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田府.
書房中傳來田遠程的歡愉之極的大笑聲,聽着田遠程的笑聲,府內上上下下都是出了一口長氣,這麼長時間以來,因爲前方戰事的不順,大公子田遠程的心情惡劣之極,閤府上下,無不小心翼翼,夾着尾巴過日子,生怕那一點沒有做好觸怒了大公子便被拖出去亂棍打個半死,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現在公子心情大好,顯然前方戰事出現了轉機,所有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牛大人,這紅巾軍是什麼來頭,居然將老二打得丟盔棄甲,損兵折將,朱巍,陳濤可都是他麾下悍將,就這麼折在了他們手裡?”晃着手裡的戰報,田遠程看着剛剛送來這份情報的牛輔臣.
“回大公子,大約半年前,我向大公子彙報過饒安被一股登岸的海匪襲擊,我們的一千駐軍被殲滅,當地官員亦與城偕亡的事情.”牛輔臣提醒道.
“饒安?我想起來了,難道這股紅巾軍就是你當初所說的海匪?”田遠程眉頭微皺,當初海匪上岸,襲取饒安,他亦是又驚又怒,只是當時因爲老二兵馬進攻甚急,而楚軍也大步向前,他一時之間實在顧不上這些匪類,再加上這股海匪取了饒安之後便裹足不前,他便也將這點小事扔到了一邊,與區區海匪比起來,顯然老二這邊的事情更重要.
“就是他們.”牛輔臣點頭道:”饒安丟後,下臣派了不少探子去打探這股海匪的虛實,他們與往日大不相同,不再是搶一把就走,而是在饒安扎下根來,竟是想要佔地爲王的架式,招兵買馬屯田,一副想要大幹一場的模樣,不過後來其它方面的事情越來越多,便逐漸將這事給丟到了一邊,直到這一次紅巾軍突然大舉進攻,我才重新注意到他們,不想他們在半年的時間,竟已經發展到了如此規模.”
田遠程沉吟片刻,”這股海匪能擊敗朱巍陳濤,雖然說與這兩人的輕敵大意不無關係,但也能說明這股海匪非同尋常啊,他們敵友難分,取了饒安,轉頭卻又拿下高唐,心思實在有些難測.”
“公子,紅巾軍拿下高唐,於我們有利無害啊,如果不是這樣,這一次汪沛進攻平陸,那裡會虎頭蛇尾,就此草草收兵呢?”牛輔臣道.
“話是這樣說,但你能擔保這股海匪那一天突然抽起瘋來,轉頭又來打平陸麼?”田遠程反問道.
牛輔臣頓時語塞,這些海匪,誰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
“你繼續去打探這股紅巾軍的底細,等到摸清了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之後,我們再來商議對策,不管怎麼說,他們拿下高唐,的確對我們有利,趁着這個難得的時機,我們要迅速整頓兵備,招募新兵,再給成思危迎頭一擊,只要再擊敗了成思危,這天下大勢就將逆轉了.”田遠程握了握拳頭,道.
高唐的易主,讓臨淄田大歡喜若狂,卻讓即墨田二憤怒之極,先前最不好的預想,變成了現實,丟了高唐,汪沛進攻平陸的戰事不得不半途而廢,汪沛撤軍回到高唐,雖然守住了大半個高唐,但郡城的丟失,卻是如哽在喉,不解決這個問題,汪沛根本不可能心無旁騖的攻打平陸.
“廢物,混帳!”田富程的咆哮之聲響徹整個大殿,只可惜他的怒火再大,卻也找不到發泄的對象,丟掉高唐的罪魁禍首朱巍與陳濤兩人全軍覆滅,本人到現在也下落不明,想要治他們的罪,卻也無從治起.
“二公子!”汪沛上前兩步,低聲道:”眼下氣也無用,倒是需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如果長時間拖下去,對我軍是極爲不利的,大公子手中握着王上,大義名份在手,如果不能速戰速決,絕對會多生事端,楚國謀奪莒都,漢軍屯兵昆州,態度曖昧,一旦我軍在軍事之上露出疲態,不擔保他們不趁火打劫啊!”
“汪沛,你親自去,給我滅了紅巾這股匪賊,我要將這些匪徒一個個碎屍萬段.”田富程暴跳如雷.
汪沛苦笑:”二公子,我軍前哨與紅巾賊已經有過多次交手,但對手的戰鬥力讓人吃驚,數次小規模的試探,我軍竟然無法佔得上風,而且據我的哨探回報,紅巾賊已經武裝起了多達數萬的流民,如果僅僅是他們也就罷了,臣還是有信心將其擊敗,但問題是,田敬文尚在一邊虎視眈眈啊,此人守平陸,麾下有勁卒三萬,其中一萬人,便是大公子從漢國花銀子贖回來的我軍精銳啊.這些人因爲痛恨當日我們見死不救,聽任他們被漢軍圍困,俘虜,所以對我軍作戰極其勇悍,萬一我大舉對紅巾賊用兵,田敬文從旁打來,我軍兩面受敵,必無勝算啊.”
田富程一直在軍旅之中長大,對戰場之事如何能不理解,先前氣急攻心,口不擇言,此時被汪沛一說,終於是冷靜了下來.
