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來到食堂,兩人仍是找了最靠近後門的位子坐下,這可是她們的專屬座位呀。

“唉,只有星期三可以吃一回年糕啊,平時我們排不上隊的。”路璐感嘆道。

“嗯,那羣傢伙個個都跑那麼快,吃個飯跟個啥似的,我們每天中午還最晚放的呢,都沒那麼急。”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二那羣人那麼會吃,不過我是真心不喜歡一樓,如果不是有年糕我是不想來的。”

“我也是啊,還是二樓的選擇比較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風染着寒意,當日光被地平線吞沒之後,豎河中學的教學樓也亮起了日光燈,可,冷光源帶給人的從來沒有溫暖。

正在做作業的學生們紛紛擡起了頭,疑惑地看向周圍的同學,發現大家都是一臉疑惑,教室裡逐漸有了私語聲,但仍擋不住外面那滄桑的歌聲。

“空目斷,半壁河山,殘陽如血,家國兩端,朔風捲,千里雪滿,易水又寒,人又未還,封國百代,戰不熄看烽火燃,朝與野雨覆雲翻,生死兩難,情與義一肩可擔,灑酒江天爲君挽……”(這是仲天的歌,戰殤,小樓填的詞)

渾厚的男聲迴盪在整個校園,帶着獨特的悲涼,似乎將那些未曾經歷過戰爭的學生也帶入了那樣磅礴的戰場之中,激發了每個人心中那潛在的血性,忽地,就嚮往起來了。

奕翊坐在位子上,雙手緊握,冷靜了許久,才剋制住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前桌路璐轉過身來,嘴角帶着淡淡的血跡,說道:“好強的怨氣,疼死我了。”

奕翊剛想回話,就被人一推差點摔下椅子去,扭頭,是同桌阿楠,正狠狠盯着她,奕翊和路璐對視一眼,不好!

再看周圍的同學,似乎都有點不太對勁,兩個人立刻起身跑出了教室,沒有走樓梯,直接從五樓一樓接一樓地跳了下去,跑向聲源出現的地方。

正始森林公園的山上,一個男子迎風而立,穿着古時的鎧甲,卻已破損不堪,頭盔已經不見,一頭黑髮隨風而揚,身上猶帶着乾涸的血跡,隱隱發黑,他望着遠方,唱着歌,似乎是在祭奠死去的戰友。

奕翊用手肘碰碰路璐,問道:“這算什麼狀況?”

路璐用手撐着下巴,思考了幾秒,說道:“不曉得。”

“豎河這裡以前還是戰場?”

“貌似不是吧,沒聽說過。”

“喂,你們兩個!還有空在這裡聊天,抓緊時間哪,不然學生們都要瘋掉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氣惱的男聲。

兩人奸笑着回頭,齊聲道:“還不是爲了等你。”

徐陽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嘴角抽搐,真是的,什麼時候被發現的。來人正是當初跪求天萍交往的男生。

三人說着,歌聲突然停了下來,那個男子轉過身來,臉上滿是血污,雙眼沒有焦點,彷彿在望着遼遠的天際。

突然,男子大喊一聲:“殺!”漫天的殺氣洶涌而來,轉眼間身邊場景變換,殘陽如血,屍橫遍野,只如修羅場。

“這是怎麼回事?”路璐瞪大了雙眼,訝異道。

徐陽看着這殘肢斷臂,屍骨鋪地,再加上刺鼻的血腥味,已經忍不住吐了。反觀奕翊和路璐卻是淡定得很,簡直視一切如無物。

“兄弟們,殺——!”前方傳來一聲大喊,隨即千萬士兵的吶喊聲一起響起,殺聲震天。

“溜溜,你怎麼看?”

“我猜吧,這場戰役,應當是輸了,你看,中間穿盔甲的那個將軍像不像山上唱歌的人?”

“誒,真的是誒,所以說,他是想贏這場戰役吧,兄弟都死光了,執着地想贏。”

“嗯,我覺得應該是的,而且你不覺得他是故意把我們弄到這裡來的麼?我想他是想讓我們幫他吧,你看看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

路璐被奕翊這樣一說,突然發現,戰事正酣,而她們也是處於戰場之中,但殺紅了眼的士兵並無一人發現她們的存在,甚至,能過穿過她們的身體。

奕翊以眼神示意路璐看着,戰場中死傷無數,煞氣蔓延,奕翊隨手聚集部分,送入一人體內,那人便七竅流血而死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看不到我們,而我們可以殺他們?”路璐驚覺道。

“那我們快點幫他贏了這場戰役吧,我實在是受不了這裡的味道了。”徐陽臉色有些蒼白地說。

奕翊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伸手捏了捏徐陽的臉,說:“孩子,你還是太嫩了點呀,乖,姐姐保護你。”

