,而藏於陰影中的匕首冷光一閃,她的眼眶爆出團黑色血花。
照理來說被匕首灌腦而入,應該身死纔對,但這女人卻用念力將魚腸短匕逼出,雖然血流如注,但氣勢反而越發兇狂。
劉弊趁此機會合身而上,處於激發狀態的烈陽掌轟的打中女子胸膛。
噗!
美豔女人胸口被打出一個窟窿,如同蠕動的黑泥般吸住劉弊的手掌,同時伸出尖銳的五指也朝着劉弊狠狠插下去。
金鐵交鳴的聲音傳來,帶着飄落的血滴,哪怕是匆忙之中運起純陽琉璃體,劉弊的肩膀也被刺穿。
頓時強烈的毒素在傷口處擴散,劉弊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黑氣,但他的戰鬥經驗也是老辣不已,知道現在自己的招式已經用老,而女人卻在吸收着某種能量,身軀不斷的恢復,若不趁此機會將其一舉斬殺,必將陷入劣勢。
“疾!”
隨着一聲低喝,灌注了八成法力的赤練劍驚鴻般閃過,如同雨夜中將天地照亮的那一抹紅色雷電,帶起連串的破風之聲將女子胸口的樹根斬斷。
瞬間女子的氣息就弱了下來,劉弊趁此機會猛地抽出手掌,反手握住歸來的赤練劍,輸入熾熱的陽氣後對着女人的肩膀斬下,深深的砍入進去。
嗤嗤!
無數樹根抽爆空氣,打在他的身上,劉弊口鼻間滲出鮮血卻死死的握住劍柄,甚至狠狠的攪動起來。
巨樹與女人是共生關係,連痛苦的表情都一模一樣,劇烈的陽氣輸入下,女人止不住的慘叫起來,劉弊卻毫不猶豫用赤練劍拼命一劃。
噗!
女人被從肩膀到肚子一分爲二,斷裂成兩片的血肉耷拉下去。
頓時巨樹陷入了癲狂狀態,搖晃不止,樹枝上面掉下來幾個黑乎乎的果子,隨後從中走出一個個黑色人影,其中甚至還有已經失蹤的方執事,同時外面的聚怨也從洞口涌入進來。
這些人好像還保留着生前的幾份實力,連武學都可以用出來,各種鄰里的攻擊朝着劉弊打下。
劉弊運起燃體洗髓功,身上的氣力再度暴漲,猛地掐住女人脖子,將其一把從樹中拖了出來,伴隨着藤蔓崩斷的聲音,大蓬鮮血隨之灑落,軟趴趴的不動了。
那巨樹猛地僵住,隨後立馬枯萎了起來,樹幹上的人臉也扭曲着消失了,劉弊拖着女人猛地躍起,腦門對着木質的大樹狠狠撞去。
轟隆!!
隨着支撐着上方的巨樹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崩塌,整個洞穴搖搖欲墜起來,劉弊見狀,迅速將那顆圓形物體挑了出來,又收回了魚腸短匕,挪動着腳步朝來時的洞口全力奔行起來。
“死!”
大量的聚怨在主心骨死掉之後陷入狂亂,擋住去路,劉弊如同人型推土機般,一路帶着金色的陽火,橫衝直撞的清出了一條道路。
“靈能+197,靈能+204......”
一連串的提示音傳來,所有觸碰到他的聚怨都被撞得四分五裂,隨後化爲虛無,包括幾個死去的怒濤門徒,還有那位方執事。
由於早前他已經將洞中的機關全部破壞,所以沒有任何障礙的就跑回了祭壇,從洞口越出後,刺眼的陽光重新恢復。
轟隆隆!
就在劉弊剛剛逃出生天的下一刻,耳邊頓時傳來炸雷般的巨響,彷彿天地都震顫了起來,周圍的地面猛然塌陷,裂痕一直順着後面的山上蔓延,幾裡之外的突然出現一個深深的天坑,那就是剛剛巨樹支撐的位置。
將死去的女人扔在了地上,這是待會回去告訴村民們怪異已經解決的憑證。
劉弊隨即沿着坍塌的地方巡視起來,雖然地洞塌陷,數萬斤巨石砸下連他的身體都抗不下來,但那些遺留下來的聚怨並沒有實體,物理傷害對他們並不起作用,肯定還有漏網之魚,如果處理乾淨,對小泉村威脅仍然很大。
收回赤練劍,劉弊瞬息間就到了剛剛聚怨彙集的坑洞,早已今非昔比的靈識在周圍搜索着。
果然,不多時就有一隻聚怨從斷裂的巖縫中冒頭,劉弊上去就是一拳,直接將其打爆。
“靈能加107。”
隨即又出現了第二隻,第三隻......
劉弊的靈識跟雷達般掃描着,將這處地方完全覆蓋,就像打地鼠一樣,不知疲憊的在坑洞上方搜尋。
隨着聚怨冒出的頻率越來越多,偶爾會有兩隻聚怨同時在相隔較遠的地方出現,速度極快往遠處逃走。
劉弊見這些怪異沒有了之前的攻擊性,反而想逃跑,他自然是不允許的。
當下,他拍了拍儲物袋,一連串的符籙從其中飛出,其中一枚直接攝入那逃跑黑影的後心,將其燒成虛無,隨後剩下的黃符彼此串聯,形成了網狀,將大片的地方封鎖。
這時候修道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手段無比豐富,能應對更多的情況,對付比自己弱的敵人效率非常高。
不停有聚怨從地下冒出,而恰巧落入符陣中的,就會直接被燒成虛無,反而比他到處跑來得效率更高。
而當有某處的符篆耗盡靈力,劉弊就會立馬再次拿出一枚新的補上,也虧得他來之前製作了不少驅邪符,一時間沒有任何能夠僥倖逃出去的怪異,所有聚怨都被化成了靈能。
“靈能+124......靈能+158.....”