“是我不去救嗎?我能去救嗎?擺明了漢軍設下了圈套,想將我齊國精銳一網打盡,我如果去了,只不過是給那些漢軍將領多添一些戰功罷了.”他不無頹喪地道.”還有田敬文,當初我就應當一刀將他殺了.”
“二公子,此時說這些已是無益了.”汪沛嘆道:”首要之計,必須要解決紅巾賊的問題啊!”
“你的兵馬無法動彈,成思危那邊亦無法抽兵,我手上的人馬,除了鎮守即墨,還要防着漢軍圖謀不軌,從哪裡變出兵馬來?”他無奈地道.
“二公子,難道您沒有想過招安這股匪賊麼?”汪沛試探地道.
“招安?”田富程瞪大了眼睛,”讓我向這股匪賊服軟?”
“這不是服軟!”汪沛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股匪賊戰鬥力極爲可觀,要是我們能將其招致麾下,則田敬文的數萬兵馬便不在話下,拿下平陸指日可待.”
聽到汪沛如此一說,田富程不由砰然心動,”你認爲他們有招安的可能?”
“不管成與不成,試一試總是好的,至不濟,我們也可以讓他們兩不相幫,只要能得到這個結果,屬下便能以全力進攻田敬文,只要沒有旁的因素,屬下對於擊敗田敬文還是有把握的.”汪沛道.
“那便試一試,這些匪徒,只怕胃口不會小.”
“他們的胃口再大,也無法是金銀財富而已.能有多大的抱負?”汪沛笑道:”朱巍,陳濤戰敗,但兩人的生死遲遲沒有消息,如果我判斷的沒有錯,兩人只怕落到了紅巾賊手中,紅巾賊沒有殺了他們來立威,說不定就是在向我們放出一種信號或者示好,必竟他們也知道,真要惹惱了我們,他們又哪裡有好日子過.”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有點心動了,只要他們肯歸順於我,那什麼都好說,以前的事一筆勾銷,等我大業一成,少不了他們的榮華富貴.”田富程道.
“二公子英明!”汪沛適時地拍了拍馬屁.
在就田富程作出招安紅巾軍的決定的時候,在臨淄田府,田遠程也招開了一場核心心腹參與的會議討論紅巾軍的問題.
紅巾軍異軍突起,半年時間,便佔了小半個高唐,再加上先前他拉在平陸奪下的地盤,手中實力已經不容小覷,這支敵友難辯的隊伍橫亙在二田之間,竟是讓他們兩人誰也不敢妄動了.放在以往,兩人只怕誰也不會將一股流匪放在眼中,但眼下時局微妙,牽一而發動全身,紅巾軍這根並不太強大的力量,現在卻成了左右時局的關鍵,他偏向誰,便會決定在高唐,平陸兩軍的勝負天平.
“這股紅巾匪賊的前身是海上的海匪,平素以蓬萊島爲老巢,與去年底突然上岸以舉攻下我國饒安,匪首姓白,大名無人知道,麾下三員悍將,一個叫孫疤子,一個叫劉大刀,另一個叫魏志文.”牛輔臣話音剛落,田遠程不由奇道:”還有叫疤子這樣名字的?”
牛輔臣笑道:”大公子,這些匪徒,那有什麼正經名字,左右不過是匪號罷了,那個叫孫疤子的,滿臉刀疤,因此而得名.”
“原來如此!”田遠程有些鬱悶地道.”他們的實力如何?”
“臣下派人去打探,得回來的情報,卻有些讓人驚疑不定,短短的時間之內,紅巾軍竟然武裝起來了近三萬匪徒.”
“三萬人?”田遠程驚呼起來.
“應當是他們在奪下高唐之後,得到了二公子在哪裡貯藏的大批兵器,高唐本身便是汪沛進攻平陸的後勤大營,這些流匪得到了這些兵器甲仗,實力必然大增啊!”應田遠程之招而來的宋博軒沉聲道.他原本是高唐的留守,當初田富程挾大軍而來,他算是溜得快的,跑回了臨淄.
“現在紅巾賊卻實有三萬大軍,但其中的核心精銳,不超過五千,應當是紅巾賊的主力.”牛輔臣接着道.”前段時間一場大戰,朱巍,陳濤先後敗於他們之後,現在這兩人都成了紅巾軍的俘虜,人便被關在高唐城中.”
“這些紅巾軍到底在作什麼打算,你可有探聽出來?”田遠程接着問道.
“只知道紅巾賊並沒有殺這兩人,反倒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朱巍受傷頗重,還請了名醫在替他治傷,其餘的,便打聽不出來了.我們能接觸到的都是一些外圍人員,而這紅巾賊對城中的富紳好像敵意頗深,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抄了好幾家了.”
“大公子,紅巾軍擊敗了二公子的人馬,卻又不殺他的大將,莫非是想示好於二公子?”宋博軒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招安!屋內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先打敗對手,展示自己的力量和價值,然後藉此來討價還價,這在歷史之上並不鮮見.一旦紅巾軍投靠了二公子,這田敬文便危矣,田敬文一敗,則平陸難守,平陸一失,臨淄便兩面受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