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竹身姿欣長,白裙銀衣,墨發飄揚,屹立在域外星空之中,哪怕是單獨面對一尊準聖,亦不曾低頭屈節。
不過是癡長一些年歲罷了,給她時間,必將其超越,沒有什麼值得過分敬畏的。
或者說,更應該鄙夷纔是。
比自己早修行了幾千年、上萬年,結果纔不過準聖四轉的境界,這般天資愚鈍,不如直接找塊神金撞死算了,何必苟活於世浪費靈氣呢?
紀清竹運轉無上神通,加之世界之樹的輔佐,須臾之間,已然恢復到了極巔。
她剛剛已然連渡兩劫,雖然境界有些許虛浮,但長生四劫之境做不得假,已經渡過了肉身劫、法力劫、元神劫和神通劫,僅剩下一個人世劫未曾渡過,很接近準聖領域了。
至於所謂人世劫,渡與不渡,又有何區別呢?
她還有先天神通。
時來天地皆同力,我身我命與道齊!
紀清竹輕輕一抖手中錦繡畫卷,八萬裡山河爲甲,九萬里紫氣東來,其身其命貴不可言,得天地加持,享大道相護。
她體內溢出一縷縷仙光,陰陽五行交織,像是一尊亙古長存的先天神聖,美眸之中倒映星河,有日月輪轉的景象,像是在開天闢地一般,恐怖無邊,完全超脫了長生境界應該有的神異。
“轟!!!!!!!”
在這一刻,紀清竹周身方圓三千里內,無盡的道痕交織,一條條大道神鏈顯現而出,同天地相合,與大道脈動,並未成聖,卻強大到了極致,給人一種能與聖人比肩的錯覺。
“赫赫,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我還是小覷了你,可惜今日你必死!!”
天罡宗準聖眼中精光一閃,他雖是法相元神之軀,但無比凝實,看上去與真人無異,本體所有的神通也都能運使自如。
本命法相就是修士精氣神的高度凝結,只需要找到合適的軀體,完全可以做到借殼重生。
一座雷雲玄鍾震碎萬千隕石,直接衝着紀清竹撞去,這是一件不完整的聖器,稍有殘缺,此時被準聖催動,威能恐怖,鐘聲蕩起,像是一片汪洋炸開,音浪席捲整片天地。
紀清竹手持一柄細長劍器,那是由混沌氣重鑄的吟秋劍,內蘊聖器劍靈,是她目前使用最順手的武器。
她催動白虎殺生劍典之中的禁忌神通,無愧其名,斬出無上殺伐劍意,展現至高劍道妙理,同時牽引乾坤山河圖的力量,強勢對上了聖器一擊。
噗的一聲,紀清竹肩頭綻放一朵血花,被雷雲玄鐘的餘波掃到,破開了山河圖的守護,同時她的虎口被震裂,手臂滲血,顯然落入下風,可那雷雲玄鍾也被狠狠挑飛了出去!
長生巨頭接下準聖強者催動的殘缺聖器,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沒想到如此夢幻的事情竟然真的照進了現實之中。
紀清竹沒有說什麼,組成吟秋劍的混沌氣已經被震散了,劍靈鑽入眉心之中。
紀清竹的身影如同一抹流光,在虛空之中穿梭,和天罡宗準聖多次大碰撞,與之血拼,可謂是死磕到底!
她藉助【我意天意】的先天神通,幾乎打破聖人桎梏,加之無雙的底蘊,肉身、法力、元神都遠超常人數十上百倍,完全處在另一個層次上,不然的話,憑什麼硬撼準聖強者?
現在的紀清竹,強得可怕,立身在空明道境之中,一舉一動都揮動着大道之力,那是天地給她的加持,以無雙之底蘊,以無上之神通,以無盡之道力,對上準聖強者都可以血拼!
紀清竹壓榨至強潛能,口鼻之間有殷紅血跡,但她的眼神卻愈發明亮、閃爍、璀璨。
天罡宗準聖手中第二件殘缺聖器突然落下,那是一副天罡神雷圖,化作無窮無盡的大破滅雷光轟然劈落,如同天劫雷罰降世,照亮這片冰冷的宇宙,即使是數萬丈的星骸被波及後,也化作灰灰煙消雲散。
“混沌道書,出!”
