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的酒房裡磨了數天,總算讓吳家的大師傅們搞懂了製作這些高度酒的工藝,其中光是制曲的工藝便耗費了一天的時間,不過這終究是些行家,當他們將最難的溫度控制掌握之後,其它的便快了起來.高遠有理由相信,在這些制了一輩酒的大師傅手中,自己的工藝必然會被他們發揚光大,他們只還過是眼前被遮上了一片簾子,當自己替他們掀開了這片遮眼的簾子之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廣闊的天地.
錢的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現在高遠決定將眼光放在自己馬上要到手的這一百人的軍隊之上.與吳凱的一夕夜談,不止是吳凱感到收穫良多,高遠自己也是受益非淺.
吳家的制酒工藝放眼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不錯了,但吳家每年寧願花不菲的財富,也要保住這個縣令的位子,其實在高遠看來,如果吳縣令單純去做生意,他必然會比在縣令的位子上更加大放光彩,但在這個時代,其實也不僅僅是這個時代,放在任何時代都是一樣,想要永保財富,那手中就必須有足夠的力量.
現在自己的力量很小,路鴻的力量也很小,吳凱的力量也很小,這些力量都侷限在一個小小的扶風縣內,放眼燕國,這些人只能算是小蝦米,連魚都還算不上.財富越大,其實危險也越大,不定那一天,一條大魚就會盯上自己,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肯定會吞得連渣渣也不剩.
吳凱和路鴻都沒有看清這個問題,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在他們眼中,遼西郡的太守已經是了不起的人物了,現在還能借勢,但別人的勢不是一直都能借的,也不是隨時都可以借的,如果有更大的利益擺在他們面前,高遠相信,那些大人物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們.
所以,只有自己更有力量,才能保護自己.
前一世,高遠已經嘗夠了那些大人物的苦頭,當自己失去利用價值之後,轉眼之間,曾經無比器重自己,無比寵愛自己的老大毫不猶豫地便將自己賣了,就爲了一百萬.
自己不能再吃這個虧.力量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纔是真正的力量.
遼西郡偏遠,遠不如中原那般繁華,但偏遠也有偏遠的好處,天高皇帝遠,自己有足夠的時間來壯大,直到讓自己顯得有些羸弱的身軀強壯起來.
高遠要的武器已經送了過來,這是一柄三面開鋒的三棱軍刺,與一般軍刺不同的是,柄上加了一個護手,這樣更容易緊握,撫摸着軍刺上那深深的血槽,高遠冷冷的笑了起來,這一世,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這柄武器之下.
軍刺的旁邊,放着一柄薄的小刀,張一辦事果然牢靠,是用最好的百鍊鋼千錘百煉而成,刀身極短,只有一個巴掌大小,小巧的刀身放在黑沉沉的軍刺之旁,閃着幽幽的藍光,撿起小刀,手指一轉,小刀立時飛快地在手指之間旋轉起來,越來越快,最終不見了刀身,只能看到一團光影在手指之間閃動,耍了半晌,手指一縮,刀已經消失在高遠的手上,手腕再一曲,小刀從衣袖之中啪的一聲彈了出來.
“好兄弟,我終於又擁有你們了!”高遠看着兩件武器,感概萬千,如果說軍刺在他手中是猛虎的話,那這柄小刀,就是他隱於人的視線之外的毒視,生死格鬥臺上,不知有多少人頸動脈被這薄刀劃破,鮮血流盡而亡,這些人至死,也沒有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受的傷.他們當然不知道,當高遠這柄刀彈出之時,受者必死無疑.
他只失守了一次,那一次,也是他死亡的時候.
前一世的死亡,是這一世的開始,這一世,自己不會讓任何人再出賣自己.
“少爺,章副尉過來了!”外面響起張一的聲音,高遠手在桌上一抹,小刀消失,提起軍刺,插在腰邊牛皮製成的刀鞘之中,高遠大步走出門去,章邯,是路鴻的副手,他是來送自己去上任的.
“章副尉,有勞了!”高遠一身緊身打扮,腰裡束着寬大的牛皮帶,挺拔寬厚的身材盡顯無疑,門外的章邯看着高遠大步而出,心中先是喝了一聲彩,好一個英武的漢子.
“不敢,路縣尉既然吩咐,章某自當效勞!”章邯笑道.高遠是他的下級,他自然用不着還禮,更何況自己親到高府門口,已是給足了高遠面子.
