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事情總是那麼麻煩,又不得不去面對。
不知不覺間,周雲就已經成了一個大明星——這一點,她自己時常恍惚,反應不過來。
有時候,做夢驚醒,想到自己過去幾年的經歷,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有一種幻滅感。
當然,最後一切情緒都會如塵埃慢慢地落下,所有想法紛紛歸位,隨後,現實逐一在眼前、在心底穩固。
回京的第一個晚上,周雲把家裡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出了一身汗。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打掃的,在她回來之前,周覽已經安排人來打掃過一遍了,否則,以她和宋遲這種長時間在外拍戲的節奏,家裡早就積灰成山了。
但周雲還是自己動手打掃了一遍。這是屬於她自己的一種儀式感,把外面的一切都留在外面,在這裡找到她自己的真實感。
一場暴雨忽然就降下來了。
周雲還在切橙子,猛地一道閃電,亮得發白,好像要把整個世界劈成兩半,氣勢驚人。
周雲差點手一抖,切到自己的手。
風如怒吼,雲涌如海。
她切好橙子,端到茶几前坐下時,天已經暗得彷彿下一刻就要轉化爲濃黑的墨汁。
彷彿黑魔法。
周雲坐在地毯上,認真地吃了一瓣橙子。
雨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下起來的。
周雲拍了一張窗外,發了一條朋友圈,說:剛回來,就碰上一場好大的雨。
古槐春立即在她這條朋友圈下面留言:殺青了?
緊跟着第二條:要不一塊來玩?我跟幾個朋友在玩密室。
周雲:這麼大的雨,我不想出門了,你們玩吧。
過了一會兒,文息打來電話。
“嘿,小云,你現在在BJ嗎?”
“嗯,在。”周雲說,“你呢?”
“在。”文息說,“我是想問問你,要不要來我家打麻將?”
周雲:“麻將?啊,我不會。”
“你竟然不會打麻將?好吧。”文息說,“那我只能找別人了。”
周雲笑着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
又一會兒過去,又有人聯繫她,是寧姚。
“你回BJ了?”
周雲這會兒已經後悔發這條朋友圈了。
“嗯,剛回,寧姚姐,你在BJ嗎?”
“我正在酒吧跟人喝酒呢,你要來嗎?”寧姚說,“柳源、尹琳他們都在。”
周雲驚訝地問:“現在嗎?”
寧姚說:“對啊,我們也是難得正好都有時間,能湊一起,我剛纔看到你朋友圈才知道你也在。”
周雲說:“我這剛回來,有點累了,不想折騰了。”
“哎呀,來嘛,我們都這麼久沒有見面了,柳源也說很久沒有見你了。”寧姚說,“平時見你一面也忒難了,好不容易有時間。”
寧姚都這麼說了,周雲就只好應下了。
也沒有多弄,就塗了個口紅,戴上墨鏡就出門了。
在BJ還好,她可以自己開車。只是她是去酒吧喝酒,等會兒估計就不能自己回了,準備等會兒回來再叫曹軍來接她。
一路開過去,還比較暢通。
周雲到了地方,走進去,發現屋子裡幾個人正在搖骰子。
她一露面,寧姚、柳源他們立即歡呼了起來。
“你可終於來了!”寧姚興奮地跑過來,用力地抱了周雲一下,“唉喲,最近終於長了點肉了,沒以前那麼瘦了,好看。”
柳源立即說:“哪有,我看還是很瘦,還得多吃點,你這上鏡都顯瘦。”
周雲確實好久沒有見他們了。
她笑着說:“我現在這個樣子還得多做一些訓練呢,馬上就要去拍《殺曲》了,要是肌肉線條不明顯就糟了。”
柳源說:“你這身材妥妥的馬甲線,非常可以。”
“真的嗎?”周雲問。
柳源:“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聽說你又跟文冰合作了一部電影?”坐下以後,寧姚好奇地問。
周雲點頭說:“是的。”
“你和文冰怎麼合作了這麼多部戲也不覺得膩?”說話的是陳全盈。
周雲跟陳全盈也是好久沒有見面了。
這位歌后最近更是神隱一般,基本不在公衆面前出現,今天竟然出現在這裡了。
周雲說:“還好,我們每一次合作的題材都不一樣,有很多的新鮮感,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拍攝方式一成不變的導演。”
陳全盈說:“你跟文冰合作得這麼多,簡直都是他的御用女主角了。”
尹琳笑着接話:“這麼說也沒有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文冰從第一部電影開始,每一部電影你都是女主角吧?”
