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然而，讓他驚訝的並不止於此，那些化爲碎片的王獸碎塊，居然沒有血，反而響起一片片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是吧……這都沒死？”震撼於阿爾薩斯的強大，同樣震撼於王獸的生命力。秦夜吞了口唾沫，不過下一秒，這些碎片居然瘋狂朝着盆地衝去。
怕了……
這些王獸是真的怕了，沒想到遇到這樣一個存在。它們連呆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刷拉拉……黑色旋風瞬間衝過秦夜頭頂，烏鴉歸巢一樣落入盆地，這方空間只剩下最後的王者。
端坐十八層骸骨蓮臺上的羅剎女。
秦夜乾咳一聲，儘量不讓自己有失威儀，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喂？小阿在嗎？幫我接洛丹倫……”
玩笑還沒開完，十八層骸骨蓮臺瞬間化爲沖天火焰，點點飄散，而火焰中，阿爾薩斯的身形筆直落下。秦夜幾乎沒有思考，立刻接住了對方。
“你怎麼樣？”懷中阿爾薩斯的身體冰冷，佈滿寒霜。秦夜倒抽了一口涼氣，連忙拍打着對方問道。
就在要拍第三下的時候，阿爾薩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聲音顫抖：“走……”
秦夜眨了眨眼睛。
原來你也是虛張聲勢嘛……
“你懂個屁！”再怎麼虛弱，遇到沒心沒肺的秦閻羅阿爾薩斯總是能煥發自己的戰鬥力，居然睜開了眼睛噴道：“本宮能壓它，卻殺不了它。判官頂峰是這麼好殺的？而且……”
“咳咳咳……”她咳了幾聲，喘息道：“它……不是怕我……”
“本宮和它交手，所以知道，它還有殺招，但是沒有選擇使用，而是立刻逃了……它不是怕我……它在害怕別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恐怕馬上就要來了……”
“走……立刻離開這裡！地府崩潰，陰司環境大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來的是什麼……”
秦夜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我猜……它怕的東西已經來了。”
轟隆！
不知何時，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隨着秦夜話音落下，一道雷霆轟然砸落。
這是肉眼可見的雷霆，而且……是血紅色。
這一道雷霆直接落到了千米之外，地面都泛起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阿爾薩斯和秦夜同時深吸一口氣。
對方怕的，是大自然。
轟隆隆！
天穹烏雲密佈，雷霆翻涌，而在雷霆中，響徹了一種嬰兒般的笑聲。
“咯咯咯咯……”簡直讓人雞皮暴起，汗毛倒豎！
就在此刻，忽然，極遠之處，一道煙花炸起。
那是楊延昭的信號。
“這個距離，應該有十公里。耗盡了它們所有陰氣，估計已經走不動了。”秦夜眯着眼睛看了看，緊接着背起阿爾薩斯，就朝着信號炸起的地方飛奔。
轟隆隆隆……天空的聲音越來越響，預示着一場盛大的風暴即將來臨。一道道雷霆每過幾分鐘就砸落地面，炸起一圈圈的衝擊波，秦夜簡直嚇得魂飛天外，這尼瑪還是雷？核武器吧！完全不想嘗試被擊中會是什麼樣啊！
尤其……他看了看天空，這場雷暴不知道多久就會落下來，現在他還不知道楊延昭找到安營紮寨的地方沒有。如果沒有……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他絕不想嘗試肉身抗雷暴這種操作。
強壓下心中焦灼，就在天空中陰雲越來越厚，雷暴彷彿煮沸的鍋馬上要噴薄而出的時候，他終於和大部隊匯合了。
這是一片山脈。
事實證明他多心了，楊延昭不虧是名將之後，楊門最赫赫有名的一位。這個地方找的非常好。這片山脈已經風化，連綿數公里的山體上千瘡百孔，現在大軍正在進入那些孔洞之中，悉數躲藏不成問題。而楊延昭和織田信忠正在山脈前方等着他。
“阿落剎娑大人還好？”看到秦夜揹着阿爾薩斯回來，楊延昭立刻接了過來：“大人，還請馬上進入山體避難，雷暴就快到了！”
不用他說，秦夜馬上跟着他進入山洞，進去之後才發現，所有陰兵將領都在。
“大人。”看到他進來，所有將領立刻起身抱拳。秦夜壓下心中的煩躁，擺了擺手。一干人席地而坐，也不講究什麼。全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
現在，就連外出指揮陰兵都沒辦法，不過想必沒人願意真正讓自己灰飛煙滅。
一片寂靜中。天終於沸騰到了一個極致。聲音彷彿消失了一秒，下一刻，隨着一聲驚天巨響，數不盡的雷霆奔騰而下！
秦夜死死盯着外面，感慨地嘆了口氣。
他不是沒有見過雷暴，活了太久見過的東西多了。但他從未見過這種雷霆。