面對突如其來的天罡神雷,紀清竹眉心豁然衝出一冊道書,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垂落千絲萬縷的混沌氣,將所有的雷光都給擋住了,天罡神雷轟不進來。
紀清竹吐出一口精血,澆灌在混沌道書上,她也沒想到,第一次真正動用本命法寶對敵,直接對拼的就是殘缺聖器。
好在混沌道書材質非凡,乃是由混沌精粹鑄就,宇內至堅至固,別說是殘缺聖器,就是聖人王級數的傳世聖器也無法撼動。
當然,混沌道書能夠無損,不代表紀清竹就能夠頂住,不過現在對拼一個殘缺聖器還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混沌道書伴隨紀清竹渡過所有的天劫,其內早就交織出先天雷紋,因此無懼天罡神雷圖,兩者竟然詭異的僵持住了,無論天罡神雷圖轟出多少驚世雷光,統統都被混沌道書給吸納,一道道先天雷紋愈發絢爛。
“豈有此理!!”
天罡宗準聖徹底繃不住了,區區一介長生小輩,居然在自己手下過了這麼多招,無論紀清竹有什麼手段,這都是對自己的羞辱!
可是,紀清竹詭異的爆發手段,和死戰不退的決心,讓他都有些心驚膽跳,他佔據有優勢,要是被一個小輩拼命拉着自己上路,那可就真的成悲劇了。
天罡宗要是少了自己,又該如何在南疆立足?
原本他以爲對付紀清竹不過是手到擒來,所以有些惜身,畢竟他現在只剩下本命法相元神,爲無根之萍,動用任何神通都要消耗本源,一旦消耗過多,他奪舍重生後實力會大跌。
要是跌落準聖之境,恐怕再難重新躋身,那和找死又有何異?他那些對頭勢必會尋上門去,宗門也會失去庇護,有傾覆之危!
天罡宗準聖臉色猙獰,寒聲道:“想不到我竟被你逼到了這一步!”
終於,他不再惜身,動用了本源之力,準聖威能徹底展現,誓要不惜一切代價擊殺紀清竹。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殺!!”
紀清竹察覺到了生死危機,厲喝一聲,周身滿是神輝,她展現了所有的異象,什麼海上生明月、星辰耀九天、潛淵藏真龍,乃至於諸神頌唱,全都一一浮現而出,凝結在一起,震碎十方天宇,碾碎萬千道則。
不僅如此,她身上也起了劇烈的變化,神靈淨土撐開,其中道分陰陽,更有真龍角、朱雀翅、玄武甲、白虎爪、隍蛇尾在她身上顯現,露出一種平日裡從未有過的妖豔之美。
法相、異象、神形三者合一,紀清竹在這一瞬間達到了此生絕巔,徹底擊穿了聖域壁壘,戰力不知道拔高到了何種層次。
折仙手!!
毫無疑問,這不僅是壓榨潛能了,而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才能打出的至強一擊!
“轟!!!!!!!!!”
無量道光綻放,天地失色,大音希聲,恐怖的能量輕易洞穿二十餘重虛空,域外星空呈現出一個巨大的空洞,所有隕石星骸全都被泯滅。
碰撞的中心像是在開天闢地一般,破碎了又重組,周而復始,循環往復.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異光終於黯淡下去,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從中走出,渾身都是血跡,在虛空之中留下一串血印。
紀清竹臉色煞白,渾身骨骼盡碎,五臟六腑也撕裂了,口中不斷咳着血,身形踉蹌,都站不穩了。
她從未被傷到如此境地,只吊着一口氣,近乎燈枯油竭。
不過,她藉此也體會到了一些神通的真意,比如說朱雀不死神咒,比如說玄武長命仙印,都需要在生死之間才能大徹大悟。
紀清竹一手結朱雀印,引動恆星火光觸炎而愈;另一隻手結玄武印,朦朧仙光自體內而生,在仙光之中復生。
她墨發飛舞,仙姿出塵,氣息愈發縹緲了,似乎洞徹大道至理,真的要羽化飛仙.