“其實《一山二虎》並不是,當時只是去幫忙客串了一個鏡頭。”
“但是也沒有戲份比你更多的女性角色了,還是女主角。”尹琳說,“真好,一個演員能夠遇到這樣一個欣賞你、而且能夠把你拍好的導演,是每一個演員的夢想。”
周雲含笑不語。
在女演員這個圈子裡,周雲的實力沒得說,但運氣也同樣沒得說,這是任誰都不會不承認的。
相比起來,尹琳的影后之路就艱難許多。
她一開始只能在各種各樣的戲裡跑龍套,比羣演好一點,能夠幾句話的鏡頭,但都是很小的角色。
慢慢地積累了一些經驗和人脈,開始接觸到戲份更多一點的角色,然後一路摸爬滾打,沒有一夜成名的機遇,只能這樣堅持,然後遇到了那部讓她拿下影后的戲,她才真正地被人看到。
尹琳說這樣的話,並不是嫉妒,而是有感而發。
“有一個會拍你而且善於挖掘你特點的導演,確實很重要。”寧姚吐槽,“我之前演過一部戲,最後上映的時候,我都懵了,正片裡我的表演都顯得特別滑稽,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最後那部電影也讓我被很多人罵,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演員這一行沒辦法避免這一點,自己能決定和控制的事情太少了。”尹琳說。
陳全盈驚訝地看着她們,說:“你們仨都是影后了,能決定和控制的事情還少呢?”
周雲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話語權很大,幾乎到了決定一部電影如何走向的地步,所以,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簡單地附和兩句。
因爲事實並非如此。
寧姚解釋:“倒也不是說特別被動,但確實不像歌手,唱得好壞,就看歌手在舞臺上的表現了,你們不需要跟其他的人配合才能完成一首歌,可是我們演員表演,最後呈現出什麼樣子,導演、剪輯、製片人……跟太多人有關了,每一個人的意見都在改變你最後呈現出來的樣子。”
陳全盈:“我們唱歌也要跟樂隊合作的啊。”
“好吧,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你遇到不好的樂隊,弄出來的東西跟你想要表達的東西完全是兩個方向,你的歌唱得再好,讓觀衆聽起來也不倫不類。”
“哦,你是這個意思。”
柳源說:“但是不管怎麼樣,你們其實都已經是這一行裡做得很出色的了。”
“嗯?宋遲在BJ嗎?”陳全盈忽然問,“我也好久沒有見他了,如果他在BJ的話,乾脆把他一起叫過來唄。”
周雲解釋:“他正在外地拍戲呢。”
柳源說:“咱們遲哥這兩年是真的辛苦了,一直在不間斷地拍戲,現在回過頭來說,好歹他去年腿還瘸了一段時間,不得不休息,否則,真的是一口氣都沒喘。”
大家都笑了。
“宋遲他到這個份上了還這麼拼幹嘛?”陳全盈不理解地問,“他出道早,紅得也早,不缺錢,不缺獎,更不缺地位,還這麼拼,怎麼這麼不懂享受生活呢?”
柳源看了周雲一眼,見周雲不方便開口解釋,便主動說:“唉,他對自己要求特別高,拍戲也不是爲了錢或者獎項了,你想想,他自己開了公司,那麼大一個團隊呢,如果他不拍戲的話,公司的人怎麼養活啊。”
寧姚點頭,說:“其實我特別佩服宋遲這一點,你看他演戲這麼久了,一點都沒有鬆懈過,我都有不想拍戲、只想偷個懶的時候,他從來沒有。”
周雲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得在這個時候說句話了。
“他以前的經紀公司在左鏡,在左鏡的時候,他接戲都不能隨自己的心意,當初拍《問心》,前前後後折騰了好幾年,到最後要開拍了,他的公司還在想辦法說服他用公司熟悉的一個導演,嘴上說着一直在請姜辛導演,但是導演不同意,實際上只不過是發過去一次邀請,然後就再沒有下文,所以,好不容易自己開公司了,沒有人約束他了,他就想把自己所有想演的戲都給演了,不懂拒絕,也不好意思拒絕。”
“左鏡?他原來老闆是羅之秋啊?”陳全盈一聽,立即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女人,那真是個極品。”
周雲沒想到會聽到陳全盈這麼說。
“啊?”
陳全盈說:“我之前錄一檔選秀節目,她公司送來了幾個年輕男孩,嚇,全都是一些只有長相沒有東西的草包,那一開口調能走到山底下,她也好意思送,我給人淘汰了,她還大晚上打電話來質問我爲什麼。”
陳全盈語氣像是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羅之秋身上去。