路璐捂嘴,徐陽呆滯。

“好啦,不鬧了,我們三個人一起上吧,其他的都別管,只殺了敵軍將領便可,快些回去救人。”奕翊盯着戰場中央打得難解難分的人沉聲說道。

言畢,三人便各自飛身上前,由於其他人看不到她們,所以一路便也無阻礙,路璐率先到了兩人膠着之地,長鞭出手,直直甩向敵方將領的脖子。

不想那將領卻似乎是看到了幾人,頭一偏,堪堪躲過,手中攻勢不減,挑開對方之槍,手腕一翻刺向路璐。

路璐心中一驚,卻是來不及後撤了,忽覺腰上一緊,便被一股大力往後帶去,回頭,卻是徐陽,一臉凝重的表情:“他看得見。”

“沒錯,他們兩個都看得見。”奕翊不知何時也到了兩人身邊說道,“好了,孩子,你先把逼逼放開吧,想吃豆腐到什麼時候。”

徐陽一聽,立刻放了手,臉上升起了可疑的紅暈。奕翊朝路璐挑眉,小心禍害小孩子啊。路璐回了個白眼。

“那我們該怎麼辦?”徐陽待紅暈褪下,問道。

“還能怎麼辦,羣毆唄,不過要小心點了。”奕翊無所謂說道。

三人分別從三方進攻,敵方將領四面受敵,手下招式逐漸變得有些滯緩,但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雖吃力卻不見慌亂。

奕翊心中卻是着急,真的不能再拖了,不然等她們回去學校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呢。思緒百轉,終是下了狠心,一雙美眸看向那把她們帶到這古戰場的將軍。

敗勢似乎已成定局,將軍傷了多處,早已不支,一不小心,手中武器被挑落,長槍直直刺來,將軍的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寒意浸透,鮮血流淌,冰冷槍頭沒入胸口,將軍卻死死地抓住了長槍,敵方將領一下未能拔出,只那麼一瞬間的停滯,三人已將他項上頭顱砍下,血柱噴涌,徐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三人穩穩落地,一時間風捲殘雲,狂沙漫天,三人不得不閉上了眼,待風沙過後,她們又已站在了豎河森林公園的山上。

徐陽脫力地扶着身邊的一棵樹纔不至於坐倒在地,奕翊和路璐也是常常出了口氣,怎麼她們遇到的事情都這麼搞呢。

徐陽平穩了一下呼吸,直起身,朝着奕翊和路璐單膝跪下,沉聲道:“K組徐陽參見少主。”本來他是不認可這兩個看上去不太靠譜的少主的,可現在他服了,他也是經過訓練的,可看到那樣的場景仍是忍不住反胃,可這兩個女生卻絲毫不受影響,可想而知,她們經過的訓練肯定比他更加嚴酷殘忍。

“K組?逼,那是什麼?”奕翊疑惑地望向路璐。

“我怎麼知道啊?哎呀,累死了,我們回教室吧。”路璐伸了個懶腰,和奕翊一起下山了。

徐陽愣了半晌,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走遠了,無奈地苦笑,心中卻又是有些羨慕,活得那麼恣意,還有那麼多人關心她們呀,而自己,不過是隨時能夠犧牲的棋子罷了,但這一回,終於是他自己的選擇了,若是她們兩個,倒也算值得。

奕翊和路璐一進教學樓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們才離開多久啊,這有點太誇張了吧。

一路走過去,奕翊和路璐只看到每個教室都是混亂一片,桌椅倒地,許多人坐倒在地,臉上還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有些更誇張,教室外面都有了桌椅的殘骸。奕翊和路璐不禁感嘆了一下學生們的力量,這要是再晚回來一點,估計真的是要出人命了,所以說啊,千萬別惹學生。

雖然太過嚴重的傷害事故並沒有發生,但奕翊和路璐還是得和大家一起解決一下這個亂七八糟的狀況的,清理現場的工作還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還得把受傷的同學送到醫院去呀,人命沒出,但對平時過得安逸得不得了的當代學生來說,這些傷已經是很嚴重的了。

有沒有很奇怪,爲什麼發生了這麼嚴重的全校鬥毆事件,卻沒有老師來處理呢?因爲老師自身都難保呀,成人嘛,打得只有更嚴重。

處理完一切事情後,大家也不管晚自習了,直接都會寢室睡了,雖然是被人控制的,大家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那體力消耗真不是蓋的,累死了,還是早點睡吧,平時就已經夠累了,今天還這麼大幅度的運動真心吃不消啊。

奕翊和路璐也是提早出了學校,她們就算是經過訓練的,也是會累的呀,何況她們的運動量似乎更大呢。

豎河森林公園。

夜,似乎更深沉了,雲中月只透着淡淡的朦朧,路燈無法照亮這個世界,只造就了一地樹影婆娑。

“你剛剛爲什麼不出手?”徐陽看着身邊的男人,疑惑問道。

“因爲沒必要。”淡淡的笑意,望着遠處的眼中透着溫柔,“我知道,她不會輸,不會出事,我相信她,完全相信。”

徐陽聽了,心中疑惑更甚,完全相信?憑什麼完全信任呢?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徹底相信過別人吧,也沒有人會完全相信他。突然又是羨慕,既羨慕奕翊和路璐,也羨慕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們幾個,該是完全信任彼此的吧,她們擁有的,是自己從未擁有過的,或許也不會有機會擁有。

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幫她們,不爲了什麼,只爲了那一份自己從未有過的幸福,就當做自己的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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