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紅勝火,江水綠如藍。
碧痕和暖夕一路遊山玩水,說說笑笑,好不愜意!
“就當是旅遊度蜜月了!”碧痕在心裡甜蜜地想。
那一日,他們坐在茶棚裡喝茶,有一搭沒一搭地商量着去了京城的營生。
路上的行人忽然騷亂起來,所有人都朝一處看去,似乎在看什麼奇蹟!
馬蹄聲由遠及近,一位豔麗驕傲的公子端坐在馬上,停在了路邊。
衆人豔羨的目光紛紛匯聚到他身上,一位讀書人還搖頭晃腦地說出幾個字——真是絕色!
“我要喝一碗茶!”馬上的公子神色興奮道。
“好嘞!”店主回過神來,麻利地沏了一大碗,端了過去。
“我讓她給我倒!”那公子囂張地用馬鞭一指,笑道。
店主爲難地看過去,見那夫妻二人身着麻衣,攜手並肩而坐,模樣甚是恩愛。粗略看去,不甚出奇!然而,被馬上人用鞭子一指,衆人細細看來,才發現那女子溫文爾雅,男子清奇高華,豈是尋常布衣!
衆人紛紛議論起來,猜測那二人的身份。
輿論中的女子卻巋然不動,恍若未聞。她身邊的男子擡頭看了一眼,卻不安起來。
他沏了一碗茶,凝神端過去道:
“這位公子,請盡情飲了好上路!”
馬上的公子卻哈哈大笑起來,沒有接過碗,卻翻身下了馬。
“這位小相公好心相邀,我定要與你同桌共飲!”
他幾步走進茶棚,站在碧痕對面,清晰地說道:
“我叫司馬晨曦。”
碧痕喝了一口茶,對此毫無迴應,沒有一個眼神,更沒有一個字。
那公子惱怒起來,一鞭子打在桌上,頓時桌裂碗碎。
衆人被嚇得一鬨而散。
碧痕站起身來,仍是不理。
暖夕卻急得丟了碗,護在碧痕面前,一字一字加重語氣道:
“這是青國!”
“你看着我!”司馬晨曦抓狂般吼道,“我要你看着我!”
“對不起,他是我九弟。”暖夕歉疚地說道。
碧痕終於擡眼看向他,她那雙眼睛裡清晰地倒映進一位豔麗驕蠻的公子。
司馬晨曦忽然安靜下來,輕聲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惡毒?你的眼睛看向我,裡面卻什麼都沒有時,我就氣得發了瘋!真好,現在你的眼睛裡又有了我!”他“咯咯”地笑了起來,指向了暖夕,“是因爲他嗎?”
碧痕仍是不語,卻也沒有挪開眼睛,只定定地看向他。
“你的眼睛,真好看!”司馬晨曦癡癡地說。
三個人一同上路,一同住進了客棧。晨曦的房間,就安排在暖夕的隔壁。
司馬晨曦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那麼明亮耀眼,受衆人矚目。
“這一次,我不許你再傷她!”暖夕走進晨曦的房間,冷冷地警告他道。
“是,五哥!”晨曦不耐煩道,他又“吃吃”地笑了起來,“我快馬加鞭趕來,又飢又渴,只想喝一碗茶,看來五哥還是不夠狠心!”
“九弟!”暖夕神色複雜道,“我是虧欠你,但是這虧欠並不能用愛來交換,我會看住你,不要忘想用我的心軟爬上我妻主的牀!”
“你妻主?”晨曦神情譏誚道,“沒有明媒,沒有正娶,什麼時候你成了正牌夫君?”
“你……”暖夕想了想,還是嚥下了這口氣,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我在懸崖下找到她,守了她三天三夜,她醒來後失憶了,說她記得有一個夫君,那個人就是我!沒有明媒正娶又如何,我得到了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
“嗬,還真是便宜了你!”晨曦不甘心道。
“九弟,你又何苦來青國?若得知了真相,青帝定會恨你入骨,你會客死他鄉!”暖夕擔心道。
“就算活着又怎樣?日日的噩夢,我這一生算是毀了,再怎麼努力也回不到從前!”晨曦苦澀地笑,“幸虧遇見了她!她眼睛裡的溫暖能夠救我出苦海呢,可是她卻不肯!聽到她還活着,我就飛蛾撲火般來了。我想與她一起談笑,一起爬山,一起喝茶,我想嚐嚐戀愛的滋味,一輩子最後任性這麼一次!”
暖夕的眼圈紅了。
暖夕回了房間,見碧痕正坐在牀上等他,她兩眼盯着油燈,不知道在想什麼。
“碧痕,”他的心莫名地一軟,坐在她身邊摟住她,“我是瓊國司馬皇室的五王子,晨曦是我九弟。當時母親暴斃,司馬氏弱,外戚洪氏專權,三姐的位置岌岌可危。那洪賊又看上了九弟的驕傲豔麗,發誓要將他踩在腳下,玩弄致死。
“本來皇室年齡相當的,只有我與九弟二人,那時候我們感情很好,我又體弱多病,九弟就爲我出頭去招惹那洪賊,終於讓那洪賊看入了眼,要了過去。九弟從此忍辱負重,做了司馬氏的密探。九弟每次回宮,身上都會多了各種傷痕,再用九轉回膚丹細細塗抹,養好了再送入虎口。九弟的脾氣越來越暴戾。若不是爲了三姐,他定會一死了之!
“那時候青國、瓊國的關係緊張,我請命來瓊國做探子,陰差陽錯之下做了殺手。三姐爲了我們倒也拼命,不出兩年就滅了洪賊,重整了朝綱,只是以前三人相依爲命、簡單單純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碧痕,我知道你就算失憶了,看到當初對你動刑的人也一定不會舒服。只是啊,我可以陪你同生共死,卻無法恨他。因爲他對你動的刑,每一種他當初都受過!”
“阿暖,”碧痕深吸了一口氣,回擁住他,淡淡笑道,“你多慮了,我本就失憶了啊!只當新認識他就好!這些過去的事,雖說你不瞞我,但還是不要再提了吧!我是碧痕,不是六王爺,從今以後,我也只是你的碧痕!”
當天晚上,暖夕睡得極不踏實,聽到隔壁有動靜,就鞋也不穿,跑了過去。
“九弟,九弟你醒醒,”他緊緊地抱住那個在噩夢中拼命掙扎、面色蒼白的弟弟,心疼地幾欲落淚,“那洪賊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啊!有三姐爲你撐腰,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你想把瓊國你看得入眼的女子全玩弄死,三姐也由着你!你還有五哥我啊,我會在一旁守着你,我們像小時候一樣,睡在同一張牀上好了,蓋同一張被子,你要是做噩夢了,我就呵你的癢,讓你笑醒,讓你做夢都在笑……”
晨曦終於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倔強而又茫然,所以,其中那令人心悸的疼痛與恐懼愈發清清楚楚,一覽無餘,他單純無助得恍如當初那個剛受到傷害的無措的十二歲的孩子!
暖夕擁住他,淚水不知何時流了滿臉……
客棧的牆壁極薄,那些哽咽的呢喃,碧痕聽得清清楚楚。她擁着被子,坐在牀上,等了一夜,暖夕也沒有回來。
天大亮的時候,暖夕穿了晨曦的衣服鞋子回了屋,看見碧痕正在洗臉。
碧痕一句埋怨他的話也沒有說,只眉眼彎彎地衝他一笑,道:
“我決定了,對晨曦好一點!”
暖夕一楞,心情複雜地還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