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送達的幾個小時內,我沒有收到迴音。
開始的時候我還看幾眼手機,不過後來乾脆放回包裡,再也不多注意。
因爲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搞清楚那件事之前,我其實也沒想好究竟要用哪一種面貌去見他。
……
來到南山療養院,院長沒在,是另外一位負責人接待我的。
我說我是喬同韻的親屬,上次的意外,我因爲太過悲痛,過了好久才平復下心情,今天過來,是想看看我母親有沒有什麼遺物在這邊,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帶走做個紀念。
負責人聞言並沒生疑,她叫來當時照料的護工,跟我一起去到了儲物室。
聽說很多病人遺落的東西都在這,保存的很好,爲的就是日後有人會來尋找。
很快,護工把找來的一個小盒子遞給我,說是上次警察來調查完之後,她們打掃的時候又收集了些東西,都放在了這邊。
我跟她們道了謝,然後就想走。
走前,我裝作恍然地隨意問了句:“當時我母親還在的時候,有人來找過她嗎?”
護工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聞言回想了一下,回答:“好像有一個,我記得喬阿姨叫他……秦……”
“秦頌?”
“啊對對,就是他!”
……
回到車上,我把帶來的箱子放在副駕駛座,然後沒多停留,直接離開了這裡。
去到市中心,我找了家咖啡館,帶着所有的東西坐在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在決定打開這一切之前,我不是沒有過掙扎和猶豫。
我在想,是不是我再裝一回傻,所有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但又一想,我不能總這麼活下去吧,人的一生中啊,最難得的就是活個透徹。
有時候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會一無所有,也還想落得明白。
深吸一口氣,我打開那個箱子。
裡面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證據什麼的早就被警察帶走了,剩下的無非就是些洗漱用品,還有一張名片。
據那個護工說,名片是從牀的夾縫中找到的,不曉得是故意塞在那裡,還是不小心遺落。
我看着上面的一串數字,都記下之後,又把名片給放了回去。
接着我拿出包裡的一份文件。
是當初陸老爺子給我的,說是到了緊要關頭才能打開的東西。
他沒跟我說緊要關頭是什麼標準,所以我只能自1;148471591054062己猜想,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稱得上緊要了吧。
我跟陸敬修,說不定就此分道揚鑣了,現在再不交給他,以後可就沒什麼機會了呢。
等到我打開封口,看清楚裡面文件的內容,還有最下方落款的名字,我一個沒忍住,失聲笑了出來。
哭了太多之後,剩下的只有笑了吧,苦笑也無所謂。
誰規定人傷心的時候只能痛哭流涕呢?
把東西重新放回包裡,我起身離開咖啡館,開車去到了南郊別墅。
去的時候路面有些滑,而且已經很少有車輛通行,顯出臨近年關的冷清。
到達別墅的大門前,我自然還沒有鑰匙,於是只能等在外面。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我拿出手機,發現上面還是沒有回信。
在夜幕慢慢降臨的過程中,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和身體也在一寸寸地涼下來。
明明車裡有暖氣,可還是覺得從腳底冒出些陰寒,蔓延至全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前方出現了車燈的光亮,我的腿已經徹底麻了。
在推門下車的這段過程中,我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力氣和忍耐。
只不過能見到想見的那個人,一切都還是值得的吧。
我俯下身,看向後車座上的人,用盡全身的力氣笑了笑:“我有事想跟你談談,給我一些時間。”
陸敬修的眉頭皺的很深,看起來有些凝肅,或許只是不高興。
“什麼時候過來的?”他低沉着聲音問我。
我想起給他發的那條短信,已經懶得再去跟他爭辯什麼,不管他看沒看到,也不管他在不在意,我都懶得再去計較。
我替他打開車門,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凸起的冰塊,身形搖晃了一下。
還沒等我自己站穩,就感覺到手腕被人攥住了。
能牽我的手的人,自然只有一個。
但所有的親密,所有的依賴,只到今天爲止吧。
我是突然有這麼種預感。
然後,在我什麼都不想的時候,我反握住他的手,還輕輕搖了一下,笑眯眯近乎撒嬌地說:“讓秦頌先回去,今晚你的時間,被我承包了。”
陸敬修的臉色更冷凝了些,應該是想不出來我到底是什麼用意。
我還能是什麼用意呢?
我只是,想跟你單獨在一起啊。
以前你給我的時間那麼少,今天我要一次補回來。
秦頌離開的時候,我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也在看我。
我們四目相接,我能察覺出他有些躲閃,再沒了往日的坦蕩。
但其實以前有好幾次,他都表現出過同樣的行爲,只是我自動把他歸爲了“安全”的一類,沒有深究他種種反常下的含義。
所以,如今面對這樣的局面,都是註定的,也是我自找的。
等到秦頌開車離開,我才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腳,擡頭對陸敬修甜甜笑道:“再沒有別人打擾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可以在今天做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