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後的人虎視眈眈，馬格哪怕心中犯慫，也只能在那一堆不明的目光下往巋光集團深處走去。
直到來到會客廳門口，馬格才覺得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漸漸遠去。
看來楊總確實沒什麼惡意，只是巋光集團企業文化如此。
沒想到，外表看起來年輕帥氣陽光開朗的楊總背地裡居然是這樣的人。
果然，中國有句老話叫做人不可貌相……
他敲了敲門，稍微想了想，說道：“楊sir，我是你的朋友馬格，我爲了友善而來。”
其實原本的安排是讓馬格先在私人房間裡休息一下，吃點喝點，順便看看擺放在附近的集團資料。
過幾分鐘，秘書小姐會親自把他帶到會客廳裡面。
結果馬格就這麼自己直接走過來了？
他記得自己這邊是通知到位了啊。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着急？
坐在裡面的楊總聽到這種蹩腳至極的翻譯腔中文，臉上表情古怪了一點，把電腦上正在播放的恐怖電影關掉，應道：“馬格先生不用客氣，進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楊若謙心中還犯了點嘀咕。
之前聽說馬格會中文，但現在看他的中文水平還停留在懂意思，懂造句，會語法的程度，整個遣詞造句都有種說不上來的異味感。
說有病句吧，倒也沒有……就是聽上去特別怪，既不口語也不書面用語。
那到底要不要找翻譯呢？
中譯中？
糾結了一下，楊若謙還是給秘書小姐發了條信息，讓她不用去休息室，可以直接來會議廳。
然後他擡頭對門外喊了一句：“馬格先生不用那麼客氣，進來說進來說。”
說完，楊總拿出窗簾遙控器，按下了窗簾的開啓鍵。
畢竟剛剛是在看恐怖電影，還是需要幽暗一點的環境來襯托出氛圍感的。
自從參過電影拍攝，看過無數電影拍攝現場，知道那些鬼片是怎麼拍出來之後，想要代入這類電影就越來越困難。
哪怕明知道它是假的也一樣。
就像魔術表演，所有觀衆都知道魔術表演是假的，但還是會抱着巨大的期待去觀看。
可一旦知道這個魔術是怎麼呈現出來之後，那就怎麼看怎麼齣戲了。
在楊若謙感慨自己對各種娛樂節目快樂閾值大幅提高的同時，門外的馬格小心的拉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於是他就看到在那張在各大媒體，各個節目上都出現過的臉龐，前一秒還映照着電腦屏幕上倒映過來的幽光，下一秒窗簾拉開，陽光驅散了所有黑暗。
這個場景……
像，太像了！
看過很多大片的馬格倒抽一口涼氣——就是那種感覺，就是那種大佬的感覺！
自己猜的沒錯，楊sir果然不是簡單的人。
這麼年輕就這麼成功，必然心狠手辣！
“馬格先生，不用客氣，隨便找一個位置坐下吧。”楊若謙隨便用手掌指了一排的位置，“我的秘書等會就過來，你稍等兩分鐘。”
“楊sir，這是我的榮幸。”馬格立刻坐下，順勢又看了一眼會議室的佈局。
聽着馬格彆扭的中文，楊若謙決定還是讓鄢錦玉過來，幫他中譯中一下。
幾分鐘後，齊慕和鄢錦玉都來到了會議室。
把人羈押在這個鬼地方也花不了多少錢，既然之前分析過，無論楊若謙答不答應合作，最終巋光集團都能獲益，那就趕緊結束這些沒意義的事情，放他出去花錢。
外鄉人惟一的好處就是因爲匯率問題，給他們花大錢更不容易出問題。
很簡單的例子，一頓飯隨便吃點花一千塊rmb，聽着就不對勁。但如果換個單位，變成一百多美刀，看起來一下就沒那麼嚇人了。
馬格聽着，連忙點頭：“好，談生意！”
說了一句，他又看了眼鄢錦玉——自己明明說的是中文，爲什麼還要找個翻譯呢？
“楊總，我這次過來，是想跟您談一下有關您旗下ip在海外市場的事情。”
“您應該也知道，整個海外市場的角色ip並不少，但目前還比較缺乏一個能代表東亞市場的ip。”
“雖然現在也有ip版權所有者是東亞企業，但是這些ip本質上還是在迎合歐美市場的。”