天地間只有雷電，無一處不在雷霆淫威之下，以往只聽說過雨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雷幕。而且，這些雷霆和陽間的根本不同，顏色自不必說，每一道都如同實質，能清晰地看到它們從天空中劈下來，將地面犁田一樣犁了一遍。
天空中是紅色的雷霆滿布，地面是數不盡的塵土飛揚。這一幕足以讓任何人歎爲觀止。不知道過了多久，雷暴終於停了下來。
大地上佈滿疤痕。楊延昭剛想起來，讓大軍安營紮寨，一隻手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人？”楊延昭疑惑地看向秦夜，對方神色平靜地看着洞外，一言未發。
“別急。”數秒後，秦夜才收回目光：“你看看阿落剎娑怎麼樣了。”
“本宮沒事。”一個聲音從秦夜身後傳來：“倒是你，爲什麼說不急？本宮知道，你只要進入了變身模式，說過的話還從沒錯過。”
秦夜這才緩緩站起，靠在山壁上淡淡道：“地府崩潰有一百年了吧？”
不等衆人回答，他繼續說：“雷暴一百年一次？這麼巧？”
阿爾薩斯皺了皺眉，她還是感覺全身虛弱，沒想通秦夜這句話什麼意思。
楊延昭目光一閃：“屬下懂了。”
“哦？”秦夜饒有興趣地發了個音節。
“雷暴顯然是自然情況，就像陽間的下雨一樣，非常平常。”楊延昭肅容走到洞口，往下看了看，目光陡然一縮，喃喃道：“這樣恐怖的雷暴聞所未聞，簡直是將大地翻過來，剛纔我們都能看到，地面上出現了無數裂痕，但是各位……爲什麼我們剛出地府沒有看到？”
“是啊……”織田信忠搓着下吧沉吟道：“如果是這樣，這片大地早就該支離破碎，但爲什麼呢？”
楊延昭深吸了一口氣，朝着衆人招了招手，做了個噓的手勢：“因爲……是這樣……”
所有人都圍到了洞口，疑惑地看了一眼，頓時，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地面上確實滿布裂痕。
但就在裂痕邊上，不知何時……居然坐滿了一道道人影！
不，不是人。而是一個個骷髏！留着數米長髮，穿着古代的仕女服，手中拿着針線，正在……慢慢縫着大地！
而大地裂開的縫隙裡，居然和生物的皮肉一樣，是紅色的肌肉組織！甚至能看到青藍色的血管！而且……裡面有一隻只金色的眼睛！
這些骷髏仕女，就這麼用針線一絲絲縫合大地。大地佈滿了裂痕，也坐滿了侍女。被她們縫過的地方，裂痕消失不見。裂痕消失的同時，侍女也消失不見，化爲一朵野花，或者一根野草，而縫過的地方，根本看不出一絲痕跡。
匪夷所思，根本超乎一切想象。所有人看着這一幕都呆住了。數秒後，楊延昭才感慨地收回目光：“難以想象……從沒見過，也沒聽父親說過……這恐怕老地府都沒有記載！”
“確實沒有。”阿爾薩斯勉強走到了洞口，喘息道：“本宮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只能說，能存在的世界，都有它的合理性。如果按照雷暴的恐怖程度，這片大地早就該千瘡百孔，沒有生物可以生存。但是有這些鬼女縫上，又消除了雷暴的威脅……”
“以前的地府志已經靠不住了，現在……需要我們重新指定地府志……楊將軍，你帶了書記官沒有？專門記錄的書記官。本宮和你說過的。”
“帶了，就在我們隔壁的洞口。全都是擅長描述和繪畫的人才。”楊延昭點頭道。
終於有了一絲生氣，但大多數人都沒有開口，仍然有些沉默。
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意識到，所謂生態大變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含義。
以往的一切都靠不住了，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經驗，自己對於危險的直覺。
也直到剛纔，他們才真正明白，武陽東征的困難程度。
這就像第一艘駛出鄰海的船，根本不知道海的對岸到底是暴風雨，還是新大陸。
開拓，永遠是令人敬畏的。如今，他們正走在重塑乾坤的第一步上。
“楊將軍，想辦法傳令，讓大軍就地休息，等這些鬼女縫紉大地結束再離開。另外……”秦夜朝着洞裡走去：“所有軍官馬上集合。召開第一次東征戰事會議。”
楊延昭照做。等他回來的時候，所有人已經來到了洞穴底部。裡面並不狹小，但也不寬敞。來此集合的都是萬夫長級別，加上統兵楊延昭等七人，還有秦夜等人，一共接近二十人。
“之所以之前本官沒有參加戰前會議，一是沒時間，二是沒必要。”看到楊延昭進來，秦夜點了點頭道：“所以，就讓各位共同召開。而回來沒有第二次召開，是因爲去武陽的路還很長，本官本來想着什麼時候召開都可以。不過……”
他頓了頓，手一招，一片陰氣形成一張光幕，出現虛空。
正是從寶安到武陽的地圖。
經過那些地方，從村到市，包括地形河流全都有標註，詳細無比。
“現在，必須召開了。”
“我們面臨第一個問題。這條路，怎麼走？”
他的手輕輕在地圖上劃過，最後落到了曲阜上，重重一點：“如果不計劃好，恐怕……我們就連走到曲阜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