聽着耳邊不停傳來的提示音,靈能也水漲船高,劉弊越發的有勁起來,心裡無比舒坦。
日落西山,天色漸晚,周圍再也沒有怪異的氣息,所有的聚怨都被清繳了個乾淨。
呼--
一口沉沉的濁氣被他吐了出來,饒是他鐵打般的身子,現在也有些疲勞了,體內的陽氣消耗了大半,靈力更是點滴不剩,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如此空虛。
隨手將符陣散去,劉弊在旁邊的一塊青石上盤膝坐下,趁着落日的餘暉,開始恢復起了最重要的陽氣。
這片倒塌還好沒有波及到旁邊的河流,不然以後小泉村就灌溉不了農田了,只是那處怒濤門的駐點,在地震中塌掉,需要重新建造。
好在,這處怪異已經圓滿解決了,雖然糧食一時半會長不起來,但肉食的供應很快就能夠恢復,算是解了碧波庭的燃眉之急。
“公子......還請收了陽氣......奴家有些受不了。”
清脆柔和的女子聲音響起,帶着絲絲痛苦。
劉弊心中一緊,連忙打量起了四周的環境,但周圍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人影,隨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儲物袋正在微微發亮,剛剛那個女聲就是從其中傳來的。
這儲物袋裡都是些日常用品,還有金銀財物,其中是放不了活物的,怎麼可能有人說話?
劉弊將儲物袋打開,頓時袋口中涌出陣陣盈盈清光,隨後他感覺眼前猛地模糊了下,一個窈窕的人影就從中飛了出來。
“你是.....”
看清人影后,劉弊心中警兆大作,肌肉猛然繃緊,剛剛恢復一點的陽氣開始在身上游走。
此人正是剛剛在地下洞穴中,那個美麗的女子,現在劉弊實力最多發揮五成,如果這個女子還沒有死,再發生什麼以外,他免不了一番苦戰。
“好疼.....還請公子憐惜。”
那女子黛眉微蹙,身形微微模糊,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
雖然是在求饒,但眉目中仍然有種養尊處優的貴氣,配上那副楚楚可憐的面容,美得不可方物。
“你爲何沒死,你到底是誰?”
劉弊見女子真的沒有威脅,也停下了陽火,畢竟他現在陽氣不多,一直運行純陽琉璃體支撐不了多久。
“其實奴家已經死了,只是一縷幽魂而已。”那秀麗女子悠悠輕嘆,開口道:“奴家本名陳玉潤,已經死了兩百多年了,現在的天下.....應該已經被古鴻掃清了吧?”
“現在確是大慶當家做主。”
劉弊雖熄了陽氣,但身子仍然緊繃着,沒有放下警惕。
他突然知道面前這美麗到極致的女人是誰了。
前陳國公七女,有着西明珠之稱,生來便含着顆明珠而來,被陳國公視爲掌上明珠,無比疼愛。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爲,玉珠河就是以這位公主命名的,她爲什麼會在這?
“公子不必緊張,奴家已經沒有威脅了。”陳玉潤苦澀一笑,又道:“現在我身上灌注的罪力已經消散,連一隻螞蟻也傷不了,待這點真靈消散就會步入輪迴。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公子,若不是你將邪陣破去,我還不知要這般人不人鬼不鬼多久,所以作爲報答,公子你想問些什麼,只要是奴家所知,必定如實相告。”
女子說話不似作僞,而且劉弊能清晰的感覺出來,她的命火已經很弱了,應該沒有什麼威脅,頓時也就稍微放鬆了些。
說起來,他確實有不少事情存在疑惑。
“既然公主殿下願意,那我也不扭捏了。”劉弊沉吟幾下,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到底是誰將你此處?又是如何變成了怪異?”
“怪異?”陳玉潤愣了下,隨後道:“如果你說的是惡力產生的異變,這個形容倒也貼切.....”
她沉默了下來。
“如果這個問題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換一個。”劉弊見她有些爲難,便也不想逼迫。
“沒什麼不能說的,我本就是將死之人,該放下的早就放下來。”陳雨潤搖搖頭,在劉弊身旁坐下,沒有實體的她連地上的草都沒有壓彎。
“我隨身佩戴的那枚玉珠,乃是一件靈物,在死後也維持了我一點真靈,保持肉身不腐。”陳雨潤毫無血色的面龐上露出追憶,“陳國滅後,大概過了一百多年,有個穿着黑袍,戴惡鬼面具的人將我從墓室中挖了出來。
我本以爲就此重見天日,卻沒想到,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那黑袍人絕對是陳國後裔,具體是哪一支的我不清楚,但他用的術法絕對是陳國宗室的不傳之秘,需要血脈之力才能施展,再加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地脈龍氣,居然弄出了所謂的‘逆生之法’。”
“逆生之法.....”劉弊咀嚼着這個名詞。
“呵呵.....”女子苦笑道:“天道輪迴,生死往復,這鐵律哪裡是那麼好違背的,這逆生之法催生出的,不過就是惡力而成,人神共棄的污穢罷了。
隨後,每過十年,那黑袍人便會帶生人前來血祭。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復活,但我寧願他將我徹底殺了,結束我長達幾百年的痛苦。
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黑袍人手下應該有個叫做地龍幫的勢力,因爲在修葺地洞後,他將所有工匠和看守都困在其中,讓他們在絕望中死去,以此催生更多的惡力,我也是在那時知道的,看着如此多人因我而死,我也......”
陳玉潤神色中滿是糾結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