“作爲生意人，我就有話直說了，很多分析團隊都告訴我，因爲種種主觀原因和客觀原因，歐美ip在東亞市場的影響力正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在消退。”
“以往只要打出ip就能大賣的電影，如今在各個東亞市場的表現都不盡人意。”
說完，馬格頓了一下，看了眼楊若謙。
楊若謙輕輕點頭表示明白——歐美ip在東亞市場，乃至全球市場的消退，不僅僅是因爲電影質量和劇情問題，也還因爲摻雜了太多某種多元化“正確”。
一旦娛樂開始去娛樂化，只輸出價值而不提供情緒，市場表現就只能越來越萎靡。
都是來尋開心的，誰喜歡被說教？
可供給消退，需求尚在，資本都是逐利的，誰能提供利益，它們就會往哪裡流動。
現在看起來，巋光集團旗下的ip就非常有投資的價值。
不僅ip有價值，就連巋光集團自己本身也在有意識的運營這些ip，目前僅限於國內，但價值潛力絕對巨大！
只要運營起來，讓ip的影響力覆蓋東亞，甚至朝全球進發都不是不可能。
從巋光集團官方賬號透露出來的消息看，《黑袍檢查隊2》的拍攝籌備工作已經正式進入了前期準備環節。
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和巋光集團合作，拿到海外ip代理運營權，做點宣傳趁熱打鐵，必然能賺個盆滿鉢滿。
這就是馬格的核心訴求。
至於其他投資肯定也會有一點，不過相較於ip運營的大計劃，這些投資就算不得什麼了。
“楊總，我認爲這是最好的切入機會。”馬格知道面對楊若謙這樣的頂尖業內人士，只需要說個大概他就能明白，不需要一字一句詳細解釋，“現在市場空白，而你已經證明了你嘗試的成功……現在，就是把這個成功轉向全球市場的時候了。”
ip運營，海外市場……
見馬格說了那麼多，都是圍繞着這些東西在做解釋，楊若謙原本有些凝重的臉色逐漸好轉了不少。
他之前還以爲馬格過來是想搞合資，或者想讓巋光集團把業務範圍擴大到行業上下游。
原來只是想要一個海外的ip運營代理權，運營海外市場。
“稍等。”楊若謙對馬格點點頭，轉身看向秘書小姐，“齊慕，我記得你之前總結過一份相關的報告，發給我看一下。”這份報告，是之前鄢錦玉對外部門實在閒的發黴，於是臨時起意做出來的。
然而被遞交上去後，就石沉大海了。
對楊總來說，這個對外部門本來就是個擺設，留在公司裡吃空餉的，提交上來什麼東西都不重要。
反正他也不會採納。
於是這份文件就被無限期擱置了。
現在馬格既然提起來，也順便可以看看，如果真有虧損空間的話，這個生意也不是完全不能做。
很快，楊若謙在手機上開始快速瀏覽起了文件。
這份文件大部分都是市場數據的分析。
“亞洲文化圈相對而言缺乏屬於自己的ip……”
“目前佔領市場的歐美ip都有不同程度的消退……”
“但是從現在來看，至少在長線上，還沒有一家公司能把一個ip運營的非常好。”
“是機遇也是挑戰？”
話說國內的娛樂產業發展起步其實非常晚吧，這種東西巋光集團能搞，別的企業難道沒想着搞過？
放在整個國際市場上，巋光集團仍然算不上什麼多厲害的企業，ip運營是個非常燒錢的活，一不小心就容易顆粒無收。
風險極大……
燒錢，燒錢？
楊若謙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
好像發展到現在，巋光集團都沒經歷過一般公司都要經歷的燒錢階段啊。
其實豹撲app是有燒錢機會的，只是那時候被自己學弟學妹搞了個差異化競爭，巧妙的避免了燒錢的路線。
之前楊若謙只是想弄一個評分網站而已，誰知道網友涌進來之後，直接變成了打分軟件……
錯失這一次燒錢機會後，巋光集團就再也沒遇到過一次像樣的，需要長時間大規模燒錢大規模全線運營的項目了。
如果能利用海外項目燒錢，這其中會造成的資金缺口，簡直難以想象。
類似這種花錢搶佔空白市場的行爲，很多時候都是上百億，甚至幾百億的燒。
需要很多投資人一起努力，才扛得住這種行爲。