“不得不說,你很逆天,我想不明白世間爲何會出現你這樣的人物。”
一道低沉的聲音幽幽傳出,天罡宗的準聖同樣未曾隕落,他渾身也在綻放神光,腳步聲迴盪,如神魔敲動的鼓點在震響。
“或許,你能走到修行的盡頭,成爲傳說中高高在上的神靈。”
“只可惜,你不會有那個機會了。”
天罡宗準聖突然癲狂大笑起來,身上只剩下了無盡的凌厲殺機。
“你以爲就伱敢拼命?”
“放下一切,祭出我的本源,和未來的神靈一同上路!”
果然,能夠躋身聖境的,就沒有一個簡單人物。
在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後,天罡宗準聖毫不猶豫的選擇拉着紀清竹一起上路。
並且,他還想起了當初辛北陌血拼大恆準聖之事,雖然並未親眼所見,但爲了防止紀清竹也有類似“死後復活”的詭異神通,他還在最後的聖器上做了佈置。
一縷火光在原地搖曳,朱雀不死神咒的神通觸發,一道身影在其中欲要涅槃重生。
這時天罡宗準聖留下的聖器豁然炸開,震動九天十地,宛若真聖親臨,甚至打出超越了真聖傾力一擊的可怕威能,近乎無解,足以破滅一切!
紀清竹意識到,自己要是毫無抵擋的接下這一擊,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畢竟她還未涅槃成功,很可能會被直接打出兩三條命來。
要知道她也就尋到了三種奇異火焰,此前爲了拯救老父親,已經用了一條命,現在又被打掉一條命,僅剩下最後一條命了,稍有不慎就將隕落。
“歲玄.”
悠悠的聲音從火光之中傳出,似是干擾了時光的存續和穩定,光陰逆亂,歲月輪轉,一道虛幻至極的長河突兀的衝了出來。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紀清竹寧願放手一搏,將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上。
她很清楚,【歲玄】就是一個氪命神通,命有多長,威能就有多大。
所以她索性就把自己還沒捂熱的小命全給揮霍了!
聖器自毀的力量莫名的停滯住,時光彷彿在此刻凝固了,紀清竹卻已經再度開啓了最後一條性命,不過這次她沒有選擇在原地涅槃。
青色的火光化作片片羽紋飄散.獻祭一世命,羽化飛仙去。
紀清竹在最後關頭,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丟出乾坤山河圖,準聖自爆,聖器自毀,山河圖不會破碎,最多有損,但裡面的人不一定承受得了。
一道青色火光包裹着乾坤山河圖破開層層虛空,最終落在一隻纖長的玉手上。
“山河圖?”
“清竹!!”
辛北陌急匆匆趕來,幸好天罡宗一行人虛空挪移並不是太遙遠,以爲輕鬆就能將紀清竹解決,所以只是挪移到域外,沒有佈置太多,不然還真尋不到蹤跡。
紀清竹察覺到危機之時,就以一些手段通知了師尊,可惜信息傳遞和趕路都需要時間,加上她也沒預料到,居然會有準聖親臨,把自己逼到了絕境。
“只恨自己不是真聖,不能瞬息而至,是我這個師尊失職了。”辛北陌指間繚繞着羽化青焰,她同修朱雀不死神咒,自然知曉這是自己徒兒的涅槃之火。
“涅槃重生,再塑真命!”她指尖綻放聖輝,呼喚紀清竹真靈歸來。
一下子被打掉兩條真命,加上獻祭一世給了歲玄神通,紀清竹一時半會居然都難以直接涅槃,虛弱到了極致,不然也不會附在山河圖中離去。
朦朧的青輝籠罩,可以看到一道窈窕玲瓏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隱隱約約,如夢似幻。
修長的身段、完美的身姿,三千青絲飄舞,肌膚如羊脂白玉般瑩白剔透,整個人都在散發出輝光,絕美武無暇的玉顏上,纖長挺翹的睫羽微微扇動,露出一雙秋水明眸。
如此造化神秀,輕靈內蘊的女子,不是紀清竹還能是誰?
“師師尊~~”紀清竹輕聲喚道。
“抱歉,怪我沒能及時趕到。”辛北陌滿懷歉意,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家徒兒血拼的是天罡宗準聖呢。
“不,不是。”紀清竹有些尷尬的說道:“我是說衣服”
辛北陌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識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