高遠微微一笑,章邯話中的意思他自然聽得清楚,對方是給路大人面子,可不是給自己.
“高兄要去的軍營就在南門,離這裡倒也不太遠,不如咱們就走着去,正好這一路上我給高兄弟講講這個百人隊的情況?”章邯問道.
“極好,極好!”高遠笑道:”現在我是兩眼一抹黑,心中正自惶恐呢,有章大人解惑,高遠求之不得.”
“那咱們就趁早出發吧,高兄弟也正好認認路,以後便來去便也熟悉一些,聽聞高兄弟上一次受傷之後高兄弟的記憶出了一些問題?”
“慚愧,上一次遭了小人暗算,的確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章大人要是不來領我去,我還真找不過去.張一,我和章大人走過去,你將我的鋪蓋卷隨後送來,嗯,還有我準備的那些東西,找輛車,一起拖過去.”
“是,少爺!”張一站在門口,彎腰恭身道.
“怎麼?高兄弟準備住在軍營裡?”章邯有些吃驚地看着高遠,”只怕那裡住不下去人,高兄弟是享福慣了的人,軍營便像是豬圈一般,那些軍漢又都是一些邋遢之人,高兄弟只怕不習慣.再說軍營離這裡也不遠,一來一去花不了多長時間.”
高遠搖搖頭,”既然要去當兵曹,自然便得與兄弟們住在一起,弟兄們住得,我便住得,難不成讓弟兄們住豬圈,我一人享福不成?這種事,我高遠可做不出來.”
章邯轉頭盯了高遠半晌,點點頭,哈哈大笑起來,”以前聽說高兄弟有豪俠之氣,今兒算是真正見識了.”
“哪有什麼豪俠之氣?以前是不懂事罷了!”高遠笑道.
“前兩天,我聽說吳大人家的管家還來拜訪過高兄弟?”
“我哪有那麼大的面子,不過是我向吳大人借了些銀錢週轉一下,吳管家是來給我送錢的.”
“吳大人肯借你銀錢?”章邯吃驚地道.
“還不是看在路叔叔的面子上.有路叔叔作保,吳大人也不怕我不還.”高遠打了個哈哈,他與吳家的事情,卻不想讓人知道.
“明白明白,高兄弟好運氣啊,有路大人這麼一個疼你的叔叔.”
“那是,那是!”高遠連連點頭.
看着高遠,章邯一時之間倒有些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以前只聽說此人是個紈絝子弟,仗着有路鴻撐腰,在扶風城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傳言與眼前這個沉穩的年輕人怎麼也掛不起鉤來,高遠話中大有不盡不實之處,這一點章邯還是聽得出來的.
打量着高遠,眼光落在高遠的腰間,”高兄弟這是什麼兵器,怎麼沒有佩刀?縣裡對軍官都是有傳門打製的佩刀的.”
“哦,這是我慣用的兵器,刀嘛,我忘了去領,不妨事,哪天有時間,我去領來.”高遠渾不在意地道.
“這件兵器倒是奇怪,能否借我一觀?”章邯問道.
“這有何不可?”高遠拔出軍刺,遞給章邯.
三棱開鋒的軍刺閃着藍光,中間的血橫槽讓章邯縣抽了一口涼氣,他是上過戰場的人,這玩意一看便是殺人的厲害物件,握手之處,用細細的麻繩纏得緊緊的,一看便是一個老手扎得,章邯自己的刀柄之上也是用這種麻繩纏着,只是這個高遠以前從來沒有當過兵,他怎麼懂這個的.
“好一柄殺人的利器!”章邯笑着將三棱軍刺遞還給了高遠.
高遠看了一眼章邯,對方應當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武器,他單說這是殺人的利器,顯然是看清了這玩意兒的用處,倒也是一個懂行的人.
看着高遠的眼神,章邯笑了笑,”當年我和路大人一起上過戰場.”
高遠這才恍然大悟,上過戰場的人,眼光自然是不同些.
兩人邊走邊行,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章邯停下了腳步,指着前面一排房舍,”我們到了,那就是你那一隊兵的兵營了!”
高遠擡頭看去,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章邯說了這一路,有用的話沒說多少,但有一句話他可真說對了,這排兵營倒還真像一個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