至於搶佔市場後能得到多少倍的回報，楊若謙現在已經懶得想了。
反正現在每天一閉眼一睜眼就是那麼多錢入賬，雷已經爆了，埋一顆更大的雷也沒什麼所謂。
以後賺不賺錢，管他呢，現在能燒就行！
經過仔細思考，楊若謙把文件關掉，點了點頭道：“ip相關的合作沒有問題。”
果然！
馬格臉上露出了一點點笑容。
哪怕在電梯裡遭遇了一些不可名說的狀況，事情整體的發展也沒超過他的預料。
“楊總，您放心，我要的只是你們ip東亞地區和歐美地區的運營代理權，您這邊只需要坐着等分成就可以了。哪怕最後項目失敗，您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租用ip在海外市場的運營代理權？
意思是巋光集團這邊沒有風險，定時拿ip租金就可以了？
這怎麼行！
楊若謙當即搖了搖頭，說道：“不，你可以全權運營管理ip，非必要情況，我們不會干涉你們的決策，但是董事會裡面必須有巋光集團的人。”
“我們的合作模式不是你支付租金，在租期內自負盈虧；而是共同合作開發項目，巋光集團會和你們共同承擔風險。”
共同承擔風險？！
馬格聽愣了——從之前分析團隊給他的報告來看，巋光集團目前的資金鍊應該非常緊張，應該非常需要這麼被一筆租金來緩和財務。
楊若謙說他也要參與進ip的運營？
而且還不插手管理？
這意味着巋光集團不但無法立刻從海外市場獲得利潤，還得再投入一大筆資金作爲運營費用。
難道……巋光集團的情況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其實他們現金流十分充足？
不是這樣，根本無法解釋楊若謙現在的決議。
相比於需要大量投入，需要回本週期，且風險較大的10000塊錢利潤，相信大部分人都會選擇0風險，且立刻能到手上的100塊錢。
人天生是厭惡風險的……除非，除非這個風險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馬格不知道巋光集團哪裡來的那麼多錢，但是他知道，如果巋光集團願意成爲合作開發者，自己這邊的風險相對應的會小很多。
而且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巋光集團絕對不會心懷鬼胎，絕對希望能將自家的ip在海外發揚光大。
不以房東的身份，而是以合作者的身份加入，在最後固然是要參與盈利分成的，可相較於這些盈利分成，風險在極大程度上的縮小顯然更加重要。
馬格立刻做好了決定：“好，我明天讓我的團隊過來一趟，和你們敲定具體的合作細節，我現在更有信心這個ip能夠在國際市場大放異彩，獲得空前成功！”
至於那些小投資，馬格根本就沒提。
最大事情都解決的，細枝末節的東西還能出意外？
然而，楊若謙卻喊住了他：“合作可以談，但我也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馬格心情非常好：“您但說無妨。”
“我希望在最後的合同中，那些無關海外ip的投資都可以被取消掉。”
“What？”
“這是唯一的條件，馬格先生可以仔細考慮一下。”
馬格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能聽到這麼離譜的話，但想了想，或許這是別人公司的內部機密，便還是點了點頭：“沒問題，那些都是小事。”
“那就合作愉快。”楊若謙迫不及待的點了點頭，這合作終於談完，終於可以給馬格安排金海包日旅遊大套餐了！
“合作愉快。”馬格也點了點頭，禮貌道別後，轉身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門外，站着一羣西裝墨鏡彪形大漢，視線齊齊集中在了馬格身上。
馬格：？
生意不都已經談完了嗎？
難道楊總還